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村童在村口远远张望着,看到迎亲的驴车回来了,纷纷朝刘家跑来报信儿。
“长福哥回来啦!”
“长福哥迎回新娘子啦!”
“迎亲的回来啦!”
“……”
大家争相喊着,却没有说到哪儿了。
刘秋在拖回桌凳之后,就将放鞭炮的任务交给了柳义。
这时柳义正在张罗鞭炮,领着两个村里的小少年一起,这时听见喊声,连忙喊着。
“小孩子都散开一些,要放炮了!”
柳青青扭头一看,连忙又去小妹那儿抱回芸儿,示意芸儿自己等放炮时就捂着自己的耳朵。
乔喻凌看着小媳妇忙着照顾小侄女,不禁想起当初他们成亲时,他谁也没通知,也没有请谁来做客。
甚至没人观礼,就自己放了一挂鞭炮,拜了天地。
他本来有些担心,今天看到刘长福成亲的热闹,小媳妇心里会不会遗憾。
却没想到,她好像根本没想这么多,不禁松了一口气。
很快听见几辆驴车同时奔跑在路面的声音,还有小少年们的欢呼声。
柳青青扭头喊了乔喻凌也去看热闹。
鞭炮声响起,芸儿还没做好准备,吓得叫了一声,柳青青立刻帮她捂着外面的耳朵。
长长的两挂鞭炮被竹竿撑着,柳义交给两个小少年一人一根站在道旁。
鞭炮的烟雾渐渐弥漫,但还是可以看见驴车来到了不远。
因为放鞭炮,而不得不慢下脚步。
也亏得后生们赶车的技术不赖,拉车的驴在熟悉的村道上也没有发生变故。
随着鞭炮声弱,驴车也来到了刘家门口。
林绣儿今天穿着大红衣裙,红盖头其实是进村前才盖到头上的,所以这一路上,小小新娘的模样,也招来不少经过的人注意。
林绣儿坐在刘长福的车上,车是刘长福自己赶的。
同车的还有林家兴和新媳妇,还有小弟林小宝。
林家兴的媳妇赵氏虽然在头一天进门,知道了小姑子的聘礼更丰厚,但嫁妆也不少,心底还是羡慕的。
不过她与林家兴也是青梅竹马,知道林家情况,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羡慕而已。
当然,最让她羡慕的,还是小姑子身上的嫁衣。
同是嫁衣,她自己的就比这一身差远了。
但她却没资格委屈,因为嫁衣是自家准备的。
新婚夜里,林家兴就告诉过她,虽然仓促简陋,但总算能娶她进门了,这是他想了几年的事情,总算得偿所愿。
一句话就说到她的心坎儿上了。
她可是快十七了呀,总算赶在十七之前进了林家门,成了林家妇。
昨天进门,还没到回门时,就赶着当送嫁嫂子,她也觉得很新鲜,又是第一次来张礼镇这边,一路都很开心。
新姑嫂两个一路都在说话,到也热热闹闹,减轻了林绣儿远嫁的紧张不安。
今天林家来的就只有林绣儿的兄嫂和小弟,还有两个族里隔了房的堂姐妹,出嫁的姐姐都不能来了。
林家昨天才摆了喜酒,今天接着摆出嫁酒,林家的亲戚都在那边做客。
不过,今天李家大舅娘是不能过去了,因为两边都是亲戚,当然以夫家为先。
不过昨天李家大舅娘回去喝了侄子的喜酒之后,也给侄女塞了压箱钱。
林家的亲戚长辈们,包括出嫁的姐姐,刚成亲的哥哥,都或多或少给了压箱钱。
压箱钱,也意味着是出嫁女的傍身钱,是属于她自己的体己私房,而非夫家共有,就算是夫君,不经她同意也不能动用。
抱钱箱的人叫压箱童子,都是由自己的小弟担当,若没有小弟,就会从族里或嫡亲中找到合适的。
到不到侄子也可以,但这个身份是哥哥不能担当的,哪怕哥哥年纪再轻。
一路因大家都是年轻人,还有小孩子,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再远的路也不嫌远了。
但回到了白杨村,大家还是松了一口气,都很高兴地喊了起来。
鞭炮声停,驴车上的人都先跑下来了。
刘家这边,也派了族里的两个年轻嫂子出来,将林绣儿扶下了驴车。
林绣儿盖着大红盖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刘长福几次想伸手帮忙,却被一旁看热闹的人嘲笑了。
这就开始心疼小媳妇了,以后可有得熬了呢。
说到以后,大家都知道,今天刘长福娶的小媳妇,是特殊情况,要等及笄再圆房的。
因而,喜庆之余,大家看着刘长福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就连乔喻凌都在柳青青耳边低语,说他真是幸运。
柳青青白了他一眼,忽又笑了起来。
他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
走进打开的篱笆院门,跨过火盆来到堂屋里。
今天的刘家堂屋里早就收拾出来,刘友良和老太太端坐在正中。
刘秋坐在一侧,旁边还有一把椅子,上面却放着一块灵牌。
另一侧坐着李家外公和外婆。
虽然高堂上很热闹,但那块灵牌却饱含着心酸。
本是挤进堂屋看热闹的人们,这时都纷纷闭了嘴,心情有些复杂。
很多人都还记得李氏的音容笑貌,却不敢在这时刻肆无忌惮地议论。
若说出来,这喜庆的拜堂,就要染上一层忧伤了,到底不吉。
柳青青抱着芸儿想挤进堂屋,见人多就将乔喻凌推在了前面。
乔喻凌很无奈,他本人是很烦这种热闹的,但架不住被小媳妇往前面推,只得在前面开路。
见是他们要看热闹,挡在前面的人也就纷纷让了道。
柳青青跟在后面进了堂屋,总算看到了别人的拜堂。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突然有些心疼自家男人。
不知道他是因何原故离开家乡,但在这异乡的村子里生活十年,一个人孤孤单单,连个亲戚都没得走动,也真是……
就不知道男人是天性冷淡,还是这些年月养成的习惯?
失神之间,那边新人已拜完堂了,正要送入洞房去。
柳青青被乔喻凌拉着往旁边站了站,但她却看着舅舅收起灵牌时,手指轻抚灵牌时的深情和感慨。
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舅舅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