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默眼底闪过戏谑,“哦,原来如此,分别多年的人,想见一面也是人之常情,汝国公刚刚晋封,正是该大宴宾客,联络旧有勋贵之时,着实不用您亲自跑来寒舍。
我听皇上几次三番提起令妹,说她有当年杨家女公子凤仪,是个极出色的女公子。
汝国公离开时,令妹同靖王都已经成年,当年他们只是旧友,如今靖王也不可能多心。
以前没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靖王一向清心寡欲,遇不见心上人,他不会为延续血脉娶亲。”
“我只求云大人能给靖王妃修书一封,千万别伤了小妹性命!”
汝国公搔得面皮一红,“他们自然是没任何可能,靖王妃的好灌满了我耳朵,靖王不会看小吾妹一眼,就是,就是吾妹被我娇惯,万一冒犯靖王妃……恳请靖王妃看在她无知的份上,多多宽宥。”
“年幼才无知,令妹同靖王同龄,比我女年长,我自来听说为长宽宥弟妹,我可从未教过靖王妃去宽宥比她年长的女子。
她既然被尊称为女公子,想必才学都是好的,明白一个道理,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寻常女孩子称一声姑娘,能被称为女公子的女孩子名声极好,一身傲骨,品行贤孝,忠君爱国,如此才能称得上是女公子!
最后一位被世人认可的女公子就是杨皇后了。
云薇出嫁前都没混上女公子的尊称。
当然,云薇并不介意,自认比起敢于须眉比肩的杨家女公子差了不少。
汝国公:“……”听着女公子的尊称越发刺耳,云默这是在嘲讽小妹不配。
云默将礼单推回到汝国公面前,“这修书的事,我实在是做不来,国公爷疼爱妹妹,我心疼靖王妃。
我同汝国公的心是一样的,这些礼物您还是拿回去,我虽然不如汝国公爵高位显,不如您家底厚实,从未想过出卖女儿换得礼物。”
随即,云默端起茶盏,汝国公明白并非云默口渴,而是端茶送客。
汝国公讪讪起身,看着云默半晌,云默却是低头看着茶杯,不曾抬眼给汝国公一个眼神。
“唉,我告辞了,礼物……”
“拿走!”
“还是留下吧,我本也打算同云大人相交,况且吾妹行事尚且有分寸,未必就是我想得一般。
自古以来有一家女百家求之说,靖王殿下鲜衣怒马,京城最耀眼的公子,少不了女子的倾慕。
吾妹若不同令爱光正正大比过,怕是不甘心。”
“此话大错特错,若是靖王成亲前,她大可同我女儿比一比,成亲后,她再去张大光明出现在靖王夫妻面前,这是不甘心?”
云默捏着茶盏的手指泛白,声音冷得惊人,“她是自荐枕席,做妾去了,不过,她可给任何作妾,靖王不会看上她。
你说过他们相识于年少,若有情分,还用等到她追过去?
我女儿遇见靖王不过两年,靖王第一眼就看上了她,认准了她,你们在西凉不曾见过,他们耳鬓厮磨,靖王缠着我女儿,靖王同令妹并非错过,不仅没缘分,更没情分。
真难为令妹死缠烂打的纠缠,汝国公还能找到借口上门,你有赔礼的心思,不如派人去将另妹一行人追回来,严加管教,许是还能挽回一分颜面。”
云默瞳孔幽深,森森骇人,“我给汝国公脸面,你却一次次找借口,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认为我不敢在皇上面前弹劾你?
封你为国公的圣旨是我亲笔所写,你信不信褫夺爵位的圣旨也能出自我手?因杨皇后同闵王,我不愿过于敌视汝国公。
然,你护着你妹妹,我也护着我女儿!我们不妨去皇上面前,试试皇上更依重谁?”
汝国公面色很难看,并非被云默恐吓到,吃惊云默的大胆,他真不怕自己同皇上坦白真相?
云默看穿汝国公心思,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即可入宫,可好?”
强大的自信让汝国公又迟疑了几分,猜测云默是不是除了老太后之外另有底牌。
汝国公真不敢拿自己前程同云默去赌命,弄倒了云默,靖王同穆地主指定扰乱不了他。
穆地主神出鬼没的宗师镜高手袭杀他,没有几万兵马在身边,他扛不住的。
哪怕他找遍偏方,寻遍高人都无法开启武道,高人给他真气他根本留不住,他不是穆地主那样的天才!
“为儿女小事去寻皇上?罢了,罢了,我同云大人不一样,不敢把皇上断家事的亲人,我提醒云大人一句,臣始终是臣,皇上可以说的话,云大人若是那么认为,云大人活不过三年。”
汝国公摆了摆手,侍从上前搬走礼物,“云大人拒绝本公的善意,本公也不勉强了。大不了小妹,我不认她就是。”
“不送。”云默不阴不阳又加了一句,“我也提醒汝国公一句,再找个妹子,否则皇上纳妃时,你交不出妹妹,皇上会生气,会怀疑汝国公的忠诚。我敢抗旨,你不成,嗯,你是臣子,我不完全是臣子呢。”
汝国公带着热诚来的云府,出门时憋了一肚子气。
他骑在马上,四周簇拥着赤红卫,“若是在西凉,一百个云默我都给剐了!”
“主子,息怒。”赤红卫轻生说道:“纵然不在西凉,在京城主子要他性命,属下去帮主子取回他的头颅。”
“不可。”汝国公连忙阻止,“不可擅自行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不是动云默的好时机。”
他不过是痛快痛快嘴,撂下狠话,一旦赤红卫的人伤到云默……
汝国公说道:“靖王敢留下云默就藩,他不可能不派人保护云默一家,你们功夫不错,同靖王的人相比,不是比不过,而是我舍不得你们为意气之争丢了性命。”
“你们都是我最信任之人,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解决云默不能凭刺杀,我自有办法让他失爱于皇上。”
汝国公信心十足,仿佛拿下云默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赤红卫拱手称是。
云府,云默满不在意对略带忧心的姜氏开口,“你对你女婿信任一些,见过珍宝,谁还稀罕西贝货?还是一个拙劣的替身,皇上若不是看在汝国公份上,都不会想要杨皇后的替身。”
“我并非不信女婿,是怕薇薇受伤。”姜氏解释了一句,男人是不是都爱自作聪明?“汝国公到现在还不明白当初杨皇后不考虑他,不是因他出身,他往杨皇后上培养出的女公子,太恶心人了。”
姜氏没见过汝国公的妹妹,她的名声却先于她传遍京城,齐齐称赞她酷似杨皇后的性情,堪比杨家女公子傲骨天成,巾帼不让须眉等等。
云默笑道:“没错,没错,是很恶心人,皇后不开心,皇上也未必开心,他真身还没得到手,完全无需要一个替身移情。
其实汝国公很蠢,他想卖妹求荣,想让皇上重用相信他,他最不该把皇上当多情之人,皇上自认自己是长情专一的人,身体同爱慕分得很清楚,
万娘娘同杨皇后各自做到了极致,汝国公的妹妹赶不上她们,不如另辟蹊径,她或是机灵可爱,或是飒爽大方,或是言谈犀利,或是娇蛮任性都比去学杨家女公子强。”
“不羡没白陪陛下喝酒,你才是最了解皇上的人。”
姜夫人放下对云薇的担心,云默哈哈笑道:“我从没想过为隐瞒皇上过憋屈的过日子,汝国公不仅不懂皇上,也不懂我!”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云薇不知京城的状况,相信父母自会妥善解决,本以为同穆阳就藩之路就是游山玩水,轻松写意。
然而事实是靖王虽然轻车简从,但少不了州县地方官吏的拜访。
穆阳可以不见,但是来拜访的人大有见不到靖王不离开的决心。
皇上称帝后,在州府封了总兵镇守。
能封总兵的将领大多是随着皇上打天下之人,在靖王麾下听用过。
分封出京后,他们已有两三年不曾经见过靖王了。
靖王就藩,以后他们回京述职难以见到靖王,每到州县大府,总兵们蜂拥而至,死活都要同靖王喝上一杯。
对于袍泽之情,穆阳面虽冷,心中是极为重视的。
云薇只能提醒穆阳少喝一点,放穆阳同昔日的袍泽一起饮酒。
地方官员见不到靖王,回去后就让各自的夫人去求见靖王妃,总要在靖王夫妻面前混个脸熟。
尤其是靖王妃是云大人的女儿,云大人主持官员京查,有心调回京城的官员不敢肯过这个好机会。
一波又一波的命妇求见,云薇又不能真的一个都不见,于是靖王忙,她也很忙。
甚至比在京城还要忙碌,云薇怀念起在京城的日子了。
成了亲,靖王的事情就是她的事,靖王妃带给她得是数不尽的责任。
穆阳私底下养着的部曲,每年给予退伍老兵的银子等等多而复杂的事,都需要云薇过问。
成亲前,云薇只知道靖王在朝廷上分量颇重,皇上又信任又倚重的青年权臣。
当时靖王云淡风轻,无欲无求,云薇只觉得靖王是因为昔日战功而居高位。
成亲后,穆阳不装了,摊牌了。
云薇才知道穆阳在京城,在整个天穆王朝的布局到底有多深?!
穆阳这个权臣当之无愧,他的无欲无求把所有人都骗了!
包括闵王同杨皇后都觉得穆阳‘一身轻松’,‘无欲无求’。
云薇窥视一角后,发觉只要穆阳想,他可以架空皇上,摄政天下,或是干脆一点,登基称帝。
云薇抓着卷毛的耳朵,将这只装死的臭狗提到半空,质问卷毛:“你当初就是这么设定的?”
卷毛继续装死,他没有,别胡说,他可是云默的‘亲爹‘!
怎么可能把云默的对手设计得这么强?
眼见着云薇的巴掌即将落在狗屁股上,卷毛不能再装死了,“汪汪汪。”声嘶力竭的吼叫,等来救星。
“阿阳媳妇啊,等我喂完卷毛后,你再教训它,卷毛已经一天没吃小鱼干了,我担心它没零食不习惯,不,不,是担心做好的小鱼干坏了。”
万娘娘向卷毛了招手,云薇手指一松,卷毛呲溜一声飞快逃走,四只跑出了幻影,飞快来到万娘娘面前,黑漆漆湿漉漉的狗眼满是感激,又乖又萌。
本就很喜欢卷毛机灵的万娘娘哪里扛得住?
她弯腰抱起卷毛,揉了揉卷卷的毛,心都快化了,“卷毛这一路上坐车很辛苦,阿阳媳妇就别训它了。”
云薇很想说一句,那不是一只狗,是一个人的灵魂!
万娘娘知道书中自己丧子心死,自尽身亡的结局是卷毛写的,还会不会喜欢宠着卷毛?
万娘娘脚下如飞,抱着卷毛溜之大吉。
没遇见卷毛前,万娘娘从不养宠物,也不知自己其实喜欢毛茸茸的宠物。
遇见之后,秦王也给她抱回来猫儿狗儿,也都是外表好看,毛茸茸的乖巧宠物,但是万娘娘就喜欢卷毛。
那群猫儿狗儿不如卷毛机灵,万娘娘同卷毛闲话时,卷毛仿佛能听得懂她的话,总能给她回应。
偶尔伤感失落时,她抱着卷毛,心情便好上几分。
她去采花时,卷毛总能找到最合乎她心意的花儿叼着送给她。
阿阳同小五不需要万娘娘操心,她又放下了皇上,彻底作回的当初的自己,溜溜弯,养养花,带着卷毛四处溜达,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云薇没心思再追回卷毛教训一顿,她时间太宝贵了,今日属于靖王妃的工作还没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