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檀点头。
两人朝相反方向走。
时值傍晚,夕阳鎏金般倾泻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缓缓分开的斜长影子。
蟋蟀唧唧地叫,晚风徐徐吹拂,暑气终于开始消退。
秋天到了。
舒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旋身望去,秦谒折了回来,高大英俊的男生阔步走来,帽檐下深刻的五官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下颌线条绷着,像是有些紧张,薄薄的嘴唇越发透出红。
舒檀怔怔地仰头。
男生在她面前站定,马鞭草的味道干净浓郁,眼睑垂下,浅色的眼眸聚焦在她脸上。
舒檀茫然地回望,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而他踟蹰片刻,低低地说:“你是不是没带包?”
显而易见的问题,舒檀点点头。
秦谒从肩上卸下书包,从包里掏出手机和充电宝:“给你装东西吧,抱在怀里不好看。”
“那你不要用吗?”舒檀接过空了的书包,提醒说。
“我还有别的。”秦谒别开脸轻咳了一声,帮舒檀把娃娃全装进了书包,然后看着她背上。
舒檀拿不准他还有没有事:“我先……回家了?”
“回去吧。”秦谒道,转身抬脚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客套似的留了句,“有事q。q。”
没再多说什么,他就转回了头。
舒檀捏着书包肩带的手紧了紧,秦谒手抬到耳侧挥了挥,踏着夕阳大步离去。
这次真的走了。
悬铃木把绚丽的霞光筛成斑驳光点,璀璨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那道光那样炫目,缓缓地渗透进昏暗无光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照了照角落里的少女。
第7章
折桂
秦谒低着头,边看手机边开门,冷不丁脑门一痛,阮茯苓踩着高跟鞋迎面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走路还看手机,”亲妈冷冷地嘲讽,“不怕摔沟里啊?”
屋子里一股饭菜的香味,秦叔培专心致志地摆着盘,不忘附和:“你妈说得对。”
“……”
秦谒屈起手指,揉了揉红了一小片的额头,也就是亲妈才能有这力道。
“我跟同学聊天,多说了几句。”其实就是看看舒檀有没有发点什么,小姑娘脸皮薄,万一给他发了消息没看到,说不定就不理他了。
其实舒檀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就算秦谒不回消息她也不会想太多,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看手机。
只是她对着对话框看了半天,打了个[我]字,到底还是删了,退出了q。q。
说到底,她和秦谒也就是普通同学,她也不习惯和别人诉说心事。
她丢开手机,拿出卷子写题。她情绪管理得很好,展开卷子就进入了学习状态,二十分钟写完一面,翻到背面时,背后响起两声敲门声。
有人趿着拖鞋踱进屋里。
不用回头,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谁。
朱芸把牛奶放在舒檀手边,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半天,尽可能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檀檀,早上的事妈妈问清楚了,是鸣锐不对。”
舒檀捏着笔,盯着卷子,等朱芸的“但是”。
“但是再怎么样,你也不应该动手。”朱芸开始跟她讲道理。
先说:“他比你小,你是姐姐,应该让着他。”
又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总喜欢用打架解决问题,想跟你爸爸一样蹲看守所吗?”
她自认为给舒檀留了颜面,没有说太难听的话。
龙生龙凤生凤,地痞流氓的女儿读了多少书也还是改不了太妹本性。
朱芸心想,她真不知道怎么教这个女儿了。
舒檀指节发白,安静听了半晌,等她妈无话可说,哑着嗓子蹦出三字:“知道了。”
朱芸知道她心里没服,但也无可奈何,徒劳地说:“下次不要这样了。”
“嗯。”
朱芸叹气起身,摸了摸舒檀头,这孩子发质细软,不应该是这么个硬脾气:“喝了牛奶,早点睡,不要为了学习熬坏了身体,能上大学就行了,妈妈总是养得起你的。”
漂亮女儿不愁嫁,学历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龚家有几个世交,子侄都挺有出息的,朱芸盘算着,下次再有聚会,得让舒檀也参加参加。
“妈。”朱芸走到门口时,舒檀突然叫住她。
她几乎受宠若惊地转头:“嗳,怎么了?”
舒檀盯着妈妈的面庞,眼角的细纹昭示这个女人已不年轻,但她依然是美丽的,面庞白皙发丝柔软,身材苗条腰身纤细,颈间鸽卵大的宝石在昏暗的小房间内熠熠生辉。
舒檀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就这么突兀地问道:“你爱他吗?”
似乎听到了很可笑的话,朱芸失笑:“说什么爱不爱的。”
“那你现在幸福吗?”
“……傻孩子,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不够吗?朱芸眉心浅浅地蹙成川字,女儿的性格总是这么古怪。
“你觉得很好?”
“……”对着少女茫然的神情,朱芸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个“好”字。
她突然发现舒檀身上的衣服是好几年前的老款,这间阁楼改造的房间逼仄阴暗,唯一鲜亮些的台灯她没有见过,似乎是舒檀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