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我弹琴给你听。”
“好。”
温若坐在钢琴前,如过去一样,弹起熟悉的摇篮曲。
不用质疑是否会扰民,在抬钢琴进来的时候,酒店的管理者就测试过隔音。
江粲就坐在她的身旁,随着音乐慢慢地靠在她身上。
温若很不好意思,却在听到他的呼吸声那刻,打消了躲开的念头。
算了,就让他靠着睡一会儿。
在音乐声中,白驹过隙。
温若肩膀酸的时候,他抬起头,眼底泛红,朦朦胧胧地看着她。
她的手指停止动作,盯着他的眼睛。
房间里静的只有空调暖风的声音,他一定是做了不好的梦。
“怎么了?”她柔声问他。
“温若,让我听你的心跳,好吗?”他的声音仿佛变回那个不驯的少年,因为少言寡语,说话的声音总是哑的。
她的心脏已经做过移植手术,也是该让他听听,她拥有了健康。
温若侧过身,“嗯。”
江粲的耳朵靠到她的胸口,他闭上眼睛,在万籁俱寂中,侧耳聆听。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趁着她熟睡走近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床边,只有听到她的心跳声才能放松警惕。
她消失的这十年,他再也没有睡过好觉。
他抚摸着温若的袖子上的毛衣纹理,此时此刻,他的灵魂才有归处。
江粲的喉咙很涩,“我等了你很久,你还要我吗?”
他们就这么对上视线,四目相对,没有任何掩饰,有什么在往外冒。
长久以来的思念,压抑之后,只会更加凶悍。
温若自然承受不住这个眼神,她躲闪,垂下眸子。
江粲忽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卧室。
温若惊呼抓住他的领口,大脑一片空白,随后背部贴住柔软的床垫。
长发如同海藻般散开,她的双手被桎梏在他的大掌中,他居高临下地看他,隐晦的脸挡住她头顶的灯光,身上散发着灼热的气场。
江粲想起很多,萨满,鲜花,神明……
老萨满曾告诉他,他与神有缘。
当她从长河里救起他,他便俸她为神。
所谓神明,神圣洁白,不容侵犯,不可亵渎。
尽管她抛弃他,他也一直甘之如饴。
可是江粲,在你的眼里,真的只把她神明吗?
她陷在柔软的白色床单里,莹澈的皮肤上覆着片薄樱色。
双瞳剪水,映着泪色,一副悲惨的模样。
让他生出错觉,这么多年痛苦的不只是他。
可到底是为什么,她不声不响地离开,还装不认识他。
如果当初她的离开有苦衷,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她到底瞒着他什么?
明明她只要解释一句,哪怕是骗他,他都会相信。
只要她要,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奉上。
不止是神明。
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就是为了让她看见,主动来找自己。
他会欣喜若狂地被她索要,可是现在,要他威逼利诱,她才会向他走近。
如若他不曾见过以前的她,就不会这么恨现在的她。
为什么费尽心思地要他感受到温暖,又亲手把他推进万丈深渊。
他本可以在长河底下永眠,不再受这万般折磨。
既把她奉若神明,又恨她是这般没心没肺的神。
复杂的情绪淹没他的胸口,摧心折骨的感觉传遍身体。
敬和恨,亦或是爱。
江粲的视线移到她的嘴角,心中忽然升起奇异感,到底是什么感觉,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攥住她的细腕举过头顶,俯身压下来。
江粲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强制的吻停在半空中——
她泪流满面,疑惑地吸鼻子。
他到底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随着年龄增长阅历丰富,行事必先考虑后果是他的思维惯性。这份后果是什么,他承担得起吗?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以成年男子天然的体魄优势去强迫她,这是趁人之危,是对她的不尊重。
咫尺的距离,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江粲的声音透着鼻音,眼神缠绵。
“只有当你说爱我,我才会吻你。”
温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黑发垂下,往日凌厉的眉眼掩不住嘲意。
说完,他的唇落在她的锁骨上,牙齿划过她的皮肤,他张口却没有咬她。
湿漉漉的,痒痒的。
他还是舍不得咬疼她。
她攥紧他的衣服,属于他的味道占满她的呼吸,冷洌成熟的木质调,像盘踞已久的松林。
他的大掌握紧她的手,成年男子身上独有的张力,经历了岁月,深沉平静,无声无息地渗透一切。
小时候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她会主动给他咬。
如今成年的他们再做这件事,意味明显变了。
温若的脸被热气蒸红,隐秘的滋味在小腹增长……
她猛然推开他,摇头。
“江粲,你逾矩了。”
第35章 陵城的夜
房间里的温度渐渐下降,暧昧退去,余留皱得不像话的床品。
江粲跪在有她余温的地方,温若已经走了。
他弯下腰,白色衬衣勾勒出嶙峋的脊骨,手臂上青筋蜿蜒,嗅得出颓败感。
江粲红着眼,一点点跪坐到地上。
他低着头,抚摸胸口的位置。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什么是爱。
颠沛流离,误入马戏团,江建教他恨,教他人间即地狱。
仅有那八年他看到地狱以外的生活,可她还没有教会他就抛弃了他。
倘若她没有救他,就让他自生自灭,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吧?
他撩起头发,仰头,自嘲地扯起嘴角,当初就该一死百了,你说是吧?
司机送温若到单元楼门口,她是逃回来的。
更深露重,小区的窗户都是暗的,陈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垃圾桶散发着阵阵恶臭味,野猫被掉头的车辆吓得乱窜。
温若凭借记忆走下楼梯,猛地撞到一堵肉墙,接着便被蛮力圈禁。
“是我。”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嗓调让温若放弃抵抗。
她随即反应过来他身上的味道,毕竟闻过那么多年。
温若抿紧嘴唇,有些愠怒地瞪他。
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知道不是好脸色,他将她推下台阶。
“你现在玩得挺野,这么晚才回来啊。”
“你声音小点,邻居会听见。”她压低声音警告她。
说完,温若打开地下室的门,把男人推进去。
打开灯,视野终于明亮起来,男人一身黑衣,他脱下连帽,露出几分邪气的脸。
他二话不说将温若推到门后,堵住她的所有退路。
“听说你要解约,是想要我死啊?”他掐住她的脖子,却没有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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