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拢起手,打火机吐出火舌, 在她叼着的烟枝上吻出一点亮红。
“所以?”
男人喉咙滚了滚, 半天才舔舔嘴唇有点艰难的说:“这一次,最少百分之八十。”
女人的脸在烟雾后面笑起来, 她手指轻弹,火机落在桌子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男人的身子有一瞬的紧绷, 他觉得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掴在他颊上的巴掌。
他咬咬牙:“七十五!不能再低了!”
女人不笑了。
她突然起身, 走几步来到男人身前极近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哐啷”一声突然砸在地上, 竟是一把枪。
“和谁比划枪呢?吓唬谁呢?”女人表情仍然笑着,只是声音却让人遍体生寒:“喏, 拿把真的,冲这里开一枪, 你来,来!”
男人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却后退了半步:“白小姐……您这是……我……”
“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么。”女人下巴挑起,烟枝换到另一边又换回来,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点太阳穴:“既然要我死,周队你不如你直接朝着这里开一枪来的痛快,绕什么弯呢,你也跟我这么久了。”
男人不说话了,他盯着地上那一抹黑色,像是一个小小的黑洞,很久很久,他才弯下腰,枪口朝自己把那东西捡了起来,双手托举:“您收好。”
女人不接:“百分之八十?呵,我问你,得到消息到现在,你们收了多少?”
男人终于叹口气:“白小姐……我们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别特么放屁。”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所有五官都在一瞬间被缴紧,他眼角泛起红色,那样子就像是被逼上绝境的兽:“……和我……十二年的战友,他死了,炸死了。他女人三个月的身孕,孩子被人用刀挖出来,放在他……他衣冠冢的坟上……他女人彻底疯了……”
听到这些,女人脸上还是什么都没有,那种漠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我们一共收缴了……二十公斤左右。”
“二十公斤啊。”女人冷笑:“周队你算不明白我来给你算,你们他妈的连个毛都没碰到。”
“……”
女人伸出手,拿起手枪:“滚。”
“……”
男人仍然杵在原地没有动。枪口压下来,贴着他的头皮:
“我说,滚。”
“七十!”男人突然猛地抬头,他是比女人要高的,枪口划过他的额骨和眉心,但他终于,直视着女人的眼,目光里闪过刀光剑影。
女人完全不惧那目光,她凑近他,口鼻几乎贴上男人的侧脸,她压低声音:
“那批货呢,总共是一千公斤,价值三百万美刀,消息都没研究明白,就别出来丢人了。”
男人眼瞳猛地瞪大,难以置信的轻微发抖。
什么!兄弟的命换来的,竟、竟还是个假消息么?
女人看着她的反应,冷笑更深,她的眼神变得凶厉又残忍,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亡魂:
“姓周的,你他妈的给老子听好了,你的人命贵,可我的人的命,也不贱。”
*
硕子猫着腰压着身子,紧紧贴在墙角,听着屋里的沥沥水声。
有人在里面,在洗澡,他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一想到这里,心跳声更大了,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随着胸口那颗炸弹急跳。上一次这样是在什么时候呢?越南还是柬埔寨?他记得周围看似一片废土的落叶和烂泥里,都是一颗一颗能吃人的恶魔,只要一脚落错了位置,立时便会冲天而起炸成漫天血肉。
他见过这样的人,太快了,估计是不会疼的。他心想。
可此时此刻,他明明正站在安静的房间里,举目满眼都是沙发、茶几和床褥这种给人安逸感觉的事物,为什么他竟然也会如此紧张?
硕子努力想要稳下心神,却觉得手里的枪像是一块烙铁,还有贴身放置的一把匕首,正贴着皮肤兀自发烫,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锐痛似乎唤起了几分从容,鲜血的味道也提醒着他,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他在这里呆了太久太久,他早就受够了这一切,或者说,他想要的更多!
权利,财富这么许多年耳濡目染,他实在太渴望那个位置了。
那个女人的位置。
这是一个天大的契机。
*
“八百公斤!有八百公斤!我听到他们说的了!”一人跑进房间,脸上尽是兴奋,他说话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操,这么多……”听到消息,周围的人也是纷纷附和:“别说这个数了,就是八十,老子也能过去拼命了。”
“哪一次不是拼命,结果呢?八十公斤?我们连八公斤都没有。”硕子狠狠“呸”了一声。
“拼命地是我们,享福的却是那位。”一人语气不善,显然对此已经不满多时了。
“如果不是我们拼命,哪里轮得到她……”
这话一出,一旁的人冷笑:“你拼命不拼命我不知道,你不要命是真的,呵,你说这话要是被白小姐听到……”
“……”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周围兴奋的人立时像是被泼了冷水,说话的人登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四下里寻找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