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这个就算了吧,我数学从来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莉莉安故作苦恼,笑着道,“还有莱克特堡,要回去看看呢。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应该是旅游胜地了吧?”
“是呢,”汉尼拔灰褐色的眸子流露温情,“爸爸妈妈还在那里等着我们。”只是畅想画面而已,他的神情就充愉悦,“我们去莱克特湖,那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天鹅。森林里散发着青草的味道,你坐在我的腿上,头抵着我的下巴,我能够闻到你头上被阳光晒过的温暖味道。”
“是柠檬味儿的。”莉莉安补充道。
他笑起来,“是的,没忘呢,我记着,洗发香波和沐浴露,你一定要柠檬味儿的。我们坐在颠簸的马车上”
莉莉安打断他,“不要马车了,太颠了。”
“驴车怎么样?”汉尼拔眼中带着一丝坏笑。
莉莉安撅嘴,“不,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啊。要汽车!或者,”她想了想,“哥哥你会骑自行车吧?你搭我怎么样?”
“会的,”汉尼拔说,“在巴黎读医学院到时候,我每天都是骑车上学。但后座从来没有载过人。”
“我要坐前面!”莉莉安抗议。
汉尼拔毫无原则,眼神温柔宠溺,“好好好。我只是怕摔到你。”
莉莉安狡黠地眨眼,“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明瘦小的他背不动胖乎乎的她,还是要力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身上背,结果两个都摔了个狗吃屎。他还是抱着她不肯放手,傻乎乎地笑着露出磕掉了门牙的嘴巴。
汉尼拔数落她,“忘掉这个,你要想想哥哥的光辉事迹。”
莉莉安抓着不放,“我看看你的牙齿,啊”
汉尼拔无奈地配合张开嘴,给她看牙,“啊”总是这样,只要是她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莉莉安满意点头,“牙口很好。看吧,是我的功劳,帮你磕掉了那颗蛀牙。”
“是~是~”他叹气,一副你说什么都好的模样,“对了,你吃过蓝鳍金枪鱼吗,我可以给你片的薄薄的一片,沾上芥末生吃,鲜美的口水都要滴下来。”
莉莉安雀跃点头,“好呀。你还会什么?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呢。”
“我还会很多……”
回忆着过去,畅想着未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汉尼拔感慨道,“我到现在也觉得,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简直像是一场梦。每天睁开眼,我都在想,这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真怕再睁开眼,你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话听的莉莉安心痛不已,“不是的,我就在这里!看着我,哥哥。”
汉尼拔的视线牢牢锁定在她身上,满足的叹息,“真好……莉莉安,你还活着。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
他眼神中的真挚和殷切恳求,莉莉安看在眼中,眼泪簌簌而落,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容,“嗯,不会了。”
男人费力地抬起双手,他手腕上拷着沉重的镣铐,从栅栏的缝隙中伸出手指,郑重其事地道,“约定?”
“约定。”莉莉安抹去泪水,弯起小指,像是以往一样和汉尼拔的手钩紧,做出约定。
即使为了这个约定,她付出的代价是身陨命消。
但那又怎么样。哥哥可是放弃了光明的前途,出人头地的辉煌人生,为了复仇为了她,走上这条暗黑的地狱之路啊。
她能回报的,实在太少了。
会面的时间很快过去,汉尼拔告诉了莉莉安有关比尔的消息,最后着重强调,“莉莉安,等着我。”
莉莉安微笑着朝他挥手,“好……再见了,哥哥。”
转过身离开,能够感受到对方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身后,她忽然间泪如雨下。
她会遵守约定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迎接他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莉莉安了。
莉莉安走出监狱,立刻把得到的水牛比尔的真名告诉给fbi,警局立刻开始大规模的搜捕工作。
而当天晚上,汉尼拔逃出了戒备森严的田纳西州监狱。
与此同时,莉莉安再一次地承受分裂灵魂的痛苦。
不同于上一次,塔纳托斯只是以她的灵魂作为连接两个世界的媒介,并没有真正被割裂开去。
这一次,她必须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分裂一个完整的莉莉安出去。
倘若知乎上有人问,灵魂分裂是什么感觉?
郝萌一定会上去回答:生不如死。
索性在死神的帮助下还是成功了。
镜子前,莉莉安打量着自己和当年完全不一样的陌生容貌,嘴角扬起笑容,“虽然没有我那个时候好看,不过也勉强了。哥哥,我等着你来找我。”
“要尽快啊。”久别重逢又分离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俩来说都是煎熬。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哥哥一同前往游览,他们在狱中畅想过的风景了。
而郝萌,也在莉莉安诞生之后,从梦境中醒来。
全身跟被卡车碾压了一百遍一样,动一下都咔嚓作响。经脉酸痛的简直手都抬不起来。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挺尸一样,知道这是分裂灵魂的后遗症。
这一次,“莉莉安”再也不会和她融合了。她会陪伴汉尼拔度过这一世,然后彻底消亡。
而灵魂缺损的她身体会逐渐崩溃,现在就是征兆。
但她并不后悔。
只是有些遗憾,没法亲眼看到两人在狱中幻想过的美丽景色了。
以及……
水牛比尔案件终于告破,议员的女儿凯瑟琳被活着营救出来,fbi半喜半忧,因为被视为重要研究对象的汉尼拔博士,越狱之后,再也没了踪影。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bau表彰了茱莉安在这次事件中展现的卓越能力,并热情邀请她回到bau,担任重案组的行为分析师。
她拒绝了,甚至以身体情况不佳为由辞去了档案室的工作,警局劝说无果,也就只能作罢。
她呆在自己家,摆弄下花草,看看书。
某一天,她受到了一封没有地址的信。
里面只有一张画。
《叹息桥》,贝尔纳多·贝洛托的作品。
莉莉安记得这幅画藏于莱克特堡,母亲很喜欢,因此离开城堡到林中小屋的时候,她也不忘带上这幅画。
后来这幅画被杀死父母的纳粹分子掠夺。
并且根据汉尼拔的档案记载,当年他就是根据这副画判断出仇人仍旧活在世上,从此开始举起屠刀的。
她想了想,在网上查找这幅画的最新信息,这个月底,《叹息桥》将会在瑞士当地的一家著名美术馆进行展出。
她只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立即动身启程。
以短途旅游的名义过了签证,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了。坐在轰隆作响的火车上,从窗户探出头,遥望着越来越近的皑皑雪山。
风吹乱她的一头秀发,霞光映着她的笑脸,纯洁无暇,一如当年。
展览当天,她早早在美术馆外排队,得以第一批进入馆内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