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从岑聆秋的嘴里听到这种告别的措辞。
半年前,每次分别时,她总喜欢说再见。
再见。
明天见。
然后是再也不见。
如若她没有醒来,便真的无法再见了。
她不想这样。
但看到岑聆秋迷然的神色,喻明皎便觉得无需说出来,毕竟,她已经醒过来,不会再离开了。
喻明皎摇摇头,“没什么。”
“我走了。”
“好。”岑聆秋说,她没说再见,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喻明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了。
岑聆秋在医院做理疗时,便收到了喻明皎的消息。
——我到了。
岑聆秋打字。
——好,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我。
喻明皎离开的第二天,岑聆秋便感受到了一点久违的空落感。
身边没有人给她暖手,也没人抱着她的腰撒娇,耳边没有喻明皎生气冰冷的嗓音,和她发脾气的脸蛋,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岑聆秋都有点不太适应。
同时她又开始担心喻明皎在巴黎那边怎么样,她毕竟行动不便,在人不生地不熟的的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岑聆秋颇像老母亲担忧孩子在外过的安不安顺。
闻芝见她这样,说她:“你至于吗?不知道的人以为喻明皎去干嘛呢,瞧瞧你这样子。”
岑聆秋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不想理她。
“哎,我说如果你真那么担心,刚好我这里有个委托。”闻芝替她解忧,“我一个开医药公司的朋友最近要去法国参加医药研讨会,这个会议缺一个同声传译的,刚好你就是做这个的,你可以去。”
岑聆秋眼睛一亮,轻笑了一下,和她碰了碰酒杯,“谢了,今天的酒我请。”
“那我得扯开嗓子喝。”
—
喻明皎不喜欢巴黎,街边味道很不好闻,人群陌生,这个国家没有岑聆秋,她不喜欢。
来到巴黎的时候,除却必要的工作会交,她一律待在酒店不出门,她对这个国家的景色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只喜欢待在酒店和岑聆秋打视频。
她轻淡的嗓音,叮嘱她的话语,脸色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神色,这一切都让她在异乡安心无比。
在来到巴黎的第一天,她因为失眠睡不着,岑聆秋便开着视频,陪了她一晚上。
然后那个晚上喻明皎没有再失眠。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依赖岑聆秋,喻明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能察觉出岑聆秋对她的纵容,她相信岑聆秋也是在意她的。
岑聆秋不会离开她的。
她不会再次发生事事故昏迷不醒。
她想让岑聆秋一直就这样陪着她。
这个想法荒谬无比,彻底违背了她最初想要这个女人去死的初衷。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
她就是想每天看着岑聆秋,她想要岑聆秋的目光每时每刻都放在她身上,她想得到更多的关切。
这种疯狂悖论的情感在异国里更为深重,甚至每个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
醒来后,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及内心诡异曼妙的欲望。
她想见岑聆秋,疯狂地想。
珠宝鉴赏展览要举行四五天,这天她被一个俄罗斯的女设计师拉着去欣赏巴黎的一个教堂,喻皎并不想去,但这位设计师却很喜欢她,超级热情地硬拉着她去。
可以说,喻明皎是被她硬拽着去的。
她们去的那个教堂叫圣心大教堂,人很多,教堂里面有人在做祷告,俄罗斯的女设计师很感兴趣,喻明皎兴致缺缺,趁她沉迷的时候,溜在教堂外。
法国已经是秋天了,大片的梧桐树开始落黄,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落叶泛着金圈,许多人坐在教堂外的阶梯上。
喻明皎找了一个阴凉人少的地方,看了看手机,手机上两个人的消息还停留在三个小时前。
岑聆秋问她有没有去哪玩。
喻明皎如实告诉了她,然后就两个人便没有再聊天。
她因为孤寂,便一直在翻着两个人的聊天记
录。
看的越多,便越想那个人。
想回家。
想和那个人说说话。
这种思绪在异国里近乎是疯烈的生长。
手机突然响了,是岑聆秋的电话,她接了。
岑聆秋叫了她一声,“娇娇。”
喻明皎抿着唇,嗯了一声。
“在干嘛呢?”
“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岑聆秋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巴黎会冷吗?”岑聆秋又问。
喻明皎本来想说还好,话到嘴巴又绕了个答案,“冷。”
“既然冷,怎么还穿的那么少呢。”
喻明皎疑惑,不明白岑聆秋说这句话的缘由在哪,紧接着听到岑聆秋的下一句。
“娇娇,你左边的那颗梧桐树可真漂亮啊。”
喻明皎瞳孔一缩,转头看过去。
岑聆秋站在几米外的梧桐树旁边,她穿着一身卡其色的束腰风衣,头发被剪短了一些,一头及肩利落的棕色短发,戴着一对银色圆圈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