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来公司碰见两回, 花种不同,简璐买了个很大的花瓶放办公室,每天都能换新鲜的。
周四下午开完小会, 顾诚把简璐单独留下,等人走完, 他问她:“你和傅时羿旧情复燃了?”
简璐被问得脸一红, 立刻摇头,“没有。”
“那天天收他花?”
“我让他不要送, 他又不听。”
这是实话, 她和傅时羿说过不止一遍了。
顾诚说:“以前他对你不是很恶劣吗,现在居然会送花了。”
简璐不太想和顾诚说那么多有关于她和傅时羿的事, 因此就没接话。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珍惜, ”顾诚笑了下, “心理学上是有这个原理, 人总会习惯于所有唾手可得的东西, 就算失而复得,结果也总是沿袭之前的习惯,就像出轨的男人只要被原谅就会再次出轨。”
简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神色慢慢冷下来。
顾诚不是没有察觉, 他也知道, 他话太多了, 作为一个学心理的,他居然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任由情绪掌控语言。
他合起文件, “抱歉,我没恶意,今晚请你吃饭, 算做道歉,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吗?想叫上叶长安一起也可以。”
简璐已经站起身,语气平平:“不用了,我晚上有事。”
她气呼呼地离开了会议室,但其实也没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这几天傅时羿没有打过电话,只用微信和她联系,多数时候他差不多是在自言自语,她很少回。
只有头天他问今天的花喜不喜欢的时候,她回复了一句别再送了。
她回到工位看了会儿手机,微信里有他早上发过来的信息,他可能真是没话找话,居然发她天气预报,告诉她今天有雨要带伞。
她无端地烦躁起来,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周末的天气非常好。
森林公园在江城远郊,开车过去三个小时,因为项目组人不算多,没包车也没报旅行社,几个同事开着车就过来了。
顾诚也开了车过来,载着简璐和郁婉。
虽然是秋天,太阳还是烈的,简璐和郁婉下车后就喷防晒,门票买好,车子进了景点,缓慢地泊进周末挤得满满当当的山下停车场。
爬山这种事,简璐谈不上喜欢也并不厌恶,但是郁婉叫苦不迭,郁婉体力差,走一会儿就要停一下。
顾诚非常绅士地为她们拿包拿水,眼看着他们三人就被大部队甩在了后面。
郁婉摆着手:“不行了不行了,不然我在这里等,你们上去吧,我等会儿走下去,坐缆车上去和大家汇合。”
简璐和顾诚对视一眼,简璐先开了口:“那我和鱼丸一起坐缆车好了。”
身旁有游客过去,顾诚侧身让了下,回头看简璐,“那就一起。”
简璐觉得再拒绝下去未免有刻意的嫌疑,安静下来,打开矿泉水默不作声地喝水。
郁婉喘着气,觉得气氛有点怪。
公司里有八卦流传,都说顾诚在追简璐,她也不是没听过,但那每天送来的花不是顾诚送的,是简璐那个前夫,这关系……
她拿出纸巾来擦汗,一边扭过脸看远处。
山上空气很好,她视线定格在一处,叫了一声:“简璐……”
简璐顺着郁婉视线看过去,愣住了。
郁婉问:“那是不是你前夫?”
这下次顾诚目光也转过去。
傅时羿和贺诏也正上山。
傅时羿其实有给简璐打过电话,但是山里信号不太好,没打通。
他倒也不着急,这边山不高,一天打一个来回,下山住的地方信号会好一点,可以晚上再打给她。
但长期坐在办公室,缺乏锻炼,腿脚似乎退化了,导致爬山现在居然成了有点难度的事,他和贺诏才走了没多远,就有些后悔没坐缆车。
贺诏的意思是,都走到这里了,没必要再下去坐缆车,于是两个人继续走。
遇到简璐一行是意料之外,就在中途休息的小亭子里,他看到她旁边坐着顾诚。
贺诏当然也看到了,顿时脑子嗡的一声响。
——他就知道!
傅时羿怎么会好心约他出来玩?这都是阴谋,傅时羿是找简璐来的,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简璐旁边还有个顾诚?
上次旋转餐厅那顿饭已经给贺诏留下阴影,贺诏攥着拳头说:“我不休息了,我要继续往上爬!”
他连招呼都没跟简璐打一个就跑了,哪里还有爬不动山的样子。
傅时羿最后选择坐在简璐一行人的对面,脸色不是很好,笑容有点冷地和顾诚打招呼,视线挪到简璐那里停了下。
他皱起眉,“你怎么喝冷水?”
简璐微怔,手里的矿泉水被他夺走,他塞了一个保温杯过来,语气带着斥责,“你这两天不能喝凉的,喝这个。”
都是成年人,顾诚和郁婉都秒懂了。
傅时羿这话,明摆着就是要告诉旁人他和简璐关系有多亲密。
简璐却傻眼,她例假明明还要两天才来,但眼下有苦难言,她总不能说“我姨妈还没来”这样的话。
她默了默,还是坚持着说了句:“没关系的,你把水还我。”
傅时羿直接就着她喝过的瓶口喝水,然后将瓶盖也拿过去了,“你喝热的,这个给我。”
顾诚侧过脸问简璐,“你怎么不早说,这种情况不该爬山的。”
简璐脸一下子涨红,“我一点事都没有,别听他瞎说。”
她说完恶狠狠瞪了傅时羿一眼,那人仿若没察觉,嗓音低低沉沉,又说:“你不要逞强,跟我去坐缆车吧。”
顾诚适时插话说了句:“我们本来就打算要去坐缆车的,正好。”
傅时羿看了顾诚一眼,皮笑肉不笑说:“那太巧了。”
他想,这个人怎么这么烦,还不走。
郁婉感觉空气里有什么噼噼啪啪地响,她背脊冒出冷汗,看修罗场固然有种看热闹的爽感,但被扯进修罗场就是另一回事,她很想原地消失。
几个人各怀鬼胎,说是休息,但也没坐多久,站起身时,郁婉说了句:“我想了想,我还是打算爬上去!身体不好更应该锻炼,你们去坐缆车吧。”
说完她抢过顾诚手中自己的包,转身就跑。
简璐都看傻了,说实话她也有点想跑,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这两个男人坐缆车,但顾诚手里还拎着她的包,已经要往下走,她只能跟过去。
她和顾诚要了两回自己的包,说要自己拿,顾诚没同意,她悻悻地没再问。
傅时羿看她亦步亦趋跟在顾诚身后,不由来气,也跟着往下走。
气氛是沉闷的,没人说话,直到排队上了缆车,简璐扒在窗口看外面风景,暂时撇过这些烦心事,由衷赞叹了句:“好漂亮。”
外面山雾缭绕,青松挺拔,景致的确怡人。
缆车里,简璐一路撵着自己的包过来,和顾诚坐在一边,傅时羿则坐在对面,他脸色沉沉,丝毫没心情看风景。
顾诚侧过脸也看着窗外,指着一个方向笑着问简璐:“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的人?”
“好像是,”简璐眯起眼,“那个蓝衣服的,好像我们组长……”
顾诚说:“你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和同事相处怎么样?”
“挺好的,”简璐很自然地接话,“同事很好相处,对了,我们总监说,这次季度绩效下来,我会拿到项目奖金。”
简璐不缺钱,但是奖金是对一个人工作的认可,她不能免俗地很想要。
“我和你们总监聊过,他对你的脚本评价很高,说你有潜力,”顾诚盯着她,目光柔软了些,“你第一个项目就做的很好,开头不错,以后会有更多机会。”
工作得到认可,简璐是开心的,冲他笑了笑。
傅时羿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在这个缆车里似的,就这么看着对面俩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
简璐和顾诚又聊了一阵工作,傅时羿一直没说话,他侧过脸看着窗外,他听见了简璐的笑声。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坐缆车自然是最快到达山顶,其他人都没上来,顾诚拿出自己的单反,主动要帮简璐拍照片。
山上空气好景色好,简璐有点忘乎所以,理了理头发,真让顾诚拍了几张。
她在摆pose的时候抬眼,这才发现傅时羿走得远了点。
山顶有空间宽阔的大平台,游客不少,傅时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靠边那处休息区的石椅上,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侧影看着有点孤独寂寥。
拍完这张,简璐收敛了下,跟顾诚说:“我不拍了,你要拍吗?我帮你吧。”
顾诚不喜欢拍自己,他表示想拍风景,简璐乐得轻松,在顾诚到处找角度拍风景的时候,她走去傅时羿身边。
傅时羿这会儿特别安静,没什么存在感,她叫了他一声,看他回头,就问了句:“你手臂好点没有?”
他面色平静,语气也没什么情绪,“好多了。”
简璐说:“让我看一下?”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动手慢慢将运动卫衣的袖子卷起。
受伤的地方还是红肿的,但是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简璐放心了点,她想起个问题,“你和贺诏怎么会来啊?”
这个问题其实傅时羿来之前就想过,他当时想,她问了他就如实回答,他是为来见她。
但现在这个答案忽然变得难以宣之于口,他其实觉得自己来得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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