薮猫的早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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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前有一只红色的小鸟,羽毛丰盛,尾巴细长,看起来就很好吃……好玩……好吃。
我匍匐在障碍物后面,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那从低矮灌木,绿色枝丫上站着一坨红色毛团。它脑袋左右抖了抖,似乎对周围的世界充满好奇,而后忽然转过头来,用喙梳理着翅膀下面的羽毛。
它应该没有看见我。
我曲着四肢,压低脑袋,希望我的耳朵尖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终于,我来到了小鸟的身后,我甚至已经可以闻到它身上的味道了。
我绷紧肌肉,后腿发力,猛地一扑!
小鸟呼啦啦地飞走了,我也醒了。
薮猫爪子抠住地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舔了舔爪子和嘴边的毛,接着,他皱了皱鼻子——狗的味道。
这实在有些难以避免,这偌大的房子上下多少房间,难免都充斥着狗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狗,而猫咪无疑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但是薮猫眼睛一转,立刻想到什么地方有他喜欢的味道——肉垫踩在厚实地毯上的动静几乎悄无声息,薮猫来到熟悉的房门前,用脑门拱了拱——门关着,但这难不倒他。薮猫学着人类那样撑起上半身,靠后腿站立着,轻松用前爪旋开了门把手。双层遮光窗帘还拉着,屋里黑暗且静悄悄,却并不妨碍薮猫准确地找到床铺上隆起的一团并且跳了上去。
“嗷——!”床上的人类发出惨叫,“猫!你太重了!”
薮猫往旁边挪了挪,一脚一坑地溜达到枕头的位置,人类发出口齿不清的抱怨:“不要大早上就踩奶,不要踩我头发,不用把屁股坐在我脸上……”
薮猫似乎对这一连串的“不”感到不太满意,婉转地“喵——”了一声。
人类立刻妥协,伸出胳膊划拉了一下,敷衍道:“好了好了,猫猫乖,我再睡一下。”
薮猫本想像平时那样在被子上盘踞一席之地,甚至钻进被窝里去捣乱一番,却发现原本颇为宽敞的床铺因为多了一个人而略显拥挤。薮猫探出头看了看,胡子动了动,了然道——哦,是蛇啊。
蛇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和床铺,却来和他抢人类旁边的位置。
管他呢,薮猫这样想着,不管不顾地一顿挤,终于占得一块温暖软和的地方蹲下,并且满意地揣起前爪,舒舒服服地趴好了。然而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闷响,睡梦中的蛇被他给硬生生挤到了地上。
下一刻,人型的毒蛇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薮猫后颈将之拎起,而后打开门,粗暴地丢了出去。
薮猫四肢舒展,在空中轻盈地扭动身体,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落地。他转而开始愤怒地挠门,以控诉冷血动物的暴行:“喵喵喵!”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了,穿着皱巴睡裤的人类一边揉眼睛,一把弯腰把薮猫抱起来扛在肩上。“别生气啦。”他好脾气地安抚道,“我醒啦。”而后便扛着猫刷牙去了。
薮猫感觉到自己屁股上的毛被戳出了一个坑,回头一看,见那条蛇也后脚跟了进来,并且竖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瞪着他——瞪着这只扰人清梦且还夺走了人类注意力的猫。
人类弯下腰去吐泡泡水,薮猫跳到一旁的壁橱上去蹲着,俯视仍在刷牙的蛇。这是一条成年的雄性蛇,薮猫心想,听说这条蛇的品种算是体型比较大的品类,怪不得长这么高。薮猫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尾巴垂在一旁扫来扫去,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觉得被干扰了。
薮猫动了动尾巴尖,直接抽在了他脸上,蛇抬起头来。
薮猫爪子从肚皮下面抽出,随手一刨,洗面奶的瓶子跌落悬崖。
一猫一蛇对视了半秒,猫爪指甲寒光乍现,一顿猫猫拳在所难免。然而下一刻,蛇先发制人,一把揪住了薮猫的尾巴,他“喵嗷嗷嗷!!”地惨叫起来。
人类立刻冲回盥洗室蛇口夺猫:“你干啥!”
蛇嘴里还含着牙膏水:“他!是他打我……”
“你怎么和小猫咪较劲!”人类护犊子地抱住猫,揉了揉他的前爪,又揉了揉尾巴尖,轻声问:“疼不疼?”
薮猫看起来可怜极了:“喵呜呜呜……”
事实上,薮猫早已经发现了,只要他维持猫的形态,世界就是围着他转的,会有陌生的小姐姐帮他挠下巴,会有好心的老奶奶给他吃罐头。
蛇不甘心地吐掉漱口水,从猫身边幽幽飘过,从牙缝里威胁道:“呵呵,去了学校你就管不着了,小心趁他不注意,把你给丢掉。”
哼,薮猫不屑地抖了抖耳朵——今天也是猫咪胜利的一天。
褚眠月的8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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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陪小朋友们玩游戏,褚眠月感到自己最近睡眠略有些不足,但还不至于到影响工作的地步。更何况有搭档的好处就是——不想要处理的事情可以全部分给搭档做,以一种名正言顺的方式。
如果你的搭档不是一个工作态度极不端正的酒鬼的话。
果然,这才大清早,这才喝了第一口粥,旁边的家伙就开始了:“我今天不工作了。”
褚眠月:“……”
范无救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今天不工作了,我不去随城了,我也不开会了。”
褚眠月声音平板地问道:“哦,那你要干什么?”
范无救说:“我要度假,我要退休,我要去博物馆做一个管理员。你看过博物馆里那种很凶的大妈吗?‘把雨伞收起来!’‘不要在这里喝水!’我就想干这个。”
褚眠月:“你在说什么鬼话。”
范无救无赖道:“总之,我罢工了。”
褚眠月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内心甚至毫无波澜:“哦,行。不工作的人,那瓶73年的bourbon你也不用带走了。”
范无救立刻改口道:“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褚眠月觉得人生有很多事情相当无解——比如为什么别人会觉得他搭档是斯文睿智的精英,为什么他的弟弟们会觉得他搭档是可靠博学的长辈,为什么他只觉得旁边这人是个懒散的幼稚鬼。
还有,为什么他家有猫,还不止一只。
楼梯传来脚步声,褚眠月抬头看见两只小朋友下楼了——这两只最近早上都是同一时间点一起下楼的。
很显然,他不是唯一有此发现的人。自家搭档的眼镜后方立刻露出精光。“hmmm……”他发出了这样的微妙声音。
褚眠月:“别。”
范无救有些纳闷:“嗯?”
褚眠月重复道:“别说。”
范无救似乎觉得相当荒谬:“我什么也没打算说!”
褚眠月扬了扬眉,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已经听见了。”
“早上好,月哥,范哥早上好。”邹初阳老实地打招呼道。
“褚怀星呢?”边尧问。
“还没起来,可能睡过了。”褚眠月回答。
楼梯上的两人顿时停住脚步,相视一贼笑,转身“咚咚咚”地跑上楼。三十秒后,楼上传来自家弟弟的惨叫。
哥哥们手里的咖啡都没有摇晃,继续淡定地吃早饭。
郑琰的上午1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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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琰回到教室里的时候,班上的同学看起来都有点担心。“是谁啊?看起来凶巴巴的,你是不是被高年纪的找麻烦了?”他们问。
郑琰自觉人缘一向很好,他也很感谢甚至享受大家的关心——他很喜欢人类。
“没有啦,”郑琰苦笑道,“那是我剑道社的学长啦,学长人很好的,只是长相有点凶。”
不过麻烦的确是有一点的。
郑琰环顾教室一圈,找到目标对象,凑上去打招呼道:“哈喽小邹!”
不料对方看见他后,立刻抓起书本准备换个地方坐。
“小邹喂喂!别走啊!”郑琰连忙拉住他,“别这么绝情嘛。”
邹初阳转过身来,将书抱在胸前:“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管我不管。”
“你都知道了还不管,你还是不是我社的人了!”郑琰哀怨道。
邹初阳一脸警惕地说:“你们现在说是为了救急,到时候比赛上等边尧打败了所有人,你们就不会再愿意放他走了!”
郑琰头疼地挠了挠脑袋:“什么打败所有人,你把他说的像什么满级大佬……不,你把他形容得跟boss似的,我承认他或许很厉害……”
“边尧就是很厉害!”邹初阳提高音量道。
“是啊是啊,就是很厉害。”周围的同学们也开始起哄。
“郑琰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边尧不好呢?”
郑琰有苦难言:“我没有说……”
“况且他是不会答应的,”似乎被同学们的揶揄闹得有点不好意思,邹初阳脸皮微微泛红,小声一点解释道:“他肯定嫌麻烦,而且你不也早就料到他不会答应你,才来缠着我说的吗?你就是欺负我好说话!”
郑琰心里默默流泪——他才不想去和一个身上带着狼王味道的毒蛇说话呢,虽然最近这位人类同学的身上也沾染了狼王的气息。
郑琰深吸一口气,说:“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件事总得由他自己做决定对不对。所以你就帮我跟边尧说,如果他实在不答应……”
“跟我说什么?”事主终于出现了。
邹初阳立刻指着他道:“郑琰有话要和你说!”
郑琰吞了一口热泪,硬着头皮道:“那什么,不是马上就要全市春季运动会了吗,你看我们剑道社本来人数就少得可怜,社长又基本神隐了。老师跟我们说,如果这次不能取得一点成绩,哪怕是个八强也好,不然大二开学要是再招新失利,剑道社就要被解散了。”
边尧“哦”了一声,继续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学长……不,所以我和小邹想问问你,能不能做我们的比赛外援?”郑琰说,“上次你和那个外校的男生对上,收拾他收拾得那么轻松,有你在的话,我们一定可以拿个名次的。”
边尧尚未回答,郑琰又赶紧补充说:“就这一次,就两天的比赛时间,而且即使最后成绩不理想也没关系,总归多个人帮忙的话……”
“你想我参加吗?”边尧忽然扭头问。
邹初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答说:“呃……我当然希望我们取得好成绩,而且如果真被解散了,那个破练习场也就没了……”
未等他说完话,边尧又转过脸来,说:“好,我参加。”
郑琰惊讶地扬起眉毛,转而发现邹初阳看起来和他一样惊讶,只是很快那份惊讶又被惊喜所代替:“真的?你愿意帮忙?嘿嘿嘿……”
边尧点了点头,假装不在意地拉开凳子坐下了,似乎这等小事就这样被轻易地解决,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但郑琰敏锐地发现,对方在自以为没被看到的时候,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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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没想到这个番外写着写着变很大,区区一天时间! 所以我先发半天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