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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笛澜自小独立,家境糟糕却觉得自己有股莫名的风骨,内心清高。她也知道自尊心要强如她,自然是要比别人活得辛苦些。她不相信捷径也没有走过捷径。
  越孤独越疲累她就越用她那变态的坚强把自己包裹起来。
  拮据到了无以为继的生活却让她无法再拒绝廖逍提供的支持。她拼命说服自己。未来导师无论为什么做这件事,给出的理由到底不是很差。
  回家的路上看见银行门口的atm机,没来得及思考,祝笛澜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机器前。
  看到卡里一百万的余额,她的手浮在键盘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房租,生活开销每月几乎不到一千,她不知道廖逍对她的消费水平有没有概念,但支持她的生活完全不需要这么多钱。
  祝笛澜决定,把这当做一次借款,只取她需要的钱,剩下的她绝对不动。
  隔天她辞去消耗她无数精力的工作。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旧到发黄的吸顶灯,不自觉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祝笛澜觉得轻松快乐,大部分时间她泡在泊都文化大学的图书馆里,借阅和研习馆藏里有关犯罪心理的书籍,廖逍给了她可借阅教师区书籍的权限,并时不时给她发一些案例研习的邮件。
  沉浸在书籍和论文写作里让她很少再去回想那一次会面的谈话。偶尔想起,祝笛澜也觉得自己当时大概是有些失心疯。那样的面谈诚然不常见,但能成为廖逍的爱徒是很多心理学系学子梦寐以求的事。
  她猜想是自己从小对人的戒心太强,才会有诡异的感觉。
  廖逍是个频繁出席于各大国际心理学会议和政商界聚会的大忙人,除了他自己的课程,基本没人见得到他。但他每周都要固定抽出两个小时让祝笛澜拿着自己厚厚的案例和笔记去他的办公室作报告和交流。
  祝笛澜非常聪明,一点就通。廖逍与她的交流非常轻松。他偶尔会询问她生活上是否需要帮助,但点到即止。
  这种交流程度让祝笛澜也十分安心,只觉得自己以前的戒心和防备之意很是胡闹。
  这天按预约的时间,祝笛澜去他办公室,推门进去看见椅子上还坐了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蓝色西装,剑眉下一双犀利的凤眼,英气逼人。西装裁剪贴身,显出他满是肌肉的魁梧身形。
  “不好意思,廖教授,我不知道有人,”祝笛澜准备离开。
  “没事。”椅子上的男人说着起身,顺手寄上西装的纽扣,贵族式的礼节自然且毫无破绽,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的左手随性插在裤袋里,右手向她伸来,“你好。凌顾宸。”
  “你好。祝笛澜。”她与他握手的同时也发现他有迷人的魄力。
  “我正好要走,你们慢聊。”凌顾宸回头对廖逍微微点头示意。
  祝笛澜在廖逍对面坐下,像往常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最近有查你的账户吗?”
  祝笛澜一愣,停下手里翻找资料的动作。
  “我每月都会打钱进那个账户。你是在为我工作,那是你的工资,不要当做是我的慈善捐款也不要私心觉得这是一份需要你偿还的借款。改善你的生活,过你值得的生活,知道了吗?”
  祝笛澜惊讶地看着他,想再问些什么,但廖逍已经开始关注手上的案例,她也只得生生把话咽下去。
  离开廖逍的办公楼,她沿着校内的小河慢慢走,皱眉回想着廖逍的话。没留意到前方校道上停着的一辆跑车和靠在上面的一个颀长身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祝笛澜吓了一跳,慌忙抬眼对上凌顾宸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她不自觉地微笑,“是你呀。还没走吗?”
  身边走过的学妹纷纷侧目,掩着嘴满目桃花与艳羡地盯着这个电视剧男主人公似的人物。
  “想约美女聊聊。看你愁眉不展的,带你兜个风散散心然后送你回家吧。”说着侧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说这话,倒不轻浮。祝笛澜直觉他不像是坏人,却本能地退后一步,原本微笑的脸警戒地冰冷起来。
  “放心吧。如果我真对你做什么,廖教授也不会放过我。”
  她并没有害怕,但还是问:“你和廖教授是什么关系?”
  “他对我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凌顾宸语气依旧温和平稳,“上车吧,我可以慢慢向你解释。”
  祝笛澜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可凌顾宸已经发动车子,驶出校园向城外开去。
  “你与廖教授认识有半年了吧?”
  祝笛澜想了想,“是的。你说廖教授对你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呢?”
  “他与我的父亲是多年好友,对我来说,他也是另一个父亲。”
  大概是出于对廖逍的信任,听到他这么说,祝笛澜瞬间安心。
  她不由得揣摩凌顾宸的侧脸,当真是刀刻一般的俊朗与帅气。
  “能问问你的工作吗?”她试着找些话题。
  “你听说过凌氏集团吗?”
  祝笛澜听到这言情剧似的集团名,轻笑一声,但马上面带歉意地望了他一眼,正好遇上他转向自己的眼神,想必他也觉得很有趣,眼里满是笑意。
  “对不起,我刚来泊都不过半年,很多事我并不清楚。”
  “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是个挂名的败家公子哥。”凌顾宸自嘲,“我经常听廖叔提起你,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今天有机会见到你,果真和他说的一样,美丽聪慧。”
  祝笛澜向来不爱听恭维话,扭过脸去,“公子哥的嘴都甜,也是名不虚传。”
  “为什么呢?是不喜欢我夸你漂亮还是不喜欢我夸你聪明?”
  祝笛澜一时语塞。
  “你的戒备心和疑心从小就是这么强烈吗?按照你们心理学的理论,童年时期对一个人自信心和信任感的建立就已至关重要了吧?”
  “廖教授让你来做我的心理治疗师吗?”
  凌顾宸不急不躁,“我不过是想让你不要对我这么戒备。我没有坏心。不惭愧地说一句我见过的漂亮女孩无数,而你的美却那么清冷高贵与众不同。”
  祝笛澜没有丝毫的高兴,无奈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你看,你还是对我这么戒备。不愿相信我真心实意称赞你的话,而觉得我是有所求。”凌顾宸看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前方的道路上,“祝小姐,我并不欠缺什么因此也并无所求,这只是一句纯粹的赞美。”
  良久,祝笛澜淡淡回了一句,“多谢。”
  “来泊都之后的生活还习惯吗?”
  “还行。”她望着窗外向后退的房屋和道路,意识到自己还未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倒是一直想看看泊都,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我带你去瞳山转一圈吧。那上面可以俯瞰大部分泊都,景致也不错。”
  祝笛澜心情不错,欣然接受。
  瞳山的环山路上,祝笛澜一直望着窗外。
  离这座城市愈来愈远,反倒看清了它的模样:从市中心一环一环向外扩散,从崭新的cbd大楼到周边暗灰色的低矮平房,整个城市像一片巨大的漩涡。
  “廖叔的要求很高,跟着他也很辛苦吧?”
  祝笛澜像是被从梦中唤醒,意识到身边还有个人,“不好意思,我走神了,都忽视你了。嗯,跟着廖教授能学到非常多的东西,很有挑战性,虽然累但我很喜欢。”
  “你需要放松,如果你在这还没有什么朋友,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朋友聚会?”他随后补充,“希望我这样的邀约不会让你觉得奇怪。”
  她看着凌顾宸,窗外的景色和他温柔的语气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也很想认识新朋友,可是凌先生的世界跟我的太不一样。只怕到时会丢凌先生的脸。”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感受了才知道。”
  凌顾宸把车开进一片开阔的空地,车窗前方橘红色的夕阳已掉落到地平线,懒懒地散着最后的光芒,既不刺眼也不够温暖,却染红了整座泊都。
  祝笛澜被这平和的美景触动,不知怎的却觉得这画面十分凄婉。
  马上她又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永远都有悲观的情绪,看着这么好的景色,却因为害怕不会再见而觉得伤感呢?
  “想下车去看看吗?”
  “不了。外面冷。”她突然提不起兴致。
  凌顾宸忽然握住她的手,她触电似的一惊,看向他。
  “你还好吗?”他露出关切的神情。
  祝笛澜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在这生活,都忘了抬头看看天空,忘了看看夕阳。突然看到,觉得感慨,有点伤感。”
  她轻巧自然地把手抽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抬眼直视他的眼睛,真诚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不客气。”
  凌顾宸送她回家的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地闲聊很久。直到祝笛澜公寓楼下,凌顾宸停好车,为她开车门,伸手牵她出来,极尽绅士风度。
  “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你稍等。”
  他从后备箱取出一个巨大的礼品盒递给她。
  “明晚我要办个小型聚会,希望你能来。这是一件礼服,我向廖教授打听了你的身高体重将就着挑了尺码,希望你穿着不会不合身。明天下午六点我来这里接你,可以吗?”
  祝笛澜惊呆了,半晌才说:“凌先生,我很荣幸可以参加你的聚会。可是我们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这衣服……”
  “叫我顾宸就行。”他一字一句说,“就当我今天的行为是一次有预谋的接近吧。希望祝小姐可以赏脸给一次约会的机会。”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在开玩笑吗?
  可是在凌顾宸的脸上她找不出一丝戏谑或者玩弄的表情来。大概就是这公子哥脸上真心实意的表情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没有反应,也没有接过那个礼盒。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该说那些话,好像在逼迫你。你别担心,廖叔也会来。不知祝小姐可不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我会赴约的……你叫我笛澜就可以了。”
  她接过礼盒,看到凌顾宸露出开心的笑容,心想赶紧先走,于是匆匆说了声再见。
  凌顾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脸上的笑容也一并逝去了。他回到车上,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他毫无表情的脸显出可怖的冷峻来。
  正准备驱车离开时,电话响了。他看到上面两个字“廖逍”。
  “怎么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聊聊天兜兜风。”
  “她的事你不要插手。”
  凌顾宸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总得有人唱红脸吧。你是好人,那我就当坏人呗。”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不许动她。”
  后面一句话更像是警告。
  “我不能等了。”凌顾宸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但语气依旧坚定,“你需要更多时间的休息。她也应该学会处理相应的事务。”
  廖逍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无奈,“顾宸……”
  “不用劝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有分寸。如果她没有资质,我们就需要另外的计划。你我都没有时间等。”
  说完他挂断电话,飞速驶进泊都浓浓的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