“住手!”
在王伯当羞愤之下挺矛刺向那少年时,人群中忽地跳出一个面容俏丽的少女。她发出一声惊怒交集的尖叫,挥掌击向王伯当的后心,似乎要行“围魏救赵”之计,迫使王伯当收招。
与此同时,那少年似有些慌张地将双手一合,居然是一式极为精妙的擒拿手法,准确捉住刺到身前的长矛。
虽然见到这对少年男女都身负不俗的武功,王伯当却并不在意,手腕用力一抖,使掌中这支双尖软杆的长矛剧烈震颤起来,意图震脱那少年的双手,将其一矛贯胸,而后再从容应对身后的少女。
岂料他劲力才发,心口处忽地感到一下剧痛,仿佛被一根尖利的钢针狠狠刺了一记,随后又是一阵彻骨寒气从刺痛之处蔓延开来,霎时间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糟糕!”王伯当心中大叫,此刻他已看到面前少年的面色看似惊慌,双目中却掠过一丝冰寒的杀机,登时猜到自己堕入人家的算计之中。
只是他明白的已经晚了一些,在他心中转念,身体却尚未来得及做出应变动作之时,那少女的一只纤细素手已经轻柔飘忽地印在他的后心之上,掌心微微一吐,将一股充斥着无尽破坏之力的阴柔真气送入他的体内。
王伯当张口狂喷鲜血,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扑跌。而前方那少年依旧用双手擒着他的双尖软矛,另一侧的矛尖无巧不巧地指向王伯当的胸口。他向前这一扑,却是倒霉至极地撞在自己长矛上,锋利的矛尖贯胸而入,透背而出。
这对少年男女自然便是阴小纪和关海。本来若论真实武功,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未必是王伯当的对手,然而有心算无心之下,再辅以“冰魄玄阴针”和“摧心掌”这等杀招,王伯当便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
“杀人了!”在跃马桥两边观战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呐喊,一群人登时一哄而散。
王伯当此次比武却非孤身前来,桥边还有齐王府中的十来名侍卫。他们看到王伯当身死,登时鼓噪起来,其中一人气势汹汹地喝道:“你们两个小鬼以为这长安没有王法了不成?竟敢当众杀害齐王府属官!”一面说着,一群人纷纷亮出兵器向阴小纪和关海逼近。
“住手!”尚未离开的独孤凤叱道,“方才明明是王伯当对这孩子先下了毒手,这位姑娘救人心切,出手再重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何况他最后是撞在自己的兵器上死的,你们难为人家是什么意思?”
独孤阀往日是与李阀并列的顶级门阀,如今却是寄人篱下,因此背后有李元吉撑腰的众侍卫并不如何畏惧独孤凤。一名侍卫嘿嘿冷笑道:“王兵曹身死,此事已不是凤小姐你可以担待的,所以小姐还是袖手旁观为妙!兄弟们,拿下这两个小鬼。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众侍卫刚要上前,便听到上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你们说凤小姐担待不下此事,却不知我梅洵又如何?”
孟寻真和梅洵不知何时已移步到窗边,俯视着跃马桥上的众人。梅洵英俊的脸上不见喜怒,淡淡的语气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轻蔑:“你们要抓的这两位是太子殿下的贵客,若想要个交代,便请齐王亲自去和太子说罢!”
在他的气势威压下,齐王府的侍卫们无一人敢出言反驳,只得怏怏地抬了王伯当的尸体,回府向李元吉禀告。
阴小纪和关海也相携回到楼上,脸上都装出些忧心忡忡的神色,见到孟寻真后嗫嚅道:“师傅,我们不小心杀了人,不会有什么麻烦罢?”
孟寻真尚未说话,梅洵已笑着安慰道:“方才的是大家都看得明白,那王伯身死多半是阴差阳错,并未你们有心杀人。何况他当败阵后迁怒于人,先向关小弟下毒手,怎都没有自卫杀人反被追究责任的道理。此事自由梅某与齐王府交涉,鹤儿姑娘和关小弟不用担心。”
王伯当丧命的关键在于关海发出的那一记“冰魄玄阴针”——孟寻真既然将“冰魄灵蛊”给了他,自然也传下这一招足以逆转乾坤的杀手。关海这手脚使得极为隐秘,旁观的不明底细之人谁都未曾发现,皆将王伯当之死归于他自己的疏忽大意和霉运,便是眼光厉害、心思精细的梅洵都未察觉异样。
而梅洵在此事上如此“仗义”,心中也是别有算计。虽然这“黄药师”极难拉拢,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架势,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只要设法令其与李元吉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那么这位实力高深莫测的大高手自然而然便成了可以借助的一柄利刃神兵。
孟寻真隐约猜到梅洵的心思,却并不说破,只轻描淡写地叮嘱两小几句,要他们今后谨言慎行便罢。
酒宴结束后,各怀鬼胎的宾主双方在表面上尽欢而散。在福聚楼的门口告别后,孟寻真领着阴小纪和关海在长安街头漫步而行。转过一个街口时,阴小纪提醒道:“师傅,这条路不是回客栈的。”
孟寻真油然道:“酒足饭饱,总要寻些事情作为消遣。我听说‘六福赌馆’便在这条街上,你们随为师去玩上两手。”
阴小纪娇躯剧震,她虽然猜到孟寻真答应带自己来长安,其实便等若答应了帮自己报仇,但怎都想不到他竟是将自己的大事抛开,首先便是做这件事,心中大为感动,眼圈登时泛红了。
三人一路走来,果然在一处最为繁华的黄金地段看到“六福赌馆”颇为气派的金字招牌。走进赌馆的大堂,立即便有一片醉生梦死的奢靡气氛扑面而来。这间宽敞无比的大堂四壁都燃着熊熊炉火,作五行阵法布置的二十五张赌桌旁挤满了大呼小叫的赌客,场内的所有荷官侍者都是绮年玉貌的美女,经过精心设计的制式服饰将她们动人的身段展露无遗。
“难怪‘六福赌馆’能后来居上,隐隐有超越胡大仙‘明堂窝’的势头,”孟寻真轻轻叹道,“这香家倒是确有几分生意头脑。”
关海好奇地左看右看,问道:“师傅,我们玩哪一种呢?”
孟寻真笑道:“大道至简,我们便选最容易的骰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