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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衣在安定下来的当日便被她亲手烧了,彼时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发丝都像撒着金辉,她盯着烈焰中蜷曲的衣裳,轻声道:邬公子,你可喜欢火?
  邬道升眸光幽深,抱着剑沉沉地望着火堆,火星在他黑瞳里扭曲跳跃着,却始终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冷意。
  。
  她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她最初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半晌,火势小了点,她清润的嗓音方再次响起:儿时我爹爹教过我,承担大责的人不应手持火炬,久则必引火烧身。火很危险,也很粗野。
  她伸出手掌,拇指和食指分开,像是将缩小的火堆捏在指距之中。
  邬道升听见她轻轻一笑,没有半分阴霾的笑声,听之心动:但这世上藩篱和限制太多了不是吗?
  所谓的规矩僵硬又无情,有时候还很无聊。她喟叹,所以需要火,一场大火来,将这世间一切都烧个干净才够好。在火中死,便能依火再生。
  邬道升眸子微动,转过去定在女子的侧脸上,她脆弱纤长的浓睫翩动着,模样美好又温和。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问道:你向往自由?
  沈纵颐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不摇头,却也没点头。
  倘若她向往自由。
  邬道升想要了结这和她的因果便很容易,寻一处隐秘的地方,让她改换身份安度余生。
  时至今日,他伤好完全,杀恶兽妖鬼的功德也足够他回了修真界便突破渡劫,无论如何,他也应回陆浑山了。
  在院中的石桌上放下瓶极品灵丹,邬道升抬眸望了望不远处关阖的木门,薄唇微抿,眼帘动了动,终究还是蜷起手掌转身。
  萍水相逢,更是令他心生异样的女子,不如就此了断。
  事实上,他仍在凡间多滞留了几日。
  完全是意外的状况,对这凡间的一切他都没有兴趣。
  一时间莫名其妙的念头,叫他停留至今。
  而后便再次遇上了沈纵颐。
  她被追兵追得狼狈,捂着流血的左臂,跑得踉跄极了。
  几十个凡间士兵,击退他们不过一挥手之间的事情。
  她仿佛没料到能再次和他相遇,漂亮湿润的眼瞳闪过一丝错愕和惊喜,你,邬公子,又见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邬道升视线凝在女子眼中的湿润上。
  刚才都快被吓哭了,现在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种矛盾又奇怪动人的性子,真的不会再吸引其他危险了吗?
  追她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可见这幕后之人有权有势,她手无寸铁,如何招架?
  青年喉结微动,良久,形状美好的薄唇动了动:可愿与我修道?
  不离开。
  是因为不想。
  邬道升,或者说是沈合乾,他曾经在一个虚无到连自己都感受不到的惩罚世界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那段什么都没有的时间里,他只能靠一遍遍地剖析自己以度日如年,自己的一切,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无论哪一方面发生变化,在他眼中都是纤毫毕现。
  所以在重逢的那一刻,他就清晰地明白了心里的悸动是为何。
  坚守本心不踏入快穿局的陷阱,这在之前一直是件可以做到的事情。
  直到沈纵颐的出现。
  光是听到名字就心悸不已的存在。
  冷漠尖锐的心会为之动摇,会抽搐和扭曲,极端的理智意味着绝对的冰冷。
  但是情绪无端敏感得不像样,仅仅是盯着她眨动眼睫的样子,也想捂住胸膛,防止跳得过快的心脏蹦出来四溅鲜血。
  或者靠近她把人锁在怀里,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永永远远地抱着。
  裹着邬道升皮囊,只要还被她唤着邬道升,沈合乾就不会忘记,她可能是快穿局设下的陷阱。
  现在就够出丑了。
  不能克制地想要接近她,已然是出格了。
  倘若真的放任,沈合乾已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不可以。
  他还没有找到脑中的那道人影。
  他这是背叛。
  背叛的负罪感沉重又冰冷,但是望着沈纵颐时的心神炙热又汹涌。
  双重饱满而激烈的情绪,在她忽而抬眸专注地看向他时,迸了出来。
  她望着他,红唇微启:修道后,便可不再为他人鱼肉吗
  怎么会呢。
  谁敢教她成为鱼肉。
  他一定让这人不得好死。
  不对。
  不可以。
  人好像是被生生剖成了两半,奔涌的情感和随之而来的警告像两把利刃,死死地扎进了脑中和心里。
  邬道升感到融化和汇聚,复杂至极的感受折磨得他眉庭胀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