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干什么。”真唯回头看他,语气如梦初醒。
迹部深吸一口气,害怕惊动真唯般轻声说:“你先过来。”
他牵着真唯的手,小心翼翼地使劲,把真唯从窗户那里带走,然后把她按在了病床上。
他想说点什么,想质问真唯为什么要站在窗户前,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病床上,为什么要这个表情,为什么要这样一副随时将离开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奔涌,他感觉胸口一阵沉重的疼痛,四肢僵硬到发酸。
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漫无目的的眼神,迹部像使出全身力气般艰难地说:“抱抱我吧,花泽真唯。”
语气近乎恳求。
真唯迷茫地看向迹部,即使是这时,她的眼神也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她好像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又好像是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总之她就那样奇奇怪怪地看着迹部,又或者没看着迹部。
迹部等了好久,真唯也没来抱他。
于是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主动伸手拥抱了真唯。
他用双臂轻轻地环住她,然后避开脸去,他害怕看见真唯的眼睛,害怕看到她空茫的眼神。
他很累,自真唯落水以来,他一直没敢睡觉,总觉得自己一闭眼,真唯就又出事了。他很恐慌,恐慌如果刚刚他没有折回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双眼通红,神情憔悴,衣服也皱巴巴的。他抱着真唯的手都在颤抖,因为他的身体冰冷得像在雪地。
可真唯比他还要虚弱。
她的身体是那么轻,那么薄,轻得好像一缕烟,薄得好像一层冰。以至于迹部感觉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手,都要弄碎她了。
小心翼翼又珍重万分地抱着真唯,迹部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认识到,她对他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有一瞬间他觉得,如果真唯真的死掉了,那么他干脆也去死好了。
那之后迹部对真唯几乎是形影不离,看管严密到前来看望真唯的樱兰一行人都觉得奇怪了。
“是不是有点夸张。”樱兰的人悄悄地咬耳朵。
真唯是在樱兰校内落湖的,于情于理樱兰方都应该派人关心一下,再加上真唯的未婚夫常陆院光也在,凤镜夜理所当然地带了人来看望真唯。
跟凤镜夜一起来的,除了常陆院兄弟,还有男公关部的其他部员,因为都是大家族的孩子,报了名字后真唯基本都认识,唯一一个不熟悉的,就是常陆院光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藤原春绯。
“不要当着病人的面这么说,太失礼了!”凤镜夜小声地训斥他们。他谦逊又诚恳地表达了对真唯落水一事的歉意,而常陆院兄弟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躲在后面。
迹部疲惫地和凤镜夜打招呼,这一段时间,真唯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折磨他的神经,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真唯,生怕哪一下没留意,她就又去做傻事了。
“这就是光的未婚妻吗?”一同前来的人里,一个个子很矮、长相可爱的男生问他身边那个身材高大、长相严肃的男生。
“嗯。”
长相严肃的男生点了点头,于是长相可爱的男生心情微妙地发出感慨:“怎么感觉这个男生更像光的未婚妻的未婚夫,而光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啊。”
他看看主人般接待大家的迹部,又看看藏在人群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常陆院光,忍不住有点恨铁不成钢。
“光。”
突然,凤镜夜点了常陆院光的名,他的意思是让常陆院光上前关心一下真唯,可常陆院光就像没听到一样纹丝不动。
“光!”凤镜夜再喊了一遍,语气有些愠怒。
藤原春绯伸手戳了戳常陆院光,常陆院光才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你,还好吗?”有些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常陆院光小声说。
他倒不是讨厌真唯讨厌到了不想说话的地步,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真唯相处了。真唯是落水的病人,他肯定不能再用之前的态度去对待真唯,可真要让他多么亲切热情地跟真唯相处,特别是在春绯面前,他也做不到。
本来他想躲在人群里混过去,可又被凤镜夜点了出来。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常陆院光只能随便地说了两句。
“我还好。”真唯敷衍地笑笑,敷衍地回答。
“哦。那挺好。”常陆院光又说了一句,接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瞟,他终于又找到了个话题:“头发,你的头发不是黑的吗?怎么变白了?”
“黑的是染的,掉色了。”真唯冷淡地说。
自从她被从湖里捞上来,可能是因为使用力量的缘故,她的头发突然就全白了,恢复成染发前的颜色,非常美丽,也非常扎眼。
“哦、哦。”常陆院光尴尬地说,然后就是沉默。
看到常陆院光这样,凤镜夜抱歉地冲迹部笑,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迹部从常陆院光提起真唯头发时就黑下来的脸色更黑了。
“天色不早了,花泽还要休息,各位先回吧。”他沉着脸下了逐客令。
常陆院光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想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安,回过头看了看真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凤镜夜问他。
“没。”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但迹部那男主人般的姿态和对真唯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心头泛起古怪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