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就要到了离开燕京去往沢市的时候了。余向晚每天都少不了谭特助的提醒电话。搞得余向晚一听到手机铃响,就跟魔怔似的,耳边皆是谭特助那低沉缓慢的“魔音”缭绕。
或许可以说这就像每日定时的播报业务。
谭特助每日倾尽“无情”、尽职尽责地播音,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开头诸如:您好,余小姐,我是谭特助。
中间播报今日实时,还把离开沢市的截止日期离现在还剩几天一一道明。
结尾教科书式的“祝您今天愉快,再见。”
今天倒是有点新内容了。原来是谭特助问她能不能见上一面,他需要问她拿些上岗前的材料。
“请您拿几样必须的证件给我。具体是哪些我会发书面的信息给您,请注意查收。见面的时间,明天十点整在商务中心的行亨大厦一楼的咖啡厅,您看行吗?”
“……没问题。”余向晚心想,我倒是想说不行。
余向晚久违地打通了她妈妈韩女士的电话。韩筝常年在外,一年到头都不见个人影,兴趣爱好就是去各国看画展。
余向晚都已经习惯了。
她汇报了一遍要听从她亲爸余武的安排去沢市的事。
韩筝听完只问她一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余向晚支支吾吾地说:“我倒是想留在燕京,可是,真要我去沢市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你就是随遇而安。完全没想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想待在沢市了,我会跟你爸交涉一番。他总不能强逼着你做不想做的事吧。”韩筝叹了口气。
余向晚一直都是放养状态,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余武一再插手,他认为余向晚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还是走他铺好的路。在这件事上,韩筝和余武没少争执。
“妈,我知道了。”余向晚清楚地知道韩筝说的很对,却还是一片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她的内心拒绝沢市之行的安排,其实只是对于被掌控而引起的逆反心理。真要去想自己实际要做什么,她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此,最后种种原因都驱使她乖乖顺从父命,一直要作为父母的“乖女儿”。这个角色她一直都在扮演,并且会一直熟练地扮演下去吧。
即使是表面也要做到他们所要求的乖顺。韩女士虽然不会强求她的乖顺,但她背后的家族亲戚,谁都在看着这个“你”,唯恐出现任何背离家族荣誉的孽障。
翌日。余向晚欣然赴约。她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地方了,就进咖啡店里点了杯冰美式坐等。
当然,她还没忘给谭特助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到了。
正当她去取单时,店门的铃铛响了,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踏着锃亮的黑皮鞋走了进来。
他举目一望,一眼就看到了余向晚,向她走了过去。
“是余小姐吧?”谭川荀停步在余向晚身旁,“您好,我是谭特助。”
“我是。您好。”余向晚看着他点点头。
余向晚一边走一边默默地观察他。他西装革履,衣服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梳着大背头,显得成熟稳重。他的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微笑,让人一下子就能放松下来。
余向晚拿着咖啡引着他往某处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名片。”
“证件都在这里。”
谭川荀手递名片,余向晚手拿装证件的资料袋。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说罢,两人都觉得好笑。
余向晚接过了谭川荀的名片,随意看了一下,原来谭特助的全名叫谭川荀。
谭川荀拿过资料袋,往里面翻了翻,等确认好了没有遗漏,他满意地对余向晚说:“余小姐,没什么问题了。十叁号那天我会负责送你去沢市。具体情况和安排我们到时候联系。”
余向晚张了张口刚要说话。
一个人影从斜侧里晃了过来,将手放在桌上敲了敲。
“真是巧了,向晚。”他戏谑地说,“没想到这回儿轮到你跟男人喝咖啡了?”
“你……谢梧予?”余向晚瞪大了眼睛。她看着一如既往地穿着花骚的谢梧予。
他今天穿着花衬衫,下身着黑色直筒裤,上面挂了几条链条作为摆饰。上衣扎进裤子里,露出q牌的标志皮带扣。
再看他那双潋滟的眸子,掩映在那副夸张的橘色猫眼墨镜下,此时眼眸里蕴含的净是嘲讽。
余向晚再往他火红的头发瞟了一眼,不怪她差点认不出来,这家伙又换发色了。真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他可能都要来一遍?
“怎么?那么久没见就认不出我来了?”谢梧予把墨镜摘了,委屈地控诉,“没良心的家伙。”
他瞥了眼坐在一边的谭川荀,眼睛滴溜溜地打转,不知道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下一句果然语出惊人:“你不会不爱我了吧?说,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老古董,笑得跟假面似的忒怪!”
听听这是什么话?
余向晚嘴里含着的冰美式都要被唬得吐出来了。
谢梧予指着谭川荀的鼻子,气呼呼地瞪着余向晚:“你不要李逍了,也不能自暴自弃,要这么个丑八怪啊。”
余向晚满头黑线,“这什么跟什么啊?你能不能正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