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了一个晚上。
一夜无梦,却醒得特别早,林枫世差点忘了自己在庄园待了一个晚上,他被风的呼啸声吵醒,于是拉开窗帘,天空灰濛濛一片,似乎屏息以待下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他打了个冷颤。
梳洗后他走到楼下厅房,早餐已准就绪,透着门口旁的大窗,捕捉到一辆房车驶入庄园,保镖离开副座后打开后座的车门,拐杖首先落地,一身黑色大衣的林池旭在诚(诺)伯伯带领下回到奶奶另一旁的大屋。
他的心噗噗地跳动,终于锁定了要捕捉的猎物。
谁不知,猎物,从来不在这里。
有的只是拥抱执念的猎人而已。
他吃完早餐后,急不及待跑到林池旭的大屋。
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建两个房子居住?他对林氏疏离的相处方式愈来愈困惑。
「我要见大伯。」他对里面的管家道。
话语刚落,樊静桐从林池旭的书房气冲冲地走出,眼里含着泪水,像是没看见林枫世般快步离开屋子。
四嫂一大早找大伯,恐怕是工事上的纷争吧。
待他走上楼梯,进入林池旭的书房时,林池旭按压着太阳穴,劳碌数天的痕跡都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听说你突然回来恭城,还过来拜访你奶奶,留了一个晚上。」他摘下金丝眼镜「坐吧。」
「大伯,这地方跟我印象中,变得很不一样。」
「我们买下了附近的两块地,和那屋子合而为一成了一个庄园,也好照顾你奶奶。」
「为什么要搬到这里?」
「这是林家的财產之一,你奶奶一直想回来。」他敲敲案桌「我只是没想到,父亲居然把这个地方转到你名下,也许,他也认定了你是林氏将来的掌权人。」
林池旭盯着林枫世好一会:「我听说你休学一年,有什么打算?」
对于无所不知的林池旭,林枫世习以为常,爸爸肯定第一时间告知了他,才会这时候回来。
「我来是因为这个。」林枫世把黑色信封从口袋抽出,放在桌上。
林池旭疑惑地掀开信封,重新戴上眼镜。
林枫世仔细盯着他皱眉的表情变化,有点不解,又有点凝重。
「你是因为这封信才回来的?」他指着问。
「由季上月在剑桥失踪,我收到这封匿名信,寄信的人指真相就在林家的大屋里,既然我是爷爷指名继承房子的拥有人,所以你迫不及待叫我回来是吗?但为什么是两年后的现在才令由季消失,将我带回来?」
他一口气把话摊出来,生怕有一刻被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动摇自己的怀疑。
林池旭把信丢回他面前,摘下眼镜,嘴角勾起冷笑:「错漏百出。」
「什么?」
「物业执行人,你爷爷也加上我的名字,我何需多此一举叫一个对家族离心的你回来?」
林枫世瞬间说不出话来,没料到林池旭也是屋子的主人。
「我以为你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重头开始,负起对家族传承应有的责任,没想到到最后你依然冥顽不灵,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林池旭双手扣起放在桌上,以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你想找回那个女人是吧?」
林枫世坚定点头。
「答案是,那个女人从头到尾只是利用你,把你困在异地作为筹码,令林氏经营的心血后继无人,到最后还是把你拋弃,现在的你被伤得心力交瘁,不愿意接受被欺骗背叛的感情,长时间抑压及精神状态不佳情况下,你製造出虚假记忆(falsememory),神差鬼使做出了这封信,至于照片,林家翻新旧居的报导在网上不难找到,随便一搜也能拿出来冲洗,你为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叁地找出她不能离开你的理由,由此至于你沉溺于自己脑海中塑造出苦情似海的故事,不愿醒过来。」
「不是的,我很清醒,这封信绝对不是我虚构出来的东西......」
「小枫,你回来这段日子,我都听说了,你服用过安眠药,现在的你,精神状态真的能辨清事实和虚像吗?」林池旭言正辞严,眯起眼睛想从他脸上探究出几分异样。
「看看你现在的脸,最近休息充足吗?」
林枫世身后一凛,霎时出现可能被抓住的念头。
以他精神不稳为理由将他送去治疗或囚禁,防止他一再逃跑。以林池旭的能力不难做到,但他想了想,大伯不可能会把家人逼到这般田地。
他总是强调家族的重要性,再强硬也会留一手。
眼前的大伯,既像长辈一般的威严形象,又像一个虎视眈眈的猎人。
他觉得自己踏入林氏庄园,成为了无处可逃的猎物。
到底这是他寻找真相的出口,还是一个引他走入死胡同的困局?
他的心在颤抖着。
林池旭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换了换个坐姿道:「年轻人总爱胡思乱想,我不是吃人的怪物,不会对你怎么样,既然爸爸把房子留给你,你作为主人也可以随意出入,先好好疏理情绪,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丢一边,然后再好好筹备自己的后路吧。」
他叮嘱几句,按按额头表示需要休息,林枫世恍惚地离开。
林池旭看似与匿名信无关,但他依然相信,这里必然有他留下的理由。
他抬头望天,明明一大清早,天空却一片混浊。
屋外的园丁忙着清理土地上散满的红花,四处染上血红的色彩般,加上持续不断的强风,升起一阵诡异感。
大闸忽然打开,一辆私家车驶入。
难道叁伯父林池孝回来了?这个时候会不会早了些?
然而,他定眼看着车牌,那组数字和字母再熟悉不过。
那是属于阿淳的车。
林枫世眸光闪动,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