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撸书斋 > 历史 > 我见春深(重生) > 第35节
  “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牵扯一个无辜的人。”为了怕旁人发觉,我声音已经低到了骨子里。
  他看着我,眉宇皱得很深,放慢了字句,“他不无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成章和,如果我喜欢他,那为什么又要设计刺杀,而达到嫁给你的目的?”说完这句,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除此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对我的话,显然很惊讶,冷笑着发问,“为了他,整个谢家都不要了?值吗?”
  “当然要,因为你心里一直断定,我谢家就是刺杀你的主谋,既然如此,我如此费劲心机地想嫁给你,又怎么会喜欢他?。”
  “怎么?嫁给我同喜欢他,于你而言,很难吗?”他说着,伸手轻轻支起我的下巴,黑漆漆的双眸冷得像那无间地狱。
  我浑身发悚,奋力推开他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否认,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喜欢齐修贤,光是梦,就做了无数次,我想和他成品。
  可我更想到从前那么奋不顾身地去救成章和,就想剁了自己的手。
  “所以,你终于肯承认了,刺杀的事与你谢家,脱不开干系。”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像是对自己一箭双雕的举动,很满意。
  “非要这样吗?”我心里委屈,还是没能忍住,泪水簌簌地往外流。
  他的手勾住我的肩膀,整个人欺了过来,蜻蜓点水一般,在我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的身后,就是齐修贤的目光,于是下意识地转头避开。
  而这一举动,彻彻底底地把成章和给激怒了,他伸手用力掰正我下巴,毫无情面地再次迎了上来。
  温热在唇边徘徊,我心一横,趁着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下去。
  咸腥味一下子就溢满了喉咙,我能明显地感到他放在我背上的手,稍稍一滞,缓缓松了开来。
  他吃了痛,也松了口,却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剑眉之下星目的阴郁,遮天蔽日,压得人喘不过气,起身甩袖,脚底生风,出了学堂。
  我整个呆愣在那里,喉咙里的血腥味依旧浓厚,大概是咬得太用力了,连雪白的纸笺上也落了几滴,刺眼又醒目。
  学生们都走了,齐修贤缓步走到我面前,递了帕子给我,同样没说话。
  “我以后不能来这里看你了。”每一个都在滴血,方才成章和的举动让我不安,可相比之下,他明明都看到了,却视若无睹地转过身去,这才是伤我最深的。
  “卷宗的事,我想应该很快就能……”
  “不用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泪水模糊眼眶,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沙哑着嗓音道,“晚了。”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关于卷宗的事,除了徒添烦恼之外,并无对策。
  “好!”他低声应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了金钗给我,“末端太锋利了,我自作主张,让工匠稍稍修缮了一下。”
  “谢谢!”我顺手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就离开了。
  今日之事,让我对成章和有了一丝莫名的惧怕,我总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齐修贤在宫里会很危险,可我又想不到什么法子来护他周全。
  查案的事,也因为这场风波,而不得不被搁浅了。
  小半个月里,我一直待在宜春宫,不想出门,不想见人,每日总是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
  红桑提议偷偷出去,看看齐修贤,同他说说话,心里大概就会好些。她还说,那日我走之后,齐修贤特意叮嘱了,要多留意陈良娣,不宜与她走得太近。
  他向来是个很稳重的人,但这话,我却有些听不懂。
  思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成章和,毕竟同在一个东宫,难免会有些摩擦。
  我让红桑找机会告诉他,陈良娣是我在宫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待我也很好,让他切莫妄自揣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刚说完这话,陈良娣就来了,她看起来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笑吟吟,“姐姐,我有个好消息。”
  我对她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忙不迭问道,“什么好消息?”
  可真是喜闻乐见,自我嫁进宫来,哪里还有什么好事,光是和成章和斗气,我就时常心情不好。
  她看看我,又看看身旁的红桑,到底还有些顾忌。
  我也会了意,找了个借口,把红桑支开。
  这时,陈良娣才肯开口,“我找到那个你想找的人了。”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人啊?”
  她笑笑,把藏在袖子中的拓印找了出来,指了指,“就是上回,你说有位叫初七的故友,他送你的玉佩,你瞧瞧和这个能不能对上?”
  我恍然大悟,起身把玉佩取了过来,认真比对,花纹吻合,果然是同一枚,惊讶到不敢相信,“良娣,你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她听我这么问,显然有些犹豫,面露难色,“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巧合的事?姐姐,你是什么认识他的?”
  我想也没想,就回道,“约莫十二三岁吧,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小叹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谁啊?你快说,急死我了!”我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希望,因为初七曾经告诉过我,如果遇见什么难处,请一定找他。
  时隔多年,我仍旧记得,只是遗憾,我不曾见过他面容。那日在灯市上,他都是戴着面具的。
  “是太子殿下。”
  良娣的眼底没有一点波澜,我却傻眼了,摇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虽然我和初七不过一面之缘,但他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和成章和截然相反,就是个温和少年郎。
  “你肯定吗?”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希望早已破了一半。
  “嗯!”她郑重地点头,“起初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成章和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试着反问,想着倘若他知道,肯定也早已经坐不住了。
  “嗯,殿下还不知道呢,姐姐放心,我没有告诉他。”她诚恳地看着我。
  “可能真的是误会吧,等我找个机会,当面问问他。”
  良娣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于是,因为玉佩的事,我又一次跑去见了成章和。
  和往常一样,他仍旧低着头,认真地批阅奏折,对我的出现,视若无睹。
  这么多日没见,他好像清瘦了许多,神态有些疲惫,嘴唇上的伤口也已经完好如初。
  “殿下!”等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多少有些生硬,连我自己也觉得骨子里寒意阵阵。
  他捧着奏折的手,轻轻一滞,剑眉之下的星目轻轻往上掀,冷冷清清,“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从腰上解下同心玉佩,轻轻推到他面前,极力克制心烦意乱,“殿下可还认得这个?”
  “不认得。”他轻扫了一眼,收回目光,神情没有半分波澜。
  我心一沉,往前一步,急切道,“成章和,你再仔细瞧瞧,这是那年在花市上,你送给我的,和你身上的是一对啊!”
  他置之不理,更没有回话,旁若无人地批阅奏折。
  “你再好好想想,当年我虽不曾见过你样貌,可记得你名字啊,你叫初七。你答应过的,如果有什么难处,你会……”我几近哀求地跟他说话,心中幻想希冀,他就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当年少年郎,他也曾答应过我,只要我碰到危险,心中有他,他就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
  “是这个吗?”他从腰间摘下另一枚同心玉佩。
  “是!”我一眼就认出了它,用力点头,一时激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伸出手去拿,却被他收了回去,重重地拍在案牍上。
  “谢瑶,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你胆子可是愈发大了!欺君罔上这种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他的语气里多得是戏虐的味道,更不曾正眼瞧我。
  “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他说这话,剜心割肺。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他讥笑道,“多年前,我是曾经化名初七,在相思桥上与她许下诺言,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找她。可惜啊!谢瑶,你失策了,那个姑娘我早就找到了,她不是你!她已经死了!”
  “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这样的险,”我对他是彻底失望了,我以为他或许是最后的希望,却没想到他残忍到,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我将玉佩又往他面前推了推,“信物不会有假的。”
  第45章
  我的话, 到底还是将他激怒了,他站起身来,夺过玉佩, 狠摔在地, 怒目而视,“谢瑶, 你以为你是谁,我当真就不敢动你了吗?你和齐修贤的私情一旦传出东宫, 我保证, 你活不过今日!谢家满门都得给你陪葬!”
  玉佩撞到坚硬的地面,顿时碎成了几半, 碎屑到处飞溅,我慌忙扑倒在地, 试图将它们一一拾捡起来,拼凑成原来的样子。
  可惜到最后, 只能颤抖着声音,忍住哭泣, 说几句,“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原来从前那样温声细语, 信誓旦旦, 也终究会有食言的一天,而留在原地的只有我。
  齐修贤是这样, 初七也是。
  我瘫软在地,碎玉的刃口,割开了我的掌心,痒痒的刺痛,温热在地面和掌心缓缓蔓延开来。
  刺眼的猩红色, 成章和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蹲下身,抬起我的手,看了看掌心,又狠狠地甩开。
  “谢瑶,你听清楚了,我今日饶你,是因为他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而不是因为你。他最好别再做出什么让我厌烦的事,否则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许诺?”我问,整个人失魂落魄,丝毫没有半点精神气。
  “崔绍,送太子妃回宫,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他果真无情,连一句回话都舍不得。
  而我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突然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狠狠拽住他的衣袖,红着眼睛问,“你能不能放过齐修贤?!我求求你,放了他。”
  “崔绍,你是耳聋了吗?!”成章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兴许我说的话,已经让他觉得忍无可忍。
  而齐修贤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留不得,却很棘手。
  一向动作迅速的崔绍,这次却迟迟不肯走近我,声音细小,“殿下,娘娘她受伤了,不如末将去传个太医吧!”
  “她死了,自有人心疼,你在这里瞎操什么心?”大概是因为愤怒到了极点,成章和的嗓音也变得有些哑了,粗着脖子,几近咆哮。
  “崔将军,我没事的。”我瞧见崔绍那双蠢蠢欲动的手,笨拙地避开,连滚带爬地站起起来,扶着柱子,缓缓地往外走。
  可巧,陈良娣从殿外跑了进来,与我撞了个照面。而我两眼发昏,并不能看清前方事物,只能勉强听到个声音,“姐姐,你没事吧?”
  也不知道为何,我只觉得头重脚轻,丝毫没有什么气力去回她,只是摇摇头,又推开了她。
  成章和在身后边看着呢,我又怎么能连累她,而让受牵连?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她?”陈良娣哭了,哭得很伤心,我走好远,都能听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宜春宫,明明已经登上了台阶,偏又脚下一软,整个人跌滚了下去,浑身像散了架,疼痛难忍,细汗直冒。
  喉咙里就像被灌进了一壶烈酒,我猛呛几口,却什么都没有。
  我四肢平躺在地,双眼微睁,声小气虚,“红桑,我快要死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下雨了,细蒙蒙的,落在身上痒痒的,风轻轻吹过,让我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