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长大成人后,在他还没来得及用自己的努力,来为自己创造更美好的生活,享受那些早在幼年就该享受的快乐时,却又遇到了裘桓,霸道而蛮横地侵入了他的生命,让他在最绝望的时刻,甚至想过以死来摆脱这种生活。
  可现在,一切都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裘桓放开了手,给了他自由,他有一技之长,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他有了曾经期待过的所有东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家里还有鹦鹉和狗在等他回去……
  裘桓怎么会给狗起名叫裘小茸呢?
  孟临殊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他重重咬了咬嘴唇,血腥味一下子溢了出来,这点疼痛,在如今的境地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却让孟临殊挣扎着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身后的岩壁坚硬沉默,孟临殊大口大口地重重喘着粗气,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闪过大片大片黑色的阴影,比起刚刚还能感知到一点光芒,现在的他,彻底陷入了一片纯然的黑暗之中。
  好在他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凭借滚下来时留下的印象,孟临殊记得,这一片附近应该有不少灌木丛,地上散落着粗细不一的藤蔓同树枝。他俯下身,摸索着在地上寻找,终于摸到了一根长度合适的树枝,可以用来当做手杖。
  其实他刚刚的行为很危险,这样的森林里面,很可能会有蛇和有毒的虫子趴在地上,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被命运逼到彻底走投无路的绝境之中。
  孟临殊用树枝试探着前路,慢慢地向外走去,耳边的雷声滚滚,大雨如瀑,再这样凌乱的声音中,耳边反倒显出一片空旷的安静。
  这样的道路,就算是正常人,也很难在大雨中前行,更不要说一个失去了视力的人。孟临殊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凌乱的树藤搬倒。
  他摸索着、缓慢而坚决地前进着。其实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向着来时的方向行走,但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去想那么多,必须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目标,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彻底失去希望。
  当孟临殊察觉到,脚下的地面重新变得坚实起来,他低低地舒出一口气来。这说明他走对了方向,已经重新走到了刚刚和苏落云走过的路上,只要继续向前,说不定很快就能和来搜救的人遇上……
  孟临殊脚下一空,向下滚去,他不假思索地,在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了一旁垂落的藤条。藤条缠绕在一棵老树上,因为刚刚的山体塌陷,树的一半根系都自土中露了出来挂在悬崖边,此刻的孟临殊,却也只有这样摇摇欲坠的倚仗。
  滂沱的大雨重重地落在他的身上,孟临殊却连面上的雨水都顾不上去擦拭干净,求生欲要他拼尽全力抓住藤条,尽力向上攀爬,而后用力抓住一侧垂落下来的树干。
  指尖在坚硬的树皮上被磨破渗出血来,这样十指连心的疼痛,反倒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以他的体力,并不支持他爬上去,走到这里,或许已经是他能够抵达的最远距离。
  他已经尽力了,不是吗?哪怕还有太多的遗憾,但他至少没有放弃自己。
  眼睫轻轻颤动,孟临殊闭上眼睛,在这样的时刻,心底却平静下来,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几乎淹没了他,要他慢慢地松开了,紧抓在树干上的手……
  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拉了上来。
  弥漫天地的一场大雨,如同淹没了前世今生,无数沸腾的河流蜿蜒,大地震颤间,松柏发出哭泣一般的声响。
  孟临殊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冰冷而炽热的怀抱,揽在他腰上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收紧,男人将头埋在他的颈中,语调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哽咽同惊惧。
  “我找到你了。”大颗泪水没入孟临殊的脖颈,那样的滚烫,几乎灼伤了他的肌肤,裘桓呜咽着,死死地抱住了他,那样用力,像是一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临殊,我找到你了。”
  很难描述这一刻的心情,但在听到裘桓的声音时,孟临殊确确实实是无法克制地感到了一阵的安心。
  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去,孟临殊双腿一软,跌落下去,裘桓像是没有站稳,也跟着一同跪倒在地,却还是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孟临殊呛咳两声,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他任由裘桓抱着自己,甚至下意识地向着裘桓的怀中依偎过去,贪恋着这么一点的温暖——
  其实裘桓浑身也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甚至能够感受到布料之下肌肉发力时的形状,但哪怕两个人都浑身冰凉,可依靠在一起的感觉,要比一个人孤独地等死好太多了。
  孟临殊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雨下的太大,节目组的人根本不敢出来。王明明给我打了电话,我就带人来找你了。”
  裘桓的情绪终于平复下去,抬手替孟临殊将沾在脸上的泥泞抹去,露出他瓷器一般雪白的肌肤,在大雨的冲刷下,冰冷而脆弱,像是稍稍一碰就会碎裂。
  裘桓根本不敢去回忆,刚刚看到孟临殊自己挂在山崖边,只差一点,就要落下去的样子。
  只要他晚来一步,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孟临殊了,这种恐惧,甚至比孟临殊要和他分开时还要清晰具体,如同毒蛇狠狠地扼住他的喉管,要他甚至产生了幻觉,自己真的救下了孟临殊吗?还是现在抱着孟临殊,才是他想象出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