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从这天起便门可罗雀,初时还有人悄悄去拜访霍英,想让霍英给拿个主意,眼前这个局势究竟该如何站队。可是霍家门房千篇一律是同一番话:“阁老抱恙,不想耽搁大人们的时间,谢绝探病。”
当然,霍家门房还会小声解释几句:“听说皇上龙体欠安,这个时候大人们都来探望阁老,阁老难免愧疚,这病也就养不好了。”
是啊,何止养不好,还只能逼得霍英去上朝。
一而再,再而三,打着探病的旗号来霍家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彻底没有了。
秦珏对此很是满意,霍英是条老狐狸,他和霍英之间隔着罗绍,现在这样最好,与其与霍英狭路相逢,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不过霍英的见识也确非内阁中其他人可以相比,他假称生病,儿子孙子便要侍疾,他若是病上三年五载,这朝堂也就要变天了。
三足鼎立,而这三个都是姓赵的,即使赵极败,那么无论得天下的是赵宥还是赵奕,都会打出皇室正统的旗号,更会让朝堂安稳过渡,可是话虽如此,两三年之内不会有大的变动,但是过了这两三年,该换的还是要换,该上台的还是要上台。
而霍家却刚好避开这些事,他们没有参与大周易主,无论是赵奕还是赵宥,在立朝初期,都会拉拢德高望重之人,霍英恰好就是,而他病了多年,自是不能在入朝为官,这个时候,霍家再把霍星推出来,便是相得益彰之事。
霍星重新出仕,他不但代表着德高望重的霍英,也代表了皇帝想要培养的朝堂新血,这样的人才,哪个皇帝都会接受。
秦珏对欧阳杰道:“还要说这些出身官宦之家的,步步为营,像我们这样的读书人家,哪有这么多的路数。”
欧阳杰笑道:“大人过谦了,秦家历经几百年却依然屹立不倒,不受改朝换代之影响,像霍家这样才出仕三四代的人家,也只能望其项背。”
秦珏叹了口气,道:“只希望豫哥儿长大后,不用像我这般事事都要自己摸索。”
欧阳杰的思绪却已飞出很远,秦珏虽然出身秦家,但就他这段时间的了解,秦珏并没有得到父辈的指点,难怪秦珏有这样的感慨,也多亏了秦珏见识过人,否则这仕途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坦。
他正思忖之间,忽听秦珏说道:“霍家认定西北和南边的两位都想要所谓的顺应天意,明正言顺的登基为帝,可若是其中一位忍不住,像重兴皇帝那样提前登基了呢?”
欧阳杰心头蓦的灵光闪过,是啊,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人提前登基,那么......
晚上,秦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罗锦言被他折腾得也不能入睡,只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柔声问道:“怎么了?说来给我听听。”
秦珏其实是不想和罗锦言说这些事的,可是既然罗锦言问他,他也不想瞒着,便道:“这事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还没有理清思绪。我今天忽然想到,若是赵宥提前登基,你说会如何?”
罗锦言一怔,赵宥要的是正大光明坐上龙椅,前世他为此等了那么多年,今生虽然被秦珏在暗中逼得提前起事,可是依他的性情,即使行的是谋反之事,若有一天打进京城,他也会逼迫宗室长辈推举他继承皇位,而非自己坐上那把椅子。
赵极的皇位得来不够光明正大,宗室们只要搬出弑父弑母的大罪,赵极即使死了,也能成为废帝,到那时,赵宥就能以太祖子孙的名义继承皇位,他谋反之事也变成匡扶皇室正统的正义之举。
史书都是人写的。
可若是赵极还活着,赵宥就登基了呢?
那他和赵熙一样,就是谋权篡位,分裂大周江山。
而赵奕虽然打着皇太孙的名头,却一直没有登基......
罗锦言笑道:“这个办法真妙,到了那个时候,谁要打赵宥都是师出有名。”
秦珏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让张小小回京城,现在看来,她还是留在平凉吧。”
罗锦言想了想,道:“乔莲如已经不是世子妃了,她连赵宥的面也见不到,起不了作用,瑞王留下的那几封信也已经拿了过来,张小小还留在那边,也起不到作用了,还不如让她回来。”
秦珏道:“那是你不了解张小小,她的本事大得很,只是先前我让她留在瑞王府里,她这才被束住手脚。”
罗锦言不置可否:“赵宥不近女色,也不轻易信任人,他几乎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我想不出来张小小能在他身上做出什么。”
秦珏蹙眉,惜惜甚至没有见过赵宥,怎么就知道他不近女色,也不轻易信任人的,就是因为那个梦吧,看来在那个梦里,她对赵宥是恨之入骨,把赵宥这个人几乎剥皮拆骨地研究了。
“据我了解,以前的那位世子妃乔莲如不是省油的灯,她现在一心想要坏了赵宥的事,可惜只是一个女子,也难以兴起风浪。”秦珏幽幽地说道。
他之所以夜不能眠,就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让赵宥提前登基为帝。
在瑞王赵梓死后,现在的赵宥,确实如惜惜所言,周身上下如同铁壳一般,摸不到他的软肋。
秦珏想起乔莲如的亲生父亲还在昌平,是被罗锦言看管起来的,便想仔细问问这件事,刚要开口,就听到耳畔传来罗锦言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莞尔,自己不过是刚刚安静一会儿,惜惜就已经睡着了,这要多么贪睡啊。
他真的羡慕,自从七岁以后,他就没有过挨到枕头就能睡着的时候。
想让赵宥提前登基的事情,在秦珏和欧阳杰商议无果之后,便先暂时放下了。
而此时的京城,已经乱成一团,西山大营扣住了延安伯,锦衣卫指挥使邹尚亲自过去,也没能把延安伯带回来。
邹尚在西山大营待过很多年,而他本身也是勋贵子弟,他到了西山大营,见了那些被延安伯的人打得“奄奄一息”的人,便公事公办地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