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赶紧又补充道:“呃……别误会,不是让你侍寝,朕说过不要你了。是寝宫你比较熟,离这儿又近。”
初若桃只得出来,往秦夜的寝宫那里走。
很快就有小宫女跟过来,说是奉命招待客人的。到了寝宫就奉茶送甜点水果的,殷勤周到。
初若桃看这里的房间布置,还是跟上次她从这里离开时一般无二。
静静垂挂的帐幕,龙涎香的香气淡淡弥漫,床铺整洁,金丝绮霞软缎织花的枕头旁边,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一看那衣服的颜色就知是女装,难道……是段玉弦的衣服落在这里了?
可那件儿衣服质地看上去并不好,花色也显得俗艳,不像是皇宫之物。
而且……还有点儿眼熟,喔!
初若桃走过去,拿起那件儿衣服一看,果然不错……是那日在小船上,她穿的那件儿被秦夜抢走抵债的衣裙。
衣裙下面,几件首饰摆在枕头旁边,那也是抵债的粗劣首饰。
“公主……”
初若桃回过头,见一个宫女急急走进来,施礼禀报道:“太后来了!”
太后?!
上次在这里,初若桃劫持了太后做人质,一直到天阑边境才将她放回。
她该不是知道自己在这里,过来数落自己出口恶气的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在矮檐下,只有听之任之了。
脚步声渐近,帐幔被宫女拉起。太后快步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有光采了,虽然依旧美貌,可也现出一些迟暮之色。
太后让宫女们都下去,只留下贴身的修嬷嬷。
“小若桃,你回来了?”
太后这种态度,让初若桃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太后眼睛里会藏着嫌恶,语气里该带着不满,脸上也不该挂着笑容的。
她这是何意?
“坐,孩子,坐在本宫身边,这么久才回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修嬷嬷随即将一把椅子往太后那里拉近了点,微笑着示意初若桃坐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哪。
虽说已经跟秦夜母子没有关系了,可太后毕竟是长辈,又这样陪着笑示好,初若桃也不能不知礼仪吧。
她谢了座坐下,她的手随即就被太后拉住了。
“小若桃,你听母后一声劝,回来吧!瑾儿心里只有你,我这做娘的最清楚。以前,母后犯糊涂对不住你,你是有气度的孩子,别跟母后计较了。你答应母后,行不行?”
太后这是怎么了?
初若桃暗暗纳闷。
她不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吗?怎么这时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是应该在皇帝进宫门之前通禀的吗?!
不及屋内人反应过来,秦夜已经秦青着脸走进来了,他身后旋起了一阵看不见的狂飙。
太后见皇帝突然回来,不得不中断与初若桃的谈话。
她往初若桃脸上看看,似乎有未尽之言,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儿说。
“你回来了?那你们聊,本宫还有点事,去处理一下。”
太后说着,就带上修嬷嬷离开,走到帐幔那里时,又不放心地回望了一眼。
“茶都凉了!要你们做甚?!”秦夜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掷到地上,杯子顿时四分五裂,和茶水一起摊了一地。
一个宫女赶紧告罪,跑着去重新沏茶。而跟着他进来的內侍,则慌着去收拾地上的那片狼藉。
看样子,秦夜不知在哪里带了邪火,正找人出气呢。
初若桃的心缩作了一团。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请求被拒绝的几率……更大了?
茶很快被送过来了。
秦夜看都没看一眼,根本就没有喝的意思。他几步走到床榻边,一仰身倒在榻上,说:“朕累了,休息会儿,不准吵朕!”
说着往榻里面一翻身,粗粗地呼吸几声,像是睡了。
初若桃就这样被他当成了透明人,直接无视。
天知道他到什么时候才能睡醒!渝州之事不能再拖延了,还是……张口吧。
“陛下……”
初若桃用了极尽温婉不易引起反感的语气,“我有事想……”
“朕没说过不准吵朕吗?!”
秦夜抓起枕边的那件儿“抵债”的衣服,狠狠掷了过来。
他头都没回,那件衣服却不偏不倚劈头盖脸地砸在初若桃身上。
幸而衣服的材质是丝绸,软乎乎的,并没有打疼了初若桃。
可这种粗暴对待,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初若桃的心。
尊严驱使着她扭头就走,可使命痛斥着她心头的恼怒,重新把“唾面自干”在她耳边紧箍咒一般念起来。
“我好难啊……”
初若桃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使劲儿忍着,暂时不敢发声,怕哽咽的声音出卖了她心底的软弱。
等确定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初若桃重新坚韧不拔地开口:“陛下……”她唤出后略微停了下,得提防这次会不会再有别的东西砸过来。
秦夜枕边,还有几件首饰呢。
幸好,他没动。
“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趁早免开尊口。”
秦夜悠悠地抛过来一句,“朕跟你之间已经缘尽,从此一别两欢,互不牵绊。你回去吧!”
初若桃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心瓦凉瓦凉的。
连要求都还没提出来呢,就遭到了秦夜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绝。
既然已经遭到回绝了,还怕把要求说出来吗?!
初若桃脑子里一昏,变成了茫茫一片空白,索性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来意全倒了出来。
她好像说得很详尽,好像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但究竟说了什么,初若桃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那会儿就是鬼使神差的吧!
她看到秦夜坐了起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朕没听错吧,初若桃?!你竟让朕出兵去攻打朕的泰山?!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初若桃自己都被自己的请求羞得无地自容,这请求……确实有点儿违情悖理了。
可秦夜……是唯一能解渝州之围的人,不求他,去求谁呢?
万般无奈,初若桃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
“过去的情分?!”
秦夜的语气里充满讥诮,“你所讲的过去的情分……指的是盗朕的藏宝图,还是骗走朕的战马?!别再跟朕谈情分了,朕跟你之间,已经完全形同陌路,没有丝毫关系了!”
他停了一会儿,又狠狠地砸过来一句作为补充:“初若桃,你也不想想,你跟朕什么关系?!”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让自己想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他的心还不死,想要让自己跟他重修旧好?
兄长性命攸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人家董永还卖了身葬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