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多次,德国对他神秘感不重,尤晏哪也不想去,打算在房子里发霉。
他不再信任晏茹以外的人,连生活助理也不再考虑,仅靠自己和智能家居打理日常。
护照没收一事传到巧奶奶耳朵了,老人家大发雷霆,差点气得住院。
主要是,房子和人都是巧奶奶托人打点,哪知此人国内家属急需用钱,尤立人抓住弱点,重利诱使之叛变。
巧奶奶让尤立人立刻归还护照,尤晏冷笑拒绝,宁愿多等三周,也不愿再拿沾了屎的旧护照。
何况尤立人根本不愿归还!
幸好尤晏留了一个心眼,把身份证与户口本都带出来。
寒假第一周,尤晏在换锁、安装和调试智能家居中度过。
周末在门口捡到一只穿燕尾服的警长,四蹄踏雪,比当初雪枪大一点,也是妹妹。尤晏带它驱虫绝育又是一周,后面两周带着猫过野人般的洞穴生活。
路弘磊在英国听说他被爹坑的惨状,想过来找他,奈何两人寒假不同步,真正见到面已经是复活节。
圣诞节时尤晏去找过他,现在是出国后第二次碰头。
从出生到大学,尤晏和路弘磊从没分开超过半个月,这次分别三四月,竟然没半点生疏感。
路弘磊撸着他的猫,问叫什么名字。
“馅儿。”
“馅儿?”路弘磊交替看着猫奴和主人,问猫:“你是菜馅儿还是肉馅儿啊?”
馅儿当然不会回答,还龇牙咧嘴,啃他虎口。小猫劲力小,玩心大,啃不动,忽然猛舔起来,像给他刷漆似的,舌面的倒钩跟砂纸一样刮人。
路弘磊喃喃:“看来应该是芝麻馅儿。”
馅儿馅儿叫了好几声,连音连出了异样,就像他名字念快一点就成了「lonely」。
“馅儿”有那么一点点像“师延啊”。
路弘磊笑着告诉尤晏他发现了秘密,“你还挺痴情,馅儿馅儿,你在叫延姐吧。”
但凡跟他还有点同袍情谊,路弘磊都不该再提起这个名字。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他还不知真相。
晏茹和巧奶奶应该不会乱说,冯师延更加守口如瓶。
尤晏琢磨该怎么措词告诉他,心里总在排斥当晚回忆,纠结了下,放弃。
他兴致缺缺地说:“话真多。”
路弘磊果然挺有同袍义气,知道异国恋不能相见的死穴,笑笑继续撸猫,不再过分刺探。
他转移话题道:“今天你爹50大寿吧,阿叔阿姨们的朋友圈集体更新呢,过年似的。——‘尤董五十大庆,祝身体康健,事业红火,儿孙满堂!’”
尤晏在沙发打游戏,两条小腿开成直角,高处的膝盖顶在腋下。噗嗤一声,差点让手机滑了。
“幸好不在国内,不然又给压着参加大礼,‘跟各家千金多交流交流’。”
路弘磊舒服搂着猫,“也是,早知道本科就出来了,简直不要太惬意。——不过,你还得给他送礼吧?”
“本科出来太逍遥,容易废了。”他忽然诡谲一笑,“送了,一份大礼呢,可珍贵可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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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礼”早就寄出,经由巧奶奶之手交给尤立人——为防寄丢,尤晏还备好电子版,有需要直接发到尤立人邮箱。
“大礼”只有薄薄一个文件袋,严实密封,连巧奶奶也不知道内容。
巧奶奶按尤晏意思,在寿宴上当众交给尤立人。
尤立人掂着轻飘飘的文件袋,防备地问巧奶奶到底是什么。
巧奶奶比出剪刀手,在双眼前剪了剪,说:“我又没有透视眼。”
周围人哄笑,夸赞巧奶奶心态年轻。
尤立人:“……”
尤立人谨防有诈,没有当众开启,硬生生憋到宾客散去,才独自到书房。
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a4纸,半页德文,尤立人只看懂两处:「yanyou」和「23」。
正对上尤晏名字和23岁。
尤立人心感不妙,复印一张,用油笔涂掉尤晏名字,然后叫来一名会德文的助理。
助理捏着纸张研究一会,耳廓微妙地变红。
尤立人心急如焚,说:“翻译一下。”
助理艰难咽了口口水,身为同胞不禁局部一凉,小心翼翼地说:“董事长,这是一份就诊病历,上面这个人,刚完成了一项输精管结扎手术……”
第53章
尤立人两眼发黑, 仿佛视野涂满黑色马赛克,结扎的是自己一样。
虽然他这个岁数,离结扎相去不远, 真要打结,还是下不了狠心, 毕竟“没有能力”和“不使用这项能力”属于不同维度的概念。
尤立人一把夺回助理手中的纸, 助理老练又谦恭地沉垂眼看地。
尤立人板起脸, “……你、可以下班了,这里就当没来过。”
年轻助理也一副被结扎的样子,幸好只是“下班”, 不是“解雇”, 他退出董事长的书房才敢抚胸抹汗。
大环境下,一个无生育能力的男人等同残疾,阉割掉父亲给予的雄性能力, 沦落到和女人同一地位,甚至更差——这是社会长期规训的结果, 女人相对男人而言, 的确因为缺少一根东西,居于次要地位。
一个无生育能力的儿子就变成了“女儿”。
尤立人也间接无后。
尤立人开门出去, 在客厅找到巧奶奶。
巧奶奶问:“你又骂小助理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请他吃点葡萄, 他战战兢兢走了——不过我让他打包一串带走当宵夜跟他的小女朋友一块吃,嘿嘿。”
他扬扬手中文件, 问:“妈妈, 阿晏寄回来的东西你有没有看过?”
二度被怀疑,巧奶奶本该不快,但有尤立人脸上的不快做对比, 她瞬间快乐了。
她说:“阿晏寄回什么好东西?”
尤立人:“哼!当然是好东西!”
如果尤晏就在眼前,脸早给文件抽出一道红痕——前提是他先避过尤晏的“爆牙重拳”。
巧奶奶目光流连文件,说:“给我瞧瞧?”
尤立人:“……”
他倏然收起潜在的扇耳光武器,潦草对折,一个字母也不给巧奶奶看看。
尤立人负气上楼。
巧奶奶朝他背影努努嘴,“小气鬼,喝凉水。”
尤立人把病历复印件喂给碎纸机,打开笔记本搜索输精管结扎相关信息。
男科医院的推广占据搜索结果首位,他每看见一条相关链接,鼻腔就像多塞进一颗黄豆,一颗两颗三四五六七八颗,还是浸水后慢慢发大的黄豆,越来越窒息。
尤立人浏览几处科普后,确认一个最关键的信息:非不可逆手术。
也就是说,以后若是想生育,还可以疏通;即使疏不通,也还可以做试管,跟无精绝后是两个概念。
黄豆喷出来一两颗,尤立人呼吸稍感顺畅。
部分人存在认知误区,以为男人“咻——”出来的全部是精.子,前列腺液被忽略,输精管结扎乍一听像不能“咻——”一样,从而影响愉悦感,甚至粗暴把输精管结扎跟性无能划上等号。
结扎向来被看成女人的任务,男人突然替其承担,不是无能是什么。
男人暴露在外的部件何其珍贵与脆弱,直接奠定其家庭与社会地位,是以无法容忍任何负面词汇加在其上。
结扎,绝对no way!
虽然自己并非100%断子绝孙,尤立人鼻腔的黄豆并未全部消失。
事实上,尤晏一天不给他变出一个孙子,尤立人的噩梦一天不会停止。
忽然间,一个新的想法冒出来:会不会尤晏弄一张假单子忽悠他?
周围的确出现过小孩出国留学,因脱离父母管控,花天酒地,不思进取,最终无法毕业,找人办了假文.凭欺骗父母。
文凭造假黑产业成熟,更何况只是一张没见过的、无统一格式的病历单?
尤立人几乎肯定这种情况几率最大,尤晏这小子就想耍耍他,哪会对自己动刀?
心情稍舒。
德国时间下午五点,尤立人给尤晏打视频电话。
尤立人只看见大概天花板的东西,问:“人呢?听见了吗?”
镜头晃动,尤晏出现一个侧影,蹲坐沙发上握着手柄。尤晏玩游戏时呈现一副放松姿态,落在尤立人眼里成了颓态。
尤立人忍着气,问:“那张单子怎么回事?”
尤晏忽然笑了笑,也不看手机,让人误以为笑的是游戏。
“生日礼物惊喜吗?”
“混账东西!”尤立人骂,“上哪弄的假文件骗我?”
尤晏叹气,放下手柄转过来看一眼,“要不给你看刷卡单?或者调监控,看我躺着还是走着从手术室出来?再不行取样检验?”
尤立人嘴角抽动,试图压下最后一点可能性,“多此一举,以后想要孩子还不是得再做一次。过几年你会后悔。”
尤晏把手机拿过来,正面冲着手机。
“有谁把盲肠割了,还去费劲接回来?——对,没用的东西,对我来说就跟盲肠一样。”
尤立人:“幼稚!”
尤晏说:“我确实挺‘幼稚’的时候,就有这种想法,我现在‘成熟’了,想法只会更坚定,不会消失。我不喜欢小孩,更不想自己生养一个。我不是为了气你才结扎,而是我结扎不巧把你给气着了。”
结扎结扎结扎——
传进尤立人耳朵跟“阉割阉割阉割”一样,谁沾上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