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完脸后,岑聆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喻明皎半夜总喜欢扔被子,温度太低容易着凉。
其实也是因为她怕冷,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即将被放弃的关系,她比之前更怕冷了,有时候洗澡水微微凉了一些,第二天就会感冒,怎么都好不了,岑聆秋只能疯狂吃药。
喻明皎一到晚上就很累,她躺在床上,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人。
她闭着眼,稀里糊涂地一顿摸索,岑聆秋平静地任她摸。
喻明皎不自觉就摸到了她的脖颈,岑聆秋的脖子因为有一道很深的疤痕,长长的一条很丑,岑聆秋怕吓到喻明皎,一直都戴着锁骨项链,遮住了那圈疤痕。
但今天可能因为生气,脾性不禁火燥,不免感到炎热,就把项链摘了。
刚刚光顾着给喻明皎敷脸,也就忘戴了。
于是喻明皎便摸到了那条突兀的疤痕。
她的手顿住,眼睛猛然睁开。
她莫名情绪失控了起来,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那道疤。
岑聆秋被她摸的发痒,握着她的手,“哎,娇娇,够了,很痒。”
喻明皎的脸色有种枯木逢春的回春,空洞漆黑的瞳孔出现了一点光亮,她整个人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岑聆秋也坐了起来,不安地摸摸她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又听到那些声音了?”
喻明皎呼吸急促,她疯狂地摇着头。
岑聆秋皱眉,“那怎么回事?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她说着就去摸喻明皎的脸,手,心脏,想看看她哪里不舒服,喻明皎攥着她的手,力度很大,岑聆秋都不知道她瘦成枯木一样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娇娇,你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话——”
“聆秋姐。”
喻明皎突然开口,嗓音是一种不可置信的哑。
“嗯,我在呢。”
喻明皎嘴唇病态地颤抖着,她的眼皮簌簌个不停,紧紧地抿着唇,眼眶又开始红了起来。
岑聆秋不知道她又怎么了,刚想开口,紧接着被喻明皎紧紧地抱住了。
喻明皎身体在抖,她似乎又哭了,露出一点泣音。
“聆秋姐……”
她的嗓音带着猛烈的哭腔,“你终于回来了吗?”
“你又回到我身边了吗?”
岑聆秋一愣,而后笑了起来,也回抱住了她。
“是呀,娇娇。”
她的音色也是抖的,笑容却温和的不像话。
“娇娇,我回来了。”
喻明皎终于清晰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从幻觉里脱离了出来,迟来地认出了眼前的人。
那些被压抑的,像冰冷碎雪一样的情感突然迸发,落成一场大雪,叫她一直在颤抖。
绝望,困苦,孤独,幻觉,幻听,每一样压抑折磨喻明皎的感情都化成暴雪,在此刻尽数下降,然后融化。
长达五年麻木颓靡,哭不出来的日子里,喻明皎终于在这个盛夏夜晚里大声哭泣。
哭的泣不成声。
她剧烈的恸哭,在岑溪聆秋心里落下一场大雨。
岑聆秋拍拍她的背。
“哭出来吧,娇娇。”
“这五年你很辛苦吧,所以哭泣流泪也没关系的。”
第47章
那天晚上喻明皎哭了很久, 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眼泪都流光一样,一瞬也不停歇。
岑聆秋也哄了她很久,记不清是几点睡的, 只知道喻明皎睡过去的时候, 眼睛还在流,又长又密的睫毛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如同被雨淋湿的芦苇。
岑聆秋轻柔地抚摸她的脸。
明天眼睛又要肿了吧。
真爱哭啊。
岑聆秋想,明明喻明皎之前很少流泪的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泪的呢。
似乎从遇见她开始, 她就一直在哭泣了。
到头来, 自己反倒成了她的痛苦源泉了。
岑聆秋内心苦涩,又无奈至极。
第二天喻明皎的眼睛果然肿了,眼圈都是红红的一片,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睁着一双发肿微红的眼睛,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岑聆秋。
她没有摸到身边的人,她害怕昨晚又是自己的幻觉,便惶然地想下床,因为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她整个人从床上翻了下去,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在客厅倒热牛奶的岑聆秋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里的杯子,急急地跑到房间。
“娇娇!”
她看到喻明皎摔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几乎快铺满了地面,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鼻子被撞的流鼻血,眼神怔然, 看到来人,又瞬即浮跃上一层浓重的雀跃与不安。
“……聆秋姐。”
岑聆秋连忙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瘦成皮包骨,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她又抽了几张纸,给她擦鼻血,忍不住说她“怎么突然摔了,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啊。”
喻明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流鼻血的事,她一把抱住了岑聆秋,抱的很紧,牙齿在细微地打着抖。
岑聆秋愣了一下,只听喻明皎哑声开口“聆秋姐,我以为我又在做梦。……”
岑聆秋笑笑,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背,“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