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重:
见字如晤。
多久没见,你长高了,变得英俊挺拔,我心尖上的人果然是最好的。那天与你匆匆一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你受苦了,我多希望可以替你。还好我的阿重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说说我这半年,升入高叁,叁天两头就有模拟测试,不过我都是年级第一,没有了阿重,感觉少了个强有力的“对手”。但是,阿重也不要因此焦急,我永远可以包容你在我的人生中迟到,却绝对不允许你缺席。我把这一切看作对我俩的试炼,即使你跑慢一点,我也会在原地等你。我给你领跑,我们会一直肩并肩向前。
我想好了,大学的专业就选计算机科学。我最近在读一本书《心灵上传》。这本书展望了在不久的将来,科学家可以将人的记忆和意识上传到计算机设备。人的大脑有大约850亿个神经元(神经细胞),神经元之间通过“突触”相连。前一个神经元的信息传递是通过在突触间释放化学物质,后一个神经元在接受化学物质后被激活。每一个个体成长的过程中所受的外界刺激不同,形成的神经网络也不同,所以每一个个体拥有独一无二的记忆。
因此,科学家试图将神经网络中被激活神经元的时间和叁维坐标存储在量子芯片上,这些数据可以用于模拟受试者的大脑神经网络。科学家还可以用超级计算机、量子计算机不断地模拟(simulation)、学习(learning)、验证(validation),确保这个模拟的人脑可以对于相应的外部刺激做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反应。
如果这个课题可以成功实现,说不定阿重的不同人格所拥有的记忆都可以被记录下来,这样阿重的主人格就可以拥有完整的记忆了。本市的大学刚好有一位我国从事相关专业的权威,所以这所学校就是我接下来一年的目标。
阿重,我打算去找沉锦音,请他帮忙让你早日从孤儿院出来。如果你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告知,我会想办法。
你要好好的,等你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
又及,书我让双胞胎带给你了,希望不会被发现。
又又及,信看完要处理掉。
又又又及,我爱你!
--你的阿英
沉重抚着秦英手书的信,仿佛还带着秦英的体温,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折痕迭好,藏到书封后面。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医院对沉重的看管也并没有那么严格,他现在也可以在孤儿院的阅览室借几本书带回房间看,但是依然要谨小慎微,难免护士会定期检查违禁物品。
夜已深了,在一盏光线幽暗的台灯下,沉重取出了一本新信纸和一支笔,这是他向医生讨要的。他借口说自己想写回忆录,也许会对治疗有帮助。他轻轻啃着笔头,思索了半响,才下笔写道:
阿英:
我仿佛梦了一千零一次,你扮演着我的王子、我的骑士、我的神明,我的君王,你或是儒雅绅士,或是浓情蜜意,或是热情激烈地呼唤过我,千次万次。都敌不过你,作为我的恋人,最真实的一声“阿重”。
直到我们分离,虽有那么多亲密,虽有我回应的一吻,我竟然如此吝啬给予你哪怕一丁点的肯定。我心悦你,即使我们之间有如此鸿沟,即使我们的感情有悖人伦,即使阻隔着层层高墙,即使还要苦守着青灯素帐,烛影惶惶。
因为你,我一样拥有天空,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憧憬着翱翔。如果天空不死,我于你的衷情永恒不灭。
......
--你永恒不灭的恋人沉重
本想只是忍受这寥寥数载,以信寄情,不想日后竟一语成谶。唯有这永恒不灭的锺情,缱绻缠绵,如连绵的山火,浇不尽。只是这已经是后话了。
秦英有几次去陈蹇一的律所找过他本人。陈律师觉得秦英这孩子缠人,却也为他的一片痴情所动。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相熟了几分。陈律师在沉锦音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他帮助秦英提了提沉重以及秦英想见锦音的事情。沉锦音初识秦英的时候,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现在秦英主动找上了自己,当然也不避讳见一见。
一个周五的晚上,沉锦音将秦英约到了自家经营的声色场所,他在这里招待一些“狐朋狗友”兼“生意伙伴”,大多数也是像锦音一般的“二世祖”。
锦音倒是很客气,让秦英坐在自己身边,还问他是否可以喝酒,以及有没有需要请专门的服务生帮忙倒酒。秦英当然推辞了,他并不是来玩乐的。这时候,包厢的门打开了,有个身材高大,带着金属框眼镜,一副斯文样的男人进来了,手臂里还挽着一个软绵绵的小身躯,男人将这个长得不错的孩子放下,自己一屁股也倒在沙发上,顺手松了松领带,长疏一口气。他的出现,引来“群狼”你一言我一语,一阵起哄。
“哟!彦言,这是哪里捡到的小美人?”
“呀,龚少,这和上次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您还真是艳福不浅!”
“龚少是拿了什么新货要试试吧?不可以私藏啊,是兄弟要有福同享!”
“别胡说八道!明明就是龚少爷魅力十足,谁不是看到他本人,直接瘫倒!哈哈哈!”
倒是聚会的主人沉锦音冷冷地笑,慢悠悠地才开了口:“今天找你们几个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们这些个纨绔子弟也太明目张胆了,把我这好好的生意搞得乌烟瘴气的。就算你舅舅是一级警监,你老爸是省长,你姥爷是将军,也不代表咱们就不需要遵纪守法了,咱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
“沉少爷,难道您不是纨绔子弟,怎么光把我们一棒子打死了?”有人咕哝了一句。
“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所以有事还需一起商量,你们不能再这样继续在club销售货品,据我的线人的消息,我们这已经被重点关注了。虽然货品都是实验室全新研制,并不在违/禁名单范畴,但还是越低调越好。”沉锦音顿了顿,转头把目光投到身边的秦英身上,“对了,忘了给大家介绍今晚的新朋友,这位是我表弟沉重的未婚夫。”
秦英被沉锦音这突如其来的爆料惊得身子一直,什么时候自己晋升成沉重的未婚夫了?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沉锦音展开了第二轮的轰炸。
“这位秦英,我的弟婿是位少年天才,而且即将成为我们市名校xx大学的学生,攻读计算机科学。我这次请他来也是想让他为我们建立一个网络平台,发展线上交易。”
“久仰久仰,原来是沉重少爷的未婚夫。早有耳闻。”
“秦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啊!和沉重少爷结婚,不就是未来沉家‘名正言顺’的主人吗?”
这句“名正言顺”当然是说给锦音这位“代理”沉家掌门人听的,可是锦音依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沉锦音和沉重年龄差了八岁,本来沉家独子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把出嫁的女儿的儿子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他从小就是个挂名的“沉少爷”。没成想半路杀出了个沉重,所以就再没有锦音什么事情了。锦音忌惮舅舅,现在舅舅舅妈过世了,留下一个偶尔“疯癫”的表弟,不足为惧。
秦英被一阵狂轰乱炸,有些头晕,虽然他并不懂沉锦音所谓的货品是什么?可是他也听出来了沉锦音和这帮人并不是在做什么正常的生意。现在他们还想用阿谀奉承,让自己入伙。另外沉锦音竟然对自己和沉重的事情一清二楚,说不定自己做的一些小动作早就在沉锦音眼皮子底下。
“这孩子还是个高中生吧?”龚少爷忽然开口,“锦音,你也不要强人所难,而且你也没问过沉重愿不愿意把自己的人借给你做事吧?”
沉锦音依然微笑着,人畜无害的样子,“恐怕沉重现在是连自身都难保,沉家大少?继承人?有什么用呢?不如说是一头身陷囹圄的困兽。只要医生写一份报告,就让沉重好好在医院继续疗养着吧。”
“你......”秦英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肉中都快掐出血。
“锦音,即使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我可听说这沉重少爷可是一头疯掉的野兽,他狂起来会不会把咱们全部手刃了呀?”
“快别说了,我一身冷汗。”
沉锦音做了个安抚众人情绪的手势,冷静地说,“我说是要威胁了吗?我说了,只是邀请秦英来帮忙搭建网站。沉重当然会是沉家真正的主子,秦英也就是沉家的小爷,我哪里敢得罪啊?”
众目睽睽之下,秦英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不能得罪沉锦音,可是也不能答应锦音的要求。
“沉先生,我还只是个高中生,解题的事情我很擅长。可是搭建网站,明明有那么多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可以用,为什么找我这个没有高中文凭的?”秦英有理有据。
“哈哈!秦英你太谦虚了!自从我表弟家出了事情,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锦音向他眨眨眼,“好了,好了,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继续happy啊!”
秦英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但是关于帮助沉重出来的事情却毫无进展。他进退两难之际,其他人却都接连找理由离开了,最后龚先生也带着他全程不省人事的朋友走了,包厢里只剩下沉锦音和秦英。
shi
沉锦音帮自己倒了杯酒和秦英的饮料杯碰了碰,依然展示着他招牌的微笑,“秦英,我今天这样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还真是不经逗啊。”
“沉先生,我没有不高兴。我是真的有事情要拜托您。关于沉重出院的事情。”秦英抓住机会提出了。
沉锦音微微摇摇头,“秦英,这可不是你拜托我做事情应该有的态度。我是商人,商人做生意都是追求获利的,当然我们可以互利共赢。你不能只想要我帮你的忙,却不帮我的忙吧?”
“沉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只是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秦英推辞。
“不,不,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你和沉重都认定了对方,以后我们就算一家人了。而且你是天才,比很多拿着毕业证却不成事的废物强得多得多。我需要你给我搭建一个匿名网站,在一般浏览器中无法搜索和查询。就是想给club的会员一个购买产品的网站,至于其他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沉锦音很诚恳地说。
【备注:日常使用的搜索引擎可以搜索到的一般都是所谓的表层网,但是这只是互联网世界的冰山一角,在表层之下,还隐藏着体量巨大的深网,例如一些视频网站上被作者设为“仅自己可见”的内容。然而,在暗流涌动处,还存在“影子网站”(darkweb),只能以特殊的浏览器、授权、或者电脑在特殊设定下才可以打开。这样的影子网站并不代表就一定是“非法”的,只是如果使用者居心不良,这里也可能是孕育犯罪的温床。】
“我知道您要的是什么。可惜我也从未涉猎这个领域,我帮不了您。沉重的事情,如果您实在为难,我也可以再寻找别的方法。”秦英说。
“你不要这么快拒绝吗?先看看我的出价,再考虑考虑?如果你帮我搭建好网站,并且正常运行和维护一年,那我保证将沉重完璧归赵,如果家里还有任何人反对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帮你搞定。”沉锦音顿了顿,“如果这还不够吸引人,那你一定要看看这个。”
沉锦音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起身锁上了包厢的门,将u盘装在了包厢里的电视上,又调成静音,开始播放一段影片。秦英没有想到那天沉重的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家里实际上是有隐蔽的针孔摄像设备的,其中有一个镜头恰好拍下了全部过程,而此刻包厢里播放的正是那一段秦英想立刻销毁的影片。
“不错吧,军用高精尖产品,他们都没发现装了摄像头。这些影片都是直接上传,加密储存在云端,即使他们在现场发现了设备,设备上也没有存储。沉重应该不知道这些,因为是我派人在舅舅家安装的。舅舅舅母也都是怪人,好好一个财团ceo的家,每到周末就把佣人管家都打法走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可以告知的秘密吧,想想就有点兴奋呢?”沉锦音笑着说,这笑容让秦英心里发毛。
“你想要怎么样?”秦英表情凝重。
“秦英,我都说了我们已经算一家人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呢?只要你帮我做事。录影的内容我将全部删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以此威胁沉重和你。”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