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湛一只手攥住柳驸马伸过来的手腕,眼睛还停留在小川侯的腿上,简单呵责道:“别动,闭嘴。”
梁景湛明明没有动怒,也没有推他,可柳驸马被他松开后,退了好大一步,竟也真不敢再出声。
梁景湛还在回忆着昨晚的事。
结合萧魏升的话来想,他走之后,进去的人是柳驸马。
柳驸马带着小川侯从刑房出来时,小川侯已经身受重伤,而且受伤时还是被绑在木柱上的。
“昨晚你进去后,小侯爷还活着?”
没有一点头绪,梁景湛还是决定从柳驸马口中套些话出来。
柳驸马看他都没抬眼看自己,心里过不去,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本侯说话?”
梁景湛仍没看他:“房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然我和小侯爷说话?”
柳驸马额角渗出了几滴汗:
“昨晚本侯一进去,也就是在你刚离开,本侯就见弟弟满身是血地被人绑着,你从里面一出来,本侯的弟弟就受伤重成了这般,不是你对他动了刑,还会是谁?”
梁景湛没空理他责怪的话,他只抓住了一句话,也才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像要一下望进去:
“你说你进去的时候,小川侯身上就已经有这么多血迹了?”
柳驸马被他这一眼看得虚汗直冒,身子也往后挪了挪,眼睛却不敢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
“可不是?凶器就在他的身旁,还带着温度,你敢说你没对他用刑?”
梁景湛依旧只捡自己想要的信息听:“你进去的时候他还活着?”
柳驸马面红耳赤:“本侯进去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我边为他解着绳子,他边在我耳边叫疼,他说容王你让你的手下私自动刑责问他,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梁景湛坦然承认:“我是让我手下问了他一些事,他没有说,但柳驸马可知道,后来我又为何要打他?”
柳驸马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像是不屑回答他的问题:“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你没讨到结果,对他用了重刑。”
梁景湛的脸忽然亮出笑意:“你说的没错,那柳驸马不妨告诉我,小川侯是何时死的?又是如何死的?”
“在本侯把他放下来之后,他就没了动静,至于死因,这满身的伤,还用得着说吗?”
柳驸马看到他的笑,心里更没底了,额上的汗也多了起来:“你笑什么?”
梁景湛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柳驸马抬头望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外面的光亮照在梁景湛脸上,将那张脸上的笑展得似乎意味隽永。
萧魏升的声音先于脚步,远远就到了牢房里:“傅侍中来了。”
话说完了,正好人也走了进来,傅晏宁跟在他身后也进了牢房。
萧魏升一副邀功的姿态在梁景湛身边重新坐下:“傅侍中他不愿来,还是我求过来的。”
梁景湛拍了他的肩膀:“辛苦。”
“他没欺负你吧?”萧魏升心有芥蒂地瞥了眼柳驸马。
梁景湛笑了笑:“放心,没有。”
萧魏升看他比之前情绪似乎好得多,便问:“有头绪了没?”
“有一点。”梁景湛眼睛的点点亮光弯成好看的弧形,他拉了拉傅晏宁的衣袖,让傅晏宁在自己旁边坐下,“这不才请来傅侍中求证吗?”
傅晏宁自进了牢房,眼睛无意间看到小川侯光.裸的腿后,长眉蹙了蹙。
他不动声色地背过身子,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洁之物,只要多看一眼,眼睛就要瞎掉。
上一刻还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被梁景湛的手一拉,就如从云端落了凡尘。
傅晏宁被迫转身,眼神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下脸色也摆出来了:“殿下自己惹的祸,为何还要拉上臣?臣医术粗劣,怕是帮不上忙。”
梁景湛看到他无处安放的眼神和红的滴血的耳垂,再看了眼小川侯腿间之物,心下了然。
他别有意味地弯了弯唇角,从地上捡起小川侯的裤子,盖在他腿间,又坐了回来:
“别人不知,可我相信傅侍中的医术高明,在我面前,傅侍中还谦虚什么?”
傅晏宁脸上才恢复了自在,眼睛认真打量起小川侯身上的伤:“恕臣愚昧,不知道殿下有哪里需要臣的地方。”
“傅侍中可否帮我看看小川侯中的是什么毒?致命伤是不是在他的伤口上?他的伤口又是在死之前还是死之后造成的?”
“什么毒?容王不要狡辩了!难道容王还想说他身上的伤不是你造成的?”
傅晏宁挽了挽紫色衣袖,手在尸体上摸了起来。
三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没有人回应他,傅晏宁更是直接掠过他的话。
柳驸马只觉得自己失了面子,脸上更加涨红。
傅晏宁把小川整个身子都翻着察看了一遍,他手上戴上白布套,摸到了小川侯腹部的一道道结了痂的伤口上,谨慎道:“容王要知道伤口是在死后还是死前形成,是有一个办法。”
梁景湛追问:“什么办法?”
“看他的出血情况,死后伤出的血不会凝固,而若是在生前受伤,血液则会很快凝固,出现紫黑色结痂。小川侯身上……”
傅晏宁指了几处:“有几处伤口周围皮肤呈收缩状,看得出,是生前所受的伤,而这几道还在流着血的伤口,是死后所受。”
“没错。傅侍中这么一说,我便清楚了不少,这几道生前伤是我对小川侯动刑时留下的伤口。”
梁景湛想起了对面的柳驸马,一抬头,“柳驸马若不信,我可以把昨日用的长鞭呈上来做以比对。”
柳驸马还没来得及开口,梁景湛又转头对萧魏升道:“把昨晚刑房里的长鞭取来。”
萧魏升知道他是有了办法,点头就去了。
“这几道伤是小川侯死后所留,那么可以说,在小川侯死后,有人对小川侯再次动了刑,而且故意嫁祸于我。”
梁景湛视线望过去脸发白的柳驸马,“柳驸马说昨晚直到小川侯死了,柳驸马都在他身旁。我想是谁做的,柳驸马心里应该最清楚了,对吧?”
柳驸马看事情再瞒不过,也急了眼:“就算是我做的,可小川侯也不是我杀的。”
“柳驸马方才说过致命伤就在伤口处,怎么现在又说不是了?柳驸马玩的这一招出尔反尔又是何意?”梁景湛收回似要洞穿他的眼光。
他无所谓的语气倒让柳驸马低下了头,嘴里只能反复说着:“我……我……”
“我取过来了。”萧魏升拿着东西过来了。
梁景湛拿过来比对了一下,有几道伤口的痕迹确实隐隐约约和长鞭的轮廓相匹配。
看到柳驸马低着头没了理,一下宛如鹌鹑,梁景湛尖若柳叶的眼尾上挑,话里带着挑衅:“柳驸马低头做什么?不想多看看?”
柳驸马或许还是为了最后的面子,他抬了头,只匆匆瞥了一眼,又低下了。
梁景湛不再刁难他,他看到身旁的傅晏宁长眉突然蹙了蹙,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傅晏宁的手最终落在的地方,是小川侯的胸膛。
梁景湛也看着那块地方,胸膛上赫然一道较长的伤口却结了痂。
“这一道伤口细长规则,却更像是为刀剑所刺。”
傅晏宁小心翼翼地摸着上面结成的痂,“而且外面的皮肉紧缩,有愈合之意,像是在生前所受。他身上也唯有这一道伤是最深的一道,却不致命。”
“不致命?”
梁景湛更加确信了毒是才是小川侯的死因,他取出一块帕子,取下小川侯耳后的针,递到傅晏宁面前:
“傅侍中看看这是什么毒?小川侯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它吗?”
傅晏宁接过他手上的银针,观察了一阵,凑近了嗅了一下:“这是花溪草,身上有明显的伤口时,会触发毒素,足以致命。”
梁景湛恍然大悟,他与傅晏宁目光相接,异口同声:“先有那一道伤口,后遇花溪草。”
梁景湛又补充道:“这一道伤口是在小川侯生前,也就是在他离开之后,就生成了,而那时,小川侯又被萃了花溪草毒的银针所刺。”
“毒的发作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柳驸马便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府牢,这段时间,言济进去把小川侯带出来时,他还活着,后柳驸马又装作忘了告诉小川侯一句话,再返回府牢。”
萧魏升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啊?这是什么意思?”
但看见梁景湛和傅晏宁似乎都很激动,萧魏升也喜极,知道是有了结果:“虽然没听懂,但我就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
柳驸马后退了几步,看着那根银针就像看到了鬼魅:“毒不是……不是我下的……”
梁景湛沉声问:“那是谁下的?”
柳驸马的身子背后触到了墙,借着墙的支撑才得以站稳:
“有人逼本侯在家弟身上割一刀,那时家弟正好求我,本侯就做了,最后的银针什么的我真不知道,本侯都是按着他的吩咐做的。”
“他是谁?你又为何听他的话?”
梁景湛一步步走进他,身上带着让柳驸马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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