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推着欧妗媗在藏书室底部一处掛着莫内巨幅睡莲的墙面站定。
「嗨,莫内。」马修对着画作说道。
「嗨,马修。」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突然从天花板降落,拳头大小、银灰色的半圆形设备,停在马修面前扫描了他的虹膜。
「身分确认。」随即那个名为莫内的半圆形设备移至欧妗媗前方。
「莫内,新增一个使用者。」马修说道。
「请输入管理员密码。」莫内移至马修身旁,半圆形的剖面显示出按键。
欧妗媗礼貌的移开视线,马修在按键上输入了一串密码。
莫内听命扫描了欧妗媗的虹膜,并对欧妗媗说道:「请说『嗨,莫内』。」
「嗨,莫内。」欧妗媗新奇的看着飘浮在空中的银灰色物体,依言而行。
「请重复。」莫内又说。
欧妗媗又说了一次。
「声纹建立成功,请设定使用者名称。」
欧妗媗看向马修,马修示意她自行决定。
「g-i-n,gin。」欧妗媗向莫内说道。
「新增使用者gin设定完成。」
「然后呢?」欧妗媗满脸期待的回头问马修。
「请莫内开门就可以了。」马修微笑说道。
「莫内,请开门。」
欧妗媗一说完,那幅睡莲缓缓升起,后方的墙面左右分开。
马修推着欧妗媗进入墙后的密室。
「莫内,请关门。」马修说完,巨幅睡莲降下,但墙面并没有合起,透过特殊材质的画布,在里面的马修和欧妗媗可以看到密室外的动静,但是从藏书室看来,这里只是普通掛着画作的墙面。
「这里是?」欧妗媗环顾密室,有一个跟墙面同等大小的萤幕,分隔成数个画面,显示着许多数值,萤幕前方有一个跟墙面等宽的操作台,上面安装了许多按钮和键盘。
「康柏贝区园区的中央控制中心。」马修对欧妗媗说。
「等等,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欧妗媗不禁想到她之前也对黎旭有过类似的疑问,明明之前什么都不肯对她透露,这对爷孙怎么这么容易卸除戒心?
「放心吧,莫内会制伏你的,如果你举止异常的话。」
欧妗媗望了一眼漂浮的半圆形物体,有点好奇这个玩意儿要怎么制伏她。
「如果有人图谋不轨,莫内会释放强烈电流。」
「原来如此。」欧妗媗用着充满好奇的眼光看着莫内,莫内不禁感到一股危机与不安,连忙飞到马修身后躲着。
「来吧,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马修推着欧妗媗来到操作台前方,输入了一串指令。
「不不不、等等!你该不会是要让我看什么……那个……奇怪的画面吧?」欧妗媗红着脸制止马修。
「哈哈哈,我可没有偷窥孙子亲热的嗜好。」马修爽朗的笑了,按下确认键。
萤幕上出现类似手术室监护仪器的画面,显示了许多与生命徵象相关的数据。
「这是……?」
「你知道黎旭一直戴着一支手錶吧。」
「是。」
「这就是錶带回传的相关数据。」
「哇噢,我看看……脉动式血氧量、血压值、体温、呼吸深度波长还有心电图,这手錶太厉害了。」
「是吧,这里还有卫星回传的座标,你看,他现在人在德国。」马修指着萤幕上的其他数据,热切地和欧妗媗分享。
「看着这些……很安心。」看着萤幕上稳定起伏的心电图,欧妗媗不禁露出微笑。
看着欧妗媗的微笑,马修心想,这孩子是真心喜欢黎旭的。
「所以,那天数值异常,我当然就调查了一下。」
「调……查?」
「你放心,黎旭是不可能睡在有监视器或是摄影机的房间里的。」
「噢。」欧妗媗举手支额,想掩饰泛红的脸颊。
「但是房门外是有的,所以我知道你走进黎旭房内了。」
「噢。」欧妗媗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
「你既然在,那他整体偏高的数值变化就有了合理的推测……需要我进一步说明有哪些数据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可以不用继续说明了。」
「哈哈哈!」马修爽朗的笑了。
「马修,我有一个问题。」欧妗媗顾不得害羞,她环顾密室,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叫我什么?」
「噢,我是不是该称呼你老爷?」
「不,马修听起来挺好的,什么问题?」
「我很感谢你允许我出入此处,但是……为什么?」她知道这等于是将整个康柏贝区庄园的安全都交到她手上。
「我不是已经答应要告诉你所有跟黎旭人身安全相关的资讯了吗?」
「但是……」
「我知道,你之后主要会守在黎旭身边,进入这间密室的机会不大,我今天新增你的帐号只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马修笑了笑,没有回答。
「莫内,帮gin安装接收装置。」
原本飘浮在空中,进入休眠状态的半圆形物体,听到指令后,便嵌合至操作台上,操作台数个灯号接连亮起,操作台内部隐隐传出机具操作的声音。
「孩子,你手錶习惯戴哪一手?」
欧妗媗伸出左手。
莫内离开操作台,半圆形平面处像有磁力般吸附着一支手錶,可能是磁力作用,錶带呈现水平直线,莫内吸着手錶漂浮至欧妗媗左手腕上方,当手錶背面接触到欧妗媗手腕时,錶带便自然贴合欧妗媗手腕,尾端相互扣合。
「请于指示处按上指纹。」莫内说道。
手錶靠近手臂那一侧,投射出约五公分宽的带状区域,环绕手腕一圈,可以同时侦测五个指头的指纹。
欧妗媗按照指示位置将右手握上带状区域。
「指纹设定完成,设备内建循环充电系统,耐寒耐热,防水防弹防雷击,日常使用不须拆卸,若自行拆卸可能导致设备毁损,我会第一时间制止并通报。」
「意思就是戴上了就不能自行拆除,除非有管理员密码。」马修对欧妗媗说道。
「好轻喔,是什么材质?」欧妗媗好奇的瞧着手上的高科技產物。
「这是商业机密,放心吧,是不会让肌肤过敏的材质。」马修笑道,「这里是显示正常的日期、时间、天气等数值,点选这里,就可以迅速切换查看黎旭的生理数值,按下这个按钮可以直接和黎旭通话……」马修详细的解说手錶的各项功能。
「……大致上就这些了。」
「马修,我有一个问题。」
「你平常话很少,遇上黎旭的事,问题可真不少。」马修苦笑,「说吧。」
「我无意过问商业机密,但是研究室爆炸那天,不是有人透过实境模拟眼镜进行远端操控吗?」
马修点了点头。
「这套系统,是不是也有可能被入侵?」欧妗媗正色道。
「不愧是资工系高材生,你的考量很合理,但是我们有许多层防卫、监控系统运作的程式,只要一有异常,我们就会收到通知。」
「我们是指?」
「我、黎旭、席蒙,或许……之后会增加你。」
欧妗媗沉思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还有问题要问,但是,你还有伤,不要坐太久,更重要的是,我饿了。」马修迅速的推着欧妗媗走出密室。
「马修,你和黎旭真的很像。」欧妗媗笑着说。
「妗小姐,您真的要好好躺着休息,上午外出这么久,伤口又裂了,您都不疼吗?」穆丽气恼的说,但是换药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抱歉,穆丽,让你担心了,我接下来会好好躺着的。」
「这才乖。」
穆丽离开之后,欧妗媗举起左手的錶,仔细研究了一下,随即拿出她行里中的一个工具包,里面有许多拆卸组装工具,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物品的零件,她拿出一块宽叁公分长九公分,状似积木表面凹凸的物体放在錶面上,过了几秒后,积木突起的部分闪烁着不同灯色,欧妗媗注视着灯色闪烁的频率,以对应的节奏按压或凹或凸的部分,不一会儿,积木凹凸部分或升或降,变成全平面的方块,欧妗媗露出了微笑。
「来看看……是什么密码呢?」
然而变成平面的积木上没有出现欧妗媗预期的密码,而是一个问句:cheating or challenge?
欧妗媗一怔,随即笑了,她很久没有接受过这种挑战了。
她习惯从设备构造去了解功能,因此原本打算用她自製的侦测仪破解管理员密码,然后她就可以拆下这支手錶好好研究,没想到被莫内识破,还丢来一个挑衅的问句。
欧妗媗既然决定要研究这套系统,当然不会在这里退缩,她要好好的与莫内周旋到底。
约莫五公分宽的錶面,厚度只有2毫米,她取出一柄精细的螺丝起子,仔细地将錶侧的螺丝取下,此时欧妗媗左手感到一阵刺痛,她发现莫内透过錶带内侧放电制止她拆卸錶身,欧妗媗忍痛小心地移开薄薄的盖板,果然发现有可用的连接埠,欧妗媗连忙接上投射键盘,开始输入一连串指令。
莫内是配置相当完美的高度人工智慧系统,当他发现欧妗媗试图入侵系统资料库时,他便啟动防卫系统,抵挡欧妗媗传来的强制指令,一开始莫内有点难以招架,资料库险些沦陷,直到他轮流关闭连线渠道,断了欧妗媗登入的途径之后,他才慢慢抓回掌控权,经过了半小时的攻防战,他总算全面击溃欧妗媗的攻势,整体系统又恢復平稳正常的运作,一切数值也都正常回传……等等,莫内发现有点不对劲!资料库数据的排列方式与之前大不相同,筛选的栏目位置与标籤也被大幅更动,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他无法传送警示,他下指令的相关程式都被停用了,目前莫内可以操作的指令只剩下一个通道……那个狡猾的女人!
「你太狡猾了。」莫内立刻将他的不满传送过去。
「你太容易被入侵了,我在帮你升级。」
「我明明关闭了你的连线渠道。」
「那些是红鯡鱼啊。」
「我们没有在谈论鱼类。」
「乖,晚一点再帮你升级你的词库。」
「你扰乱我的工作。」
「不,我在帮助你,你不觉得你的防卫系统更完善了吗?」
「你究竟是从哪里入侵的?」
「莫内,这是一个很简单逻辑问题,你有一条绝对不会关闭的连线通道。」
「你是指传送生命数据的通道吗?那被设定只能下传,不允许反向传送指令。」
「就是这里太松散了,连我都能破解的话,其他高手更不用说。」
「嘿,你新增太多指令了,会超载的。」
「噢,硬体也得升级才行,好的,今天先这样,我会再找马修谈。」
「不,这应该找席蒙。」
「是吗?但他这两天不在。」
「他在。」
「在这里?他们回来了吗?」
「……警示!系统超载!警示!系统超载!」
欧妗媗连忙将新增的指令删除至系统可负载范围内。系统恢復平稳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安心没多久,她又听到穆丽逐渐走近,欧妗媗连忙将被子盖住所有零件工具,躺好闭眼假寐。
「……妗小姐,别装了。」穆丽打开房门,叹了口气,「老爷要见你。」
「……抱歉,穆丽。」欧妗媗歉然笑着坐起,穆丽连忙走过来扶着她。
被子掀开,穆丽看到没盖好的零件,对欧妗媗佯怒瞪视。
「这个我回来再自己收。」欧妗媗连忙将被子重新盖好。
「我没想到你会入侵系统。」马修正色道。
「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优化程式而已。」欧妗媗低头道。
「我不是怪你,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你有这个能力。」
「……你不怪我?」
「我问过莫内了,他大概跟我说了经过。」马修细细打量欧妗媗,「听说你要求升级硬体?」
「对。」
「你会安装吗?」
「我可以列出需要的规格,但是安装就……没把握。」
「好,那等席蒙回来。」
「好。」欧妗媗看着马修眉间的皱褶,迟疑问道:「马修,你不舒服吗?」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马修摇了摇头,「早晚要告诉你,既然你来了,就一併跟你说了。」
「请说。」
马修扶着欧妗媗到长沙发上,让她以不会压迫到伤口的方式坐着,自己则是入坐单人沙发。
「我本来打算等席蒙回国后再让他告诉你,毕竟,这些年他就像是黎旭的哥哥或父亲一样,一直协助黎旭打理各种事务,我想让他也对你投下信任票之后,再跟你说明详情,但是,综合之前席蒙对你的评价还有我对你的观察,我认为你是值得信任的。」
「谢谢。」
「我之后一定又会被席蒙囉嗦了,他总是认为我太没有戒心,只要信任了就不会提防……」
「或许你真的该等席蒙回来再告诉我详情。」欧妗媗笑了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也见识到席蒙的谨慎,她理解席蒙的出发点是基于保护黎旭的考量,因此虽然自己被怀疑,但是仍很肯定席蒙的作法。
「不,我相信你。」
「为什么?」
「黎旭这次没有预告的日本行,只有你在他身边,他能全身而退,多亏了你。」
「其实是多亏了席蒙及时赶到。」
马修摇摇头:「光是在飞机上,如果你有心要对他不利,黎旭不可能平安无事。」马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对方的目的一直以来都很明确,他们就是要黎旭的命而已。」
欧妗媗蹙起了秀眉。
「这是那一天拍的。」马修传了一个档案到欧妗媗的手錶。
欧妗媗点选錶面,投射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相片,
「认得出来吗?」
「这是黎旭。」欧妗媗微笑地指着笑瞇了眼的小男孩。
「倒是认得挺准的。」难为她一眼就认出来,黎旭小时候又瘦又黑,跟现在的身形大不相同。
「另外一个小男孩是谁?」欧妗媗指着黎旭身边的小男孩问道。
马修笑了笑,没有回答。
「黎旭十岁的时候,雷恩(ryan)为了庆祝新开通的远洋航线,噢,雷恩是我儿子,黎旭的老爸,站在他身后的那一个。」马修指着照片中小黎旭身后的高大男子。
「雷恩左边是黎旭的母亲,后面搭着他的肩这个是席蒙……」马修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雷恩右边的是郑砚,他是雷恩的特助,郑砚身旁的是他的妻子伊莲娜(irina),黎旭身边的小男孩,郑明,是他们的儿子,跟黎旭从小玩在一起,他们一起参加黎明号的纪念初航。」
欧妗媗看着照片背后的艷阳,还有眾人脸上盎然的笑容,心中一阵感伤。
「原本是开开心心出航的,没想到,碰上了意料之外的恶劣海象,船沉了。」
欧妗媗面色一沉,不发一语。
马修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意外发生在夜里,狂风和巨浪让我们的航道偏离,被潮流带往北方,撞上了冰山,船沉没的速度异常得快,我受了伤,意识不清,事后才知道是席蒙救了我,将我放上救生艇。当时伊莲娜和郑砚也上了救生艇,海上燃烧的浮油还有即将成形的漩涡,让他们无法再靠近搜救,然而伊莲娜还是执着地要去找郑明,只不过……郑砚最后救回来的,却是黎旭。」
马修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
「郑砚没有对我们细说过程,但是当伊莲娜看到黎旭身上穿着郑明的救生衣的时候,伊莲娜就崩溃了……我也在那次意外中失去了雷恩,雷恩和黎旭的母亲都没有生还……我以为我能够理解伊莲娜,然而伊莲娜失去郑明的哀伤可能已经超过了她能够承受的程度,她不能接受郑明已经死了而黎旭还活着,她恨黎旭,她恨郑砚,她恨我们让她的孩子搭上了那艘船……我们获救当晚,她进入黎旭的病房,意图加害,被郑砚阻止了,但郑砚也受了重伤,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伊莲娜已经逃走了。郑砚请求我看在他救了黎旭两次的份上,希望我们饶了伊莲娜,我答应了。后来,郑砚伤重不治,伊莲娜更是恨黎旭入骨,我们放过她,她却变本加厉的报復,叁番两次要对黎旭不利,多亏了席蒙始终守在黎旭身边,她才没有得逞。」
「席蒙……」欧妗媗低声自语。虽然有满腹疑问,但是没敢打断马修的叙述。
「在那次之后,我们就放弃了远洋航线这块营运,专心在空中运输和陆上运输上发展,伊莲娜则是迅速在远洋航线这块站稳了脚步,一手成立了郑氏集团。为了夺走黎旭的命而有这样的偏执与坚持,我不知道该佩服她还是恨她,这些年来黎旭遇到的危难,桩桩件件都与她有关。」
「这次的事件也和她有关吗?」
「研究室的爆炸的确与郑氏集团有关,但是你们在日本遇到的袭击,目前还没有查出确切的线索。」
「那么……」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我累了。」马修扶着欧妗媗坐回轮椅上,「席蒙后天回来,我会让他好好回答你的问题,现在,让我这个老头子好好睡个午觉吧。」
欧妗媗没有直接回到黎旭的别墅,她一边思考着刚才马修告诉她的讯息,一边推着轮椅到了连接别墅与画室的回廊,这里的回廊两侧设有质朴但触感舒适的樟木扶手,欧妗媗从轮椅站起,扶着扶手,慢慢地做着舞者常做的抬腿、控腿动作,由于深层的肌肉还没有完全復原,她额头上渐渐冒出细细的汗珠。正当她要收回往后抬的腿,脚上的鞋子突然被摘除了,欧妗媗拾起落在扶手上的落叶,迅速转身朝来人射去。
「你不好好休息在做什么?」黎旭侧身闪过飞叶,声音中有着明显的不悦。
「你回来了!」欧妗媗双眼一亮,灿烂一笑。
「嗯。」黎旭上前一步,将欧妗媗拥入怀中。本来因为欧妗媗不好好养伤而恼怒,但看到欧妗媗的笑容,不管有什么怒气都消失了。
「穿裙子还把腿抬这么高,你都不顾虑往来路人的心脏吗?」黎旭咬了一下欧妗媗的耳朵。
「噢……这里根本没人会经过。」欧妗媗委屈的小声反驳。
「不是还很痛吗?干嘛急着做復健?」黎旭屈膝让欧妗媗踩在自己膝上,替欧妗媗穿上鞋子。
「我没事,不痛了。」欧妗媗微微一笑。
「不痛才怪,我靠近你都没发现。」
欧妗媗一时无言,她光顾着消化马修的情报和忍痛復健,的确没有注意周围环境,事实上,如果黎旭没有在身边,她并不会时时维持高度警觉。
「你看。」黎旭掀起欧妗媗的长裙查看,裹着伤口的绷带又渗血了。
「等等!」欧妗媗大羞,连忙拉好裙襬,但动作太急,脚下一个踉蹌,身形不稳。
「放心,这里根本没人会经过。」黎旭一把将欧妗媗抱起,「走,你该回去换药了。」
「黎旭,放我下来!好丢脸……」
「抗议无效。」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再囉嗦我就亲你。」
黎旭就这样抱着欧妗媗一路走回别墅,这段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靠近画室的回廊固然少有人经过,但是出了回廊之后,便是别墅的后院,一路上遇到的管事、厨务少说也有十来个,而能在康柏贝区园区任职的,哪有不机灵的,因此当黎旭抱着欧妗媗走上二楼时,少爷和新任特助陷入热恋的消息,安静迅速地传开了。
黎旭轻轻的将欧妗媗放在自己的床上。
「药在房间……」欧妗媗怕自己伤口渗血弄脏床单,连忙起身。
「躺好。」
黎旭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没得商量,欧妗媗只好乖乖躺回床上。
「穆丽帮你换的都是些什么药?到现在还没好?」黎旭洗过手,消毒后,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准备替她换药,却发现他的医药箱一空。
「我说了药在我房间……」
「没想到我辛苦换药,到头来还是要受人埋怨。」穆丽哀怨的声音在黎旭身后幽幽响起。
「穆丽阿姨,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黎旭回头朝着穆丽灿烂一笑,接过穆丽手上的药罐和敷料。
但是穆丽却没有松手。
「少爷,还是我来换药吧。」穆丽正色道。
「是我不好,穆丽阿姨,是我说错话了,您别生气了,好吗?」黎旭勾着穆丽的手,笑着求饶。
「少爷,您得顾虑一下妗小姐的名声,若是您掀开裙子帮她换药,传了出去,日后妗小姐要怎么嫁人?」
「我帮她换药为什么扯到嫁人……她没有要嫁人。」想到她可能嫁给别人,黎旭面色一沉。
「因为您不会娶她,是吗?」
「……穆丽阿姨,你今天是怎么了?」面对穆丽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黎旭没有生气,反而有点担心。
「少爷,我从小看着您长大,不希望看到您变成自私的男人。」穆丽突然流下了眼泪。
黎旭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穆丽,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黎旭不是自私的人,他对我很好。」欧妗媗坐起,拉过穆丽的手,轻声说道。
「妗小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女儿的影子……」
「好了,穆丽,别难过了,麻烦你帮她换药吧。」黎旭轻轻拥抱了穆丽一下,他知道,女儿始终是穆丽心中的痛,因此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在楼下,你换好药就在这里休息吧。」黎旭对欧妗媗说完后就转身下楼了。
穆丽替欧妗媗换药时,全程不发一语,欧妗媗也没有多问,直到穆丽替她换好药,收拾好药箱,仍是静静坐在她身边,欧妗媗才轻轻开口询问:「穆丽,你还好吗?」
「妗小姐,您甘心吗?」
「什么意思?」欧妗媗一时不明白穆丽指的是什么。
「妗小姐,您真心爱着少爷吗?」
「我……」
「如果你是真心爱着少爷,看着少爷和苏飞小姐结婚,你真的能毫不介意吗?」
欧妗媗一楞,随即低头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了,她忍不住也认真问自己,她真的不在意吗?
没有等欧妗媗回答,穆丽接着说:「我女儿做不到。她深爱的男人,因为家族利益选择商业联姻,她一开始也是笑着说没关係,她知道那个人是真心爱她……但是当她生下小罗莎,那男人也和声称不爱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女儿,她渐渐无法忍受了,小罗莎和她永远只能分到少少的时间,当她需要的时候,那个说是真心爱她的男人永远不在她的身边……但是她没有办法责怪任何人,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爱很甜蜜但是它也会将人逼疯……她日渐消瘦,两年前,她去世了。」
「穆丽……」欧妗媗叹了一口气,她不晓得如何安慰眼前哀伤的妇人。
「你是这么单纯的孩子,我有责任要提醒你,这份爱现在有多甜蜜,日后就会多痛苦……黎旭也是个好孩子,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后悔心痛的样子。」穆丽想起那个男人在女儿墓地难过哭泣的模样,不禁闭紧了双眼。
「穆丽,我们不会这样的。我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需要黎旭娶我,我也不会替他生儿育女,从一开始,我的身分就是黎旭的特助,这也会是我唯一的身分。」
「但是你们相爱了,这就是问题所在,爱会让一切变得复杂。」
爱很复杂吗?欧妗媗静静地笑了。
「对我而言,爱很简单。如果他正好也爱我,那我们就相爱,他不爱了,我还是会在我的位置上,好好守护他。……比起是否相爱,我更在乎他是否好好活着。」
「黎旭怎么先回来了?」藏书室的窗台边,马修以手錶投射影像视讯通话中。
「老爷,别担心,计画稍有变数,但仍顺利进行中。」
「这计画真能顺利进行吗?」
「请您放心,您会如愿以偿的。」
「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准备很久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穆丽离去之后,欧妗媗吃了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暗了,黎旭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
「饿了吗?」黎旭笑着问道。
「天都黑了,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干嘛?你需要多休息。」
「你吃了吗?」
「我准备好了,一起吃吧。」黎旭抱起欧妗媗。
「我可以自己走。」
「趁现在多抱一下。」黎旭将脸埋在欧妗媗颈旁,「等你伤好了,就不会让我抱了。」黎旭张口在欧妗媗颈后吮出一个红印。
「啊!黎旭别闹。」欧妗媗笑着伸手抵抗。
「别推,下楼梯了。」黎旭假装脚步踉蹌。
欧妗媗连忙抱牢黎旭,稳定重心。
「来不及了,要跌倒了。」黎旭抱着欧妗媗,向后一倒,靠在扶手上顺溜而下,落地前还高高跃起在空中转圈后完美落地。
「黎旭!你吓死我了。」欧妗媗瞪大了眼,捶了一下黎旭的胸膛。
「虽然你假装生气,但心里觉得很好玩吧。」黎旭爽朗的笑着,几綹瀏海垂落在额前,不若外出时一丝不苟的梳理,增添了些许稚气,能看到这么没有防备的黎旭,欧妗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黎旭满足的看着欧妗媗开怀的笑顏,只要是她能够一直这么开心,他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情。
「吓!怎么回事?」欧妗媗突然收起笑脸,惊慌地看着和平常完全不同样貌的厨房。
「噢,我忙着做料理,还没收拾善后。」黎旭睁着无辜的大眼说。
看着四处沾染酱料的流理台、油腻的锅具,还有中岛檯面上的一片狼藉,欧妗媗突然想起席蒙曾经提醒她,如果黎旭下厨时,可能会需要协助。
「没关係,先吃吧。」
黎旭扶着欧妗媗入座,并帮她掀开桌上的保温罩,欧妗媗面前是一盘香气四溢,令人食慾大开的叁杯鸡炒饭。
「中式料理!你怎么会?你怎么知道……?」欧妗媗惊喜问道。
「我偷偷观察了一阵子,不管穆丽做出什么料理你都吃,但是如果是你做给自己吃的料理,一定是中式料理,加上你上次不是和席蒙打赌,赌注就是叁杯鸡炒饭啊,我想你应该是很爱这道料理。」
「我……我都不晓得你爱吃些什么。」欧妗媗没想到黎旭会这么用心注意自己的喜好,她觉得既温暖又愧疚。
「那不重要,你快吃吧,我第一次做,不晓得好不好吃。」
欧妗媗在黎旭催促之下尝了一口。
「好吃!」欧妗媗又尝了两叁口,「第一次做?黎旭,你是料理天才吗?」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开心吧。」黎旭难得露出靦腆的表情。
「真的好好吃。」欧妗媗鼓起的脸颊塞满了炒饭,像一隻仓鼠,黎旭不禁笑了出来,的确,她不是会说场面话的人。黎旭也舀起一匙尝了尝,是满好吃的,或许自己真的是料理天才也不一定。
「和我之前吃过的味道都不一样,你有用特别的调味吗?」欧妗媗双眼晶亮,好奇的问着。
「调味……说到调味,我找不到米酒,就随手拿了一罐荔枝酒加进去。」
「啊,就是这个,难怪特别香,黎旭你真的是料理天才,以后你儘管做你想尝试的料理,我会帮你善后的。」
「好。」黎旭暖暖的大手抚上欧妗媗的脸颊。
「妗,你也可以尽情地做你喜欢想做的事情,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善后的。」
「我才不会这样。」欧妗媗看着凌乱的厨房笑了。
「只有一件事情不准做,绝对不准。」黎旭认真的看着欧妗媗说:「不准再受伤了。」
「我不是故意要……」
「尤其是为了我受伤,绝对不可以。」
「黎旭……我答应你,我会尽力不要受伤。」
黎旭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欧妗媗的回答。
「反正,我警告过你了,如果你再受伤……我会很伤心的。」
「我知道了。」虽是这么说,但若是黎旭再次身陷险境,欧妗媗还是会奋不顾身的解救他,毕竟,她受伤的风险可比黎旭低太多了。
「对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席蒙呢?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先回来?」欧妗媗下午就想问,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提出。以席蒙的谨慎,怎么会让黎旭就这样回来了?人来人往出入复杂的机场,如果有心人士要动手,很难护卫周全的。
「嗯……我偷跑回来的。」黎旭调皮地笑了笑,「今天德国还有一场会议,就算席蒙发现了,他也没办法来追我,得帮我出席才行。」
「他现在应该气炸了。」欧妗媗替席蒙感到同情,她完全能想像他的心情。「黎旭,你这样做很让人担心。」
「席蒙生日快到了,我想帮他准备一份礼物。」
「比起礼物,我相信席蒙一定更希望你平安……」
「我就是讨厌这样。」
黎旭语气有着不悦,但欧妗媗看出他神情中的哀伤。
「我讨厌所有人都把我的生命安全看得比一切重要,你们认为不重要的那一切,都是我重视的,我珍惜的,我想好好守护的,不要否定那些。」
「黎旭……」
「你们要相信我,从小我就被耳提面命要有警觉心,我没有轻忽自己的安全,我新雇用了六个随扈,他们跟着我一起回来的,别担心。」黎旭对于要劳师动眾保护自己这件事,已经觉得很非常厌倦了。
「你要帮席蒙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察觉黎旭眼中有着疲惫,欧妗媗换了一个话题。
「有一幅席蒙一直很感兴趣的作品会在明天的拍卖会上展售,我要去把他拍下来。」说回生日礼物,黎旭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没有去过拍卖会,明天,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行,你的伤势还没痊癒,我才不会带你去。」
欧妗媗俏脸一皱。
「你现在知道受伤有多不好了吧。」
「小气鬼。」欧妗媗嘟着嘴端起自己的空盘朝凌乱的厨房走去,无视黎旭要搀扶她的双手。
黎旭嘴角噙笑,看着难得闹彆扭的欧妗媗,拉了一张有滚轮的吧檯椅随后跟上。
欧妗媗捲起袖子开始收拾凌乱的厨房,看着黎旭拉着椅子来,决定原谅他不带她出门的小心眼。
「椅子不是要给你坐的。」抢在欧妗媗之前,黎旭坐上了椅子。
「什么?」欧妗媗一阵错愕。
「你坐这里。」黎旭让欧妗媗侧坐在自己腿上,环腰抱住欧妗媗,「智慧型人体工学活动椅。」
「坏蛋。」欧妗媗笑骂,「太高了啦。」她在黎旭腿上几乎要与流理台一样高。
「遵命,马上为您调整高度。」黎旭将椅子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我要戴手套。」
「遵命,马上带您前往手套所在。」黎旭滑动椅子,高速前往流理台另一侧,此举引起欧妗媗高声惊呼。
「哈哈哈,黎旭你别闹了。」欧妗媗抱紧黎旭,保持平衡。
「我没有闹,怎么逗你开心啊。」黎旭在掛手套的壁掛前紧急煞车,拿下手套,轻柔地替欧妗媗戴上。
「好痒,我自己戴就好了啦。」黎旭手指不经意滑过欧妗媗手臂内侧,欧妗媗不禁缩手抵抗。
「咳嗯,不要在我腿上扭来扭去的。」
「是你先搔我痒的……哇啊,你要移动之前要告诉我!」
两人就这样一边玩闹,一边收拾惨不忍睹的厨房。
第二天,黎旭正在替欧妗媗换药,復原的状况虽然比预期好,但是当黎旭看到欧妗媗腿上大范围的伤口,还是感到相当揪心。
「你看,伤口好多了吧?可以带我去吧?」
「不行。」
「又不行?」
「你穿得这么丑。」
「又嫌弃我。」欧妗媗笑了,想起上次黎旭嫌弃她衣装之后发生的事,不禁脸一红。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脸这么红。」
「我没乱想,你别乱来。」欧妗媗防卫的拉下长裙。
「你放心,在你伤好之前,我绝对不会乱来的。」黎旭轻轻的将欧妗媗的裙襬拉好。
「不是想去吗?快起来换衣服。」黎旭笑着朝欧妗媗伸出手。
当欧妗媗挽着黎旭进入拍卖会会场时,眾人眼睛不禁一亮,而在一旁待命的记者也纷纷窃窃私语,虽然这仅是黎旭第二次带着欧妗媗公开亮相,但是由于上一次黎旭无预警登场,加上与欧妗媗的互动亲密,已经引起一些记者的关注,这次他们踏入会场,虽然很快就进入vip包厢,但仍是有些机灵的记者拍下了几张照片。
「我还以为他们会安排专属通道。」欧妗媗进入包厢后,仍没有降低警觉心,四处打量会场。
「我没有事先回覆出席确认,主办方还肯帮我们安排包厢已经很好了。」黎旭在欧妗媗座位上再铺上一层软垫,扶着她坐下,「你别张望了,快坐下。这不是预定行程,加上今天开了叁台车,带了八个随扈,浩浩荡荡的,就算会场上有人想对我不利,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在毫无准备下出手的。」
黎旭说得有道里,确认包厢门外和出入口都有人员把守之后,欧妗媗依言坐下,但仍是关注着会场上的一举一动。
除了一开始的新奇感,拍卖会的流程并不如欧妗媗想像中有趣,黎旭也发现她开始东张西望,心不在焉。
「早就说过让你在家休息了。」
欧妗媗笑而不答,她本来也不是为了参观拍卖会,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待在黎旭身边。
「对了,上次在日本袭击我们的那些人……」欧妗媗一直很掛心,穆丽之前提到五个黑衣人都死了,但是她明明看到有六个,逃脱的是哪一个?他们又是受谁指使的?
「这些事情,你以后不要再问了,你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我知道得越多,才能事先防范啊。」
「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涉入危险,你要记得你答应我的事,绝对不能再受伤。」
看着黎旭严肃的表情,欧妗媗温柔的笑了,没有再争辩,她能够理解黎旭的心情,正如她也不希望黎旭受伤一样。
「再等一下,下一个拍卖作品就是席蒙的礼物了,拍下这个作品我们就回去了。」黎旭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欧妗媗靠在他的肩上。
「是什么样的作品呢?」欧妗媗挽着黎旭的手,好奇的问。
「是传奇画家艾莉雅的作品,第一幅画在巴塞隆纳展出的时候造成轰动,当时她还只是一个没没无闻的艺术大学学生,有一个收藏家想用一亿美金买下她的作品,但是她不肯卖,而是捐给母校的展览室收藏。后来有传言说她成了某个富商的情妇,为那个富商画了一幅自画像,那幅自画像有人说收藏在富商家中,有人说已经在大火中毁损,也有人说已经被盗走,在黑市以叁亿美金的价格卖出。今天要拍卖的,据说是她的最后一幅画……」
「最后一幅?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是的,她是自焚而亡。」
「真的是很传奇的一生……最后的这幅画,令人好奇。」
此时,会场中心的巨幅萤幕,展示了这幅画作的影像,当作品一映入眼帘,欧妗媗和黎旭都受到了震撼,是一棵美得令人屏息盛开的花树,然而细节却是由种种灾难和令人不安的画面堆砌而成,不论是构图和色彩都显示出创作者强烈的风格。
在欧妗媗细细感受这幅画作带来的美与衝击时,竞标也热烈地展开,随着标价越来越高,最后只剩黎旭和其他两个买家还在出价。
向来拍卖会都非常注重买家的隐私,原则上买家不会晓得和自己竞标的对手是谁,然而,总有少数拥有特殊手段的人除外。
黎旭的包厢门被无预警地推开,欧妗媗随即起身警戒,发现来人后不禁一怔。
「苏飞?」不知怎么的,欧妗媗有点侷促。
「好好坐着。」黎旭将欧妗媗揽回座位上。
「没想到我们看上同一幅画。」苏飞坐到黎旭的另一侧。「你好一点了吗?」苏飞越过黎旭问候欧妗媗。
「谢谢,好多了。」原来另外两个竞标者其中之一是苏飞。
「但是我只能放弃了,我是来劝你最好也放弃的。」苏飞果然不再出价。
「你知道另一个买家是谁了?」黎旭仍然持续出价。
「传说中富可敌国的富商,你胜算渺茫,就算拍到了,付出的代价也太高了。」
「你为什么看上这幅画?之前没听说你有这方面的兴趣。」
「呵呵,你可以直说我没有艺术涵养。」苏飞专注地看着巨幅萤幕上展示的画作细节,「这幅画作是我朋友麦斯提供的,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很不希望让出这幅画,我猜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我本来想拍下这幅画送还给他,但是现在应该没希望了。」苏飞遗憾地看着萤幕上的画作。
「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我朋友提供这幅画作时,有提了一个要求,他要知道每个竞标者的身分,而主办方答应了,他刚刚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惊讶,本来还想偷偷送他的。」
「看来,我们跟这幅画作无缘了。」标价喊到七亿美金,黎旭停止再出价。
「你也觉得这个价格太惊人了对吧,我在叁亿的时候就想停手了。」
「苏飞,可以安排我跟你朋友见个面吗?」黎旭想确认他是怎么拥有这幅画作,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拿出来拍卖的,如果他的猜想没错,那么,他放弃竞标,情势可能反而更有利。
「可以啊,我联络他。」苏飞拿出手机联络。
本来一直安静坐着的欧妗媗,突然朝天花板张望。
「怎么了?」黎旭轻声问道。
欧妗媗还来不及回答,上方的天花板突然坍落下来,欧妗媗第一时间将黎旭牢牢护在怀中,有一块散落的水泥块,结实地砸在欧妗媗耳侧,艷红的血从欧妗媗颊侧流经下顎,在黎旭眼前滴落,黎旭立刻翻身反抱起欧妗媗向外移动,在外听到动静的随扈也立刻涌入,掩护黎旭和欧妗媗离开。
「等等!」欧妗媗在黎旭的怀抱中挣扎。
「不许动!」黎旭罕见的声色俱厉。
「苏飞!」她发现苏飞被落石击中背部,在座位上一时站不起来。
黎旭转身示意随扈赶紧去援助苏飞。
包厢上层坍落前,并没有爆炸等声响,因此会场还没有注意到,随着黎旭等人和随扈匆忙从包厢离开,先是记者席一阵骚动,继而引起主办方的注意,主办方立刻派员过来关切,后续效应扩散,出席的买家误传是恐怖攻击,爆发大骚动,使得拍卖会被迫中止。
然而拍卖会中止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关注,当黎旭在医院等待苏飞和欧妗媗的检查报告时,黎旭抱着欧妗媗而将苏飞交由随扈搀扶的画面,已经上了即时新闻。
「怎么样,我还上相吗?」苏飞走到黎旭身边坐下,看到黎旭正在瀏览两人的相关新闻,笑着问道。
「我很抱歉,你还好吗?」黎旭迅速打量苏飞上下,歉然问道。
「骨头和内脏都没事,只是要瘀青好几天就是了。」苏飞扬了扬她的报告笑着说。
「倒是你看起来比我还糟,怎么了?妗小姐状况不太好吗?」苏飞不曾看过黎旭这么生人勿近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呼,比我预期得还要复杂……」黎旭吁出一大口气,捏紧了手中的检查报告。
「这么严重吗?」苏飞伸手想接过欧妗媗的报告,黎旭却迅速抽走,收入怀中。
「抱歉。」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没关係,我完全不在意。」苏飞是聪明人,她明白黎旭的好意,「说穿了我也不是真心想关心妗小姐的状况,只是新闻一出,明天股价势必会受到影响,是否能迅速平息传言,稳定投资人的心,你的表现很重要,若是妗小姐情况好转能让你回到正常模式,我很愿意提供任何协助。」
「苏飞,很抱歉我今天不能送你,如果你可以自己回去的话,那就太好了。」黎旭专注的看着正在做核磁共振检查的欧妗媗,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苏飞何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