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得不……再舞一曲。
尤晏再发了一次刚才的“求抱抱”。
路弘磊跟庞姣姣说:“你也不怕噎住。”
庞姣姣笑着咽完,“啰啰嗦嗦。”
路弘磊:“去,这叫体贴。”
庞姣姣欠身从路弘磊背后跟尤晏搭话,“你也别失落,我和延延认识比你久,感情自然比你深。”
手机一震,冯师延给了新回复。
尤晏像她刚才那样晃着手机炫耀,“这下你没法超越了吧。”
屏幕显示:「亲亲~」
庞姣姣:“……”
她藐视努努嘴,点点自己脸颊,“我也亲过她。”
尤晏叽叽咕咕,“我亲得比你多。”
庞姣姣没听清,手作扩音器放耳边,“你说什么?”
路弘磊替她取下一碟新的生鱼片,宽慰道:“来,吃,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庞姣姣:“你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路弘磊狗腿道:“对,这儿学姐最大!”
尤晏沉浸在不同寻常的波浪号里,暂且不理会庞姣姣。
把波浪号换成亲吻时销魂的时长,尤晏小尾巴也浪得像“~”。
从寿司店出来散步消食,三人还保持刚才的相对位置。
尤晏跟庞姣姣隔了一个路弘磊,声调大了些,“你跟她怎么好上的?”
庞姣姣明知故问:“她是谁呢?”
尤晏:“……”
他只在家人面前做戏用过“延延”二字,叠字带着天然嗲气,叫起来跟讨宠似的。
尤晏暂拒。
他一字一顿,冠冕堂皇,“我未婚妻。”
四个字如同一件华美外衣,掩盖自己微妙心思,晃瞎观众的眼。
但在庞姣姣看来,那只是皇帝的新衣。
她揶揄:“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懂。”
尤晏唯一的好哥们成了她那边的“们”。
尤晏双手插兜,随意眺望街道,灯下黑的缘故,灯柱太不明晰,霓虹灯球像悬浮半空。
庞姣姣说:“你们还记得——吗?”
说了一个男性名字,尤晏的哥们又回到他身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啊一声。有恍然大悟的感慨,也有同仇敌忾的蔑视。
完整句式等同于:啊,那个混蛋。
庞姣姣哼哼抗议两声,“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那个男的是打过我,就初三时候,延延刚转学过来。就在食堂小炒部,我给那男的推一下,摔过道了。延延路过扶我起来。啊,那时觉得这人还不错。后来课间约上洗手间,体育课一起提前偷偷到食堂打饭,就熟起来了。”
路弘磊说:“我知道,后来有人把那男的揍了一顿,替你出气。”
庞姣姣说:“对,后来那人变成我下一任。”
尤晏:“……”
lonely:“……”
尤晏兀自琢磨,女生可以一起上洗手间建立友情,他和冯师延一起上$床好像连朋友也算不上。
如果她当他朋友,有困难应该会向他借钱,就像庞姣姣跟路弘磊开口,路弘磊很痛快就给出去。
起码表面上看,他尤晏怎么也比庞姣姣有钱。
之后,冯师延从没提过这件事,尤晏也无从开口,疑惑变成暗怨,积蓄到临近圣诞节,影响了他的出行决定。
圣诞节又落在工作日,冯师延建议,要不别过来了,等元旦吧。
尤晏寻思,该不是另外有约?
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他们隔了一千多公里。
他嘴上应着哦,心里赌气元旦也不想去了。
平安夜当晚,尤晏跟宿舍老大上自习,手机静音没接上冯师延的视频请求。
回宿舍后,有点报复性地久久没回拨。
尤晏在跟她较劲,也跟自己较劲。他第一次维系一段远距离关系——双方都没定义为恋爱,暂且只能笼统用“关系”概括——自尊多于经验,冯师延在林鸣真一事上无意伤害过他,他在账上记了一笔,久久不能抹去。
尤晏注重个人感受大于维系关系的方法,不知道异地最容不得问题过夜,无意中也恶化了两人的关系。
最后当然也没较劲出什么结果,尤晏睡前习惯性给她打视频。
对方无应答。
尤晏:“……”
再次莫名受挫,尤晏关了手机蒙头大睡。
这里无意又踩了异地维系关系方法的第二条红线:永远不要关机。
次日早上,满课,尤晏中午饭点才百无聊赖开机。
冯师延的文字消息蹦出来:「昨晚睡着了,没什么要事。」
尤晏看了好一会,无意点到输入框,键盘弹出来,眼巴巴等着他打字似的。
忽然间觉得挺没意思,尤晏退出列表,删了冯师延聊天框。
考试周将近,尤晏倍感压力,周围牛人太多,他也时刻放松不得。
元旦计划不知不觉变成:先睡一夜懒觉,然后奋战三天。
校园渐渐有了新年气氛,大红灯笼跟成熟的柿子,坠在光秃秃的路灯下。
冯师延的头像再次从列表挤出来:「元旦还过来吗?」
尤晏正为一个知识点头大,回复:「没空」
冯女士:「好的。」
两个客气的词眼忽然让他恼怒,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让他觉得沦落成她的玩物。他的去留对她毫无影响,只不过是一件玩具,丢了便丢了,再找新的便是。
悬而未决的旧问题也浮起来,跟新的一起堆叠、发酵。
尤晏放下笔,塞上蓝牙耳机,到走廊外给她发视频请求,等了一小会,冯师延接通。
流量上网卡了一下,冯师延画像定格几秒。
尤晏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好像不太认识屏幕上这个人,一腔怨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就是一个二维人物,对着手机发脾气貌似挺别扭的。
尤晏走了几步,画面恢复正常。
一时无话,只能问:“干什么呢?”
冯师延:“我在宿舍。”
……不仅画像陌生,连声音也不像她的。
尤晏:“嗓子怎么哑了?”
冯师延清了清嗓子,后面证明没什么显著效果。
“来月经抵抗力低,感冒咳嗽好些天了。”
尤晏:“……吃药了吗?”
冯师延:“吃了几天,应该快好了。我每年冬天都要生一次病,刚好完成今年‘指标’,我也放心了。”
尤晏来不及说什么,可能冯师延也察觉话题无奈,即刻转到别的上面。
她问:“元旦有什么计划?”
尤晏反问:“你要干什么?”
冯师延扭头咳了几声,眼眶给逼红了,“正式搬新家,叫同学来玩一天,然后看书复习。”
“同学”二字又扎他鼓膜,尤晏话中带刺,“林鸣真?”
冯师延说:“他只是其中一个。之前跟他借了钱救急,刚好当面还清谢谢他。”
心脏突突跳几下,像给人攥紧。
尤晏忽然想到,也许冯师延也在等待一个契机,说出林鸣真这件事,都快要瞒到头了,她本应该继续沉默过去。
前头的怨气无形消减几分。
尤晏一知半解问:“借什么钱,为什么要借钱?”
说完才发觉,这种无意义的重复问句早已暴露焦切的心情。
他就是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安抚。
冯师延跟他讲了王素华病重的事,尤晏知道这位阿姨说是她亲人也不为过,并非不能理解她的动机。
“我这么一个一米九的人形atm在这里,你为什么不优先考虑一下?”
而是转向其他男的借钱。
尤晏钻牛角尖了,彻底放任幼稚情绪,林鸣真在他眼中连男人也不是,只是一个,男、的。
冯师延盯着屏幕,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向人借钱已经够窘迫了,如果还要向喜欢的人开口,我会更加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