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穆清点了点头,“小姐喜欢的,一定是好喝的。”
顾和以轻笑,她抬手去拉贺穆清的,“我们去瞧瞧有没有其他没尝过的酒。”
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双跟贺穆清有八成相似的桃花眼。
她怔了一下。
近来京中的逃难而来的流民确实是越来越多了,这酒市上虽然还是热闹非凡,但衣衫褴褛的难民也已经是随处可见了,可见贺穆清他爹娘所说的黄河决堤应该是真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酒市上看到阿威。
阿威一双眼睛在看到她的时候稍微亮了一点儿,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就那样盯着她看。
贺穆清显然也是发现了阿威,他的手心发烫,用上了些力气,握了一下顾和以的,“小姐。”
嗓音有点儿黏腻,不像是平日里的他。
顾和以“嗯”了一声,说道:“我们给他点儿银钱吧。”
“唔。”贺穆清含糊不清都应了一声,然后从自己的小钱袋中掏出了一点儿碎银,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小姐不准给他,穆清给他些银钱吧。”
这小钱袋里都是贺穆清自己攒下来的月钱,他几乎没有什么花销,每个月给他几两银子,他就全攒下来了,然后时常在街上挑选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儿送给顾和以,没有什么太过贵重的东西,但顾和以都很喜欢。
顾和以觉得他有时候是有些小孩子气的,不过也是,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就算是以前经历过不少事情,但偶尔还是能露出一点儿稚气来。
她点头应允,“好,我不给他银钱,你给他。”
贺穆清也跟着点点头,小姐的不能对他那个弟弟那么好,就算是看他那个弟弟可怜,也只能用他的银钱。
他将手中的碎银小心地给了阿威,放在了他的手里,没叫别人瞧见他给的是银子,怕叫别的叫花子给抢去了。
把碎银给了阿威之后,他快步回了顾和以身旁。
顾和以发现,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不过是刚刚那一杯酒就叫贺穆清有些醉了吧?!
怪不得刚刚贺穆清会直接不让她给阿威银钱,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就像是要求似的说出了这种话,原来是喝多了!
她还以为是贺穆清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呢。
贺穆清的手心发烫,紧紧地拉着顾和以的手,他这大半年以来,吃得好穿得暖,身量也蹿得快,如今已经长高了少说有五六厘米,比顾和以高了些,要是保持着这样的势头,估计明年这个时候都能比顾和以高上个半头。
他稍稍低了一点儿头,想要拿柔软的唇去蹭顾和以的脸颊,叫顾和以给躲开了。
“人多着呢,大庭广众的。”顾和以笑嗔了一句,话里有些调侃的意味在,贺穆清醉了之后怎么这么主动,大街上呢,竟然就这么大胆。
贺穆清轻哼了一声,被顾和以嗔了一句才停下了动作,他嘴里小声嘟哝道:“不如刚刚叫小姐来喂穆清饮酒了。”
这语气听着,觉得可是惋惜了。
顾和以低低地笑出了声音来,继续调侃道:“现在就不知道大街上叫人害臊了,不知道矜持些了?”
贺穆清让他们二人的手指十指相扣,声音稍微扬高了一点儿,阴柔又媚气,“矜持又有什么用,只管错过小姐的亲吻罢了。”
太可爱了。
顾和以心中乐开了花,目光简直是粘在了贺穆清的身上移不开了。
看着贺穆清的双眼中,也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酒市距离顾宅并不算多远,步行回去也超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距离,顾和以便叫马车先回去了,自己跟贺穆清两个人走着回去,也恰好叫贺穆清能醒醒酒。
只喝了那么一杯目测只有十度左右的梨花酒,应该很快就能清醒过来吧。
两个牵着的手隐藏在宽袖之下,走在街上。
顾和以没有提起话题,贺穆清还是不怎么讲话,等到顾和以提起了话题,他才跟着回应。
远远的,他们听到有锣鼓声渐进,不一会儿就见到有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身后是迎亲的队伍,路边有不少百姓都在围观,热闹非凡。
顾和以对这种仪式一般的事情都不是很感兴趣,她是一个喜欢自身体验感的人,而不是那种喜欢仪式感的人。
只是淡淡地往迎亲队伍那边瞥上了一眼,她就把注意力转移走了,却见贺穆清望着那红艳艳的队伍有些出神。
她手上轻轻地拉扯了一下贺穆清,贺穆清这才回过了神儿来。
他快速地在顾和以的脸上扫了一眼,像是在观察她的心情,而后,他细声说道:“穆清想与小姐结亲。”
顾和以的心中跳了一下,如果是平日里的贺穆清,是绝对不会提起这种事来的,可能都不会把自己的目光放在迎亲队伍上超过两秒,这次倒是听见了贺穆清的心里话了。
见顾和以没有回话,贺穆清像是有些失望,努了努嘴,他继续道:“无需这样大张旗鼓的,就……穿上一身红衣,与穆清喝上一杯交杯酒,可以么?”
“喜欢这种仪式感?”顾和以问。
虽然不懂“仪式感”是个什么意思,但贺穆清也隐约能理解顾和以话中所想表达的东西,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穆清算不得个男人,可小姐不能嫌弃穆清,穆清……会一辈子都对小姐好的。”
顾和以望着贺穆清的双眼,笑意盈盈,“不嫌弃你,什么都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 1取自成都知府赵bian(晋江显示不出来这个字总给我乱码)的《成都古今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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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贺穆清的酒劲儿真的不太容易过去。
直到回了顾宅中, 他才逐渐缓了过来, 完全清醒了过来的贺穆清整张脸都红透了,比刚喝了酒上头的时候还要红。
他不仅不让小姐去给阿威银钱,还在酒市上公然索吻,还说……想要和小姐结亲、穿红衣、喝交杯酒。
只是饮了那么一杯甚至有些甜的酒, 他竟然就有些醉了,说出了这么多胡话来!
他巴巴地来到了顾和以的面前, 低声喏噎着,“小姐……穆清今日饮酒之后……说了许多话, 小姐无需当真。”他轻轻咬了咬下唇, 心中明明对与小姐同穿红衣共饮交杯酒这种事期待得不得了,可在口中还是说道:“穿红衣喝交杯酒什么的……都是穆清神志不清时随口说的, 小姐千万不要在意, 不要多心。”
顾和以正在自己研制合香的那个房间中鼓捣香料, 听了贺穆清的话,带着笑意抬了抬眼皮, 看了他一眼, “我自然是不会与你喝交杯酒的。”
贺穆清本来及觉得自己提出了想要与小姐结亲这种事会叫小姐不喜, 可是在真真的听到了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时,他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就你, 沾了那么一杯酒就醉了,我可是不敢叫你喝更多,还不得开始发酒疯?”顾和以慢慢地说着,“我们到时候还是改成茶吧。”
“小姐若是不愿做这等事, 不必勉强的。”
心中兴奋地就连脸上的笑都掩盖不过去,但嘴上就是说着乖巧省心的话,是贺穆清的一贯做法。
他抿了抿唇,用以掩盖自己脸上的笑。
顾和以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用责备的语气说着宠他的话,“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若是来一句「那就算了」,你指不定心里怎么难过呢。”
被人直接在言语上点出了自己的心理,贺穆清颇有些害臊,他红着脸,坐在了顾和以的身旁,“小姐,你待穆清真好。”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顾和以反问一句,她把手里的香料放下,手上有些不赶紧,她就没往贺穆清那边儿伸手,只说着,“过来。”
贺穆清往她身旁又凑了凑,“怎么了,小姐?”
顾和以挑眉,“你不是想叫我吻你吗?”
刚降回去的血液又重新开始上涌,贺穆清细声道了句,“穆清那些话真的只是胡乱讲的,当不得真的。”
……
可能是在秋日里穿得少了一些,又来来往往的有着不少事情,身子骨比较疲惫让抵抗力下降,贺穆清忽然发起了高热来。
顾和以知道在古时候,就算是高热也需要好好的重视,于是让贺穆清好好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又叫人煎上了一副药、熬了一碗姜汤送到了房间中。
贺穆清似乎对于喝药这件事很是抗拒,他脸色不太好,常年水润殷红的唇也起了些干皮来。
摇了摇头,他缓声说道:“小姐,穆清熬上一天两天就过去了,无需用药的。”
“那不行,生病了就得用药,姜汤也要喝上一些,对身子有好处的。”顾和以端着药来到了床铺旁。
贺穆清的眼里有着祈求,冲着顾和以摇了摇头,“小姐。”
他不想喝上这么一大碗药汤,也不想喝那碗姜汤,喝了那么多水,他怕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现在可是躺在小姐的房间里,若是给小姐弄脏了被褥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方便,但是也要在意自己的身体啊。”顾和以大概能懂得他在意的是什么,但不喝药肯定是不行的。
她说得那样直白,叫贺穆清的脸色稍微白了一点儿,“小姐……”
“你之前不是还说,要活得比我长,要看着我不叫我去找别人么?”顾和以谆谆善诱着,声音温和,“所以你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听到了么?”
听了这话,贺穆清又忸怩了一阵,才总算是点了点头,半倚在了床铺之上,接过了顾和以手中的碗,慢慢地将碗中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了,随后又把那姜汤也一并喝了。
喝了两碗热乎乎的东西,他的额头上出了些汗,“穆清叫小姐费心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顾虑会比较多,可以理解的。”顾和以把浸了水的布巾拧干,然后搭在了贺穆清发烫的额头上,“只是无论怎么样,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这种事情不能任性。”
贺穆清点点头,“穆清以后不会任性了……小姐,一会儿穆清去软塌上吧,穆清如今害了病,如果再与小姐同寝,恐怕会将病气过给小姐。”
他发热的确实比较厉害,如果同寝很有可能会传染。
顾和以瞥了眼那软塌,将贺穆清额头上搭着的布巾换了一面,上面已经被他额头上的温度染热了,“你安心睡在床上,我去睡榻就好。”
贺穆清也没有反驳什么,他嘴角弯弯,眉眼带笑,眼尾因为发热而有些微红,“穆清生病过那么多次,第一次有人这样陪在穆清身边。”
“这只是第一次罢了,以后都会有我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了话,顾和以才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儿,她“嗐”了一声,摇了摇头,“最好你以后再也别给我这样的机会陪在你身边,还是不要生病的为好。”
“穆清身子很好,不容易生病的。”贺穆清说话没什么力气,轻飘飘的。
“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如果作坊有什么事,我去处理就好了。”顾和以说着,看着贺穆清那带着不正常潮红的小脸。
贺穆清知道自己现在身子有些虚弱,要是逞强肯定又会叫小姐担心,也就不再逞强什么的,只是说道:“小姐,作坊那旁剩余的香料不多了,小姐就领着人去仓库那边一趟,往作坊运送些过去就好了,其他事情都是不着急的,过两天穆清再去处理就好了。”
顾和以点点头,“我也有一阵没去仓库,正好能跟王叔去聊聊合香的事。”
……
第二日,顾和以就带着人去了仓库那旁。
王奕和远远地一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和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快要入冬了,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薄棉衣,还是跟之前一样,没一点儿讲究的。
“哎哟,大小姐可是有一阵儿没来这边儿了,上回过来还是孙旭出海回来往仓库运送香料的时候吧?也不是,好像上个月来过一趟,不过也是挺久没见的了,真是跟我学了制香就把我给忘了啊。”
他平时说话不那么正经,也喜欢说上几句玩笑话,仓库的下人都是贱籍,怎么也不可能跟主子胡乱开玩笑,而九叔跟贺穆清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主,也就顾和以来了能跟他闲扯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