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技惊四座
啪！
黑子落定。
年轻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皱眉，然后露出惊讶眼神，抬起头重新打量着凌霄。
就连沈暮云和唐装老头也满脸惊异，只不过沈暮云在惊讶之余，脸上明显浮起一抹怒意：“观棋不语真君子，你懂不懂规矩？”
“师父告诉我，我辈行走江湖当救死扶伤，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凌霄满脸得意的笑。
师父才没跟他说过这种话，哪怕符篆确实能治病救人，也跟他没一毛钱关系——救人是医生的事。
就是故意的！
谁让她惹自己生气？
“妙啊！这一步太妙了！”
唐装老头抚掌大笑，转而死死盯着凌霄：“没想到，道长不仅能治病救人，还下了一手好棋，年轻有为啊！”
“略懂……略懂……”凌霄一副很谦虚的样子，示威般的瞄了沈暮云一眼。
“一步而已，不过是运气，大龙已成，何必垂死挣扎！”沈暮云不屑。
“这倒是……”
唐装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大局已定。要说棋艺，俊儿确实比霓裳差了一筹，输得不冤。”
年轻男子倒也不在意，轻笑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赢，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听到一老一少的话，沈暮云还给凌霄一个示威般的眼神，好像在说：怎么样？你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你确定会输？”凌霄对年轻男子说道。
“回天乏术。”对方摇头。
“那就让我来。”
“这……”
年轻男子愣了愣，最终点点头起身走到一旁，凌霄毫不客气的坐下去，拿起一枚黑子落定。
一步妙棋可能只是运气，如果每步都是妙棋呢？
沈暮云惊呆了。
围棋考究的就是智慧，走一步看三步，全盘布局运筹帷幄：能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这种本事用在围棋上，沈暮云的围棋造诣可想而知，即便顶级的专业棋手，遇到她也没有绝对胜算。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一个，非专业的棋手拥有如此棋艺，在不公平的局势下，一步步跟自己纠缠下去。
凌霄半路接手残局，显然处于不利局面。
换成其他人，怕是十手之内就会溃不成军，他竟然持续纠缠了十多手，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原本处于绝对劣势的黑子，在不断的缠斗中，逐步开始扭转局势！
老头时而皱眉时而大喜，年轻男子则不时用惊讶的眼神盯着凌霄，沈暮云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渐渐地感受到了危机。
看着她皱眉凌霄心里暗暗冷笑。
他在山上这么多年，闲时经常跟师父下棋打发时间，一则他本身天赋异禀，围棋又暗含道家义理，沈暮云的棋艺确实很不错，但跟他相比可就差了一截，想欺负她还不跟玩儿似的？
一刻钟……
半小时……
当时间过去了大约四十分钟，整个局势完全扭转，沈暮云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反观凌霄那边大龙已成。
啪！
一子定江山！
黑子随着凌霄的手落下，他脸上带着怪异的笑：“既然知道我会治病，还敢跟我下棋，不知死活！”
沈暮云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呐呐道：“这跟治病有什么关系？”
“所谓治病不就是救命？能救人命，也能救这盘棋——所以，以后别跟会治病的人下棋。”
这都是什么破逻辑啊？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种逻辑简直莫名其妙，但是却没有人能否认，凌霄的棋艺堪称神话！
“看不出来，你竟然会下棋。”沈暮云冷哼。
“只是会下棋而已？如果我只算会下棋，你就是不会下棋了。”凌霄不会放过打击她的机会。
“你……”
“道长棋艺确实惊人，是我平生所仅见。”
唐装老头站出来打圆场，笑道：“不过暮云也不用灰心，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擅长之处。就拿俊儿来说吧，要说棋艺他确实比不上你，却比较擅长书法……对了！俊儿，你不是有一副字，打算送给暮云吗？”
年轻男子露出亲和微笑，然而凌霄从他眼神深处，轻易捕捉到一股狂傲，好像在这个领域他已经天下无敌。
沈暮云看着他，微笑道：“苏俊的书法造诣之高，多年前我就知道了。听说上一次苏富比拍卖会上，一副字被拍到三百万吧？了不起！”
字画拍卖三百万不足为奇，诸如颜真卿、齐白石的字画，动辄都是数千万计，梵高一幅画更是以亿为单位。
可有一点必须注意，就是这些人都死了。
书画界有个既定的潜规则，那就是死了之后才值钱，活着而且像苏俊这么年轻，一幅字拍到三百万可谓屈指可数！
“没有没有……暮云过奖了……”苏俊一脸看似谦虚的笑。
“只是……”
沈暮云话锋一转，说道：“这副字实在太贵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有点承受不起……”
这句话刚出口，唐装老头和苏俊双双神情一滞，以他们的智商怎会听不出，她是在委婉拒绝？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反倒是凌霄打破了尴尬，笑道：“一副字那么值钱啊？那我还真想看看了！”
好像找到了台阶似的，苏俊赶紧点头：“那就请道长指点一二。”
所谓指点明显是客气话：在其他领域，苏俊不敢妄言自己多厉害，所以输了一盘棋他根本没当回事，因为围棋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可是在属于他的领域里，他绝不认为谁有资格指点——只能仰视！
很快，一副宽有一米长有两米多的卷轴展开，铺满了茶几一大半的面积。
“好字！”
沈暮云在书法方面并不擅长，但是到了她这个层次，即便不擅长也会涉猎，这句称赞倒是发自肺腑。
“确实是好字。”凌霄点点头。
“道长过奖了。”
“不过……”
苏俊那边才刚刚假谦虚一句，凌霄的‘不过’让他眉头微皱，接下来的话则让他明显不悦：“笔锋犀利，格局鲜明，整体流畅，算是不错的了……可惜，你想表达一种气势，问题是笔力不足，没办法把气势发挥出来。就好像你想画一只老虎，单就画的品相来说确实不错，可问题是你画成了狗——哪怕那只狗再怎么惟妙惟肖，它毕竟是只狗，狗永远不可能是老虎。”
沈暮云的围棋造诣非常高，但是书画方面只算一般，她只知道这幅字属于极品，却无法发现其中的瑕疵。
这番话太刺耳了，她脸色不由一变，低声喝道：“凌霄！别乱说话！”
尽管她心里的决定是拒绝，然而两家关系和渊源放在那儿，颜面上的东西还是要顾及的。
凌霄如此直接的挑刺，不等于抽苏家的脸吗？
先不说他这番品评对不对，即便苏俊这幅字真的有瑕疵，这么说也太直接太容易得罪人了。
其实凌霄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么说不妥？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苏俊的态度：嘴上假装很谦虚，实际上目空一切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这个人实在太虚伪了——郭晓蕊尖酸刻薄言辞犀利，昨天一直拼命的嘲讽沈霓裳，可她至少不藏着掖着，心里不爽就直接表现出来，相比之下苏俊这种虚伪的人，比郭晓蕊讨厌得多。
你不是喜欢装吗？
不是自认为天下第一吗？
好！
小爷就来挫挫你的锐气，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苏俊确实装不下去了，脸色明显变得很不好看，语气有些冰冷：“这么说，道长在书法方面有很高的造诣？既然如此，苏俊不才，还请道长亲自指教一下，也好看清楚自己的不足之处。”
“我只是略懂……略懂……”凌霄笑呵呵的说道。
“难道道长不愿意指教？”苏俊冷笑。
“问题是这里……没笔没墨没纸，改天吧……”凌霄假装很为难，假装故意找理由不出手。
凌霄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当然不是。
事到如今傻子都能看出来，苏俊和沈暮云之间有某种关系，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献宝，为了在沈暮云面前显示才艺，以博得美人的青睐。除了带来了成品要送给沈暮云，九成九也带了现成的工具，更何况既然书法是他的专长，随身带着笔墨纸砚不足为奇，凌霄不也随身背着木箱吗？
果然！
凌霄这边话才刚落音，苏俊就装着很爽朗的样子，笑道：“还真别说，恰好我就带了笔墨纸砚。”
“这个……那个……”凌霄继续装，满脸为难的样子。
“算了吧。”沈暮云轻笑。
她看得出来苏俊很生气，也看出来凌霄很为难，潜意识里认为凌霄那番话完全是信口开河，真要出手就不行了。凌霄救过她，又帮妹妹治过病，今天找他过来也是为了求助，如果让他太丢脸，他很可能就不会出手了。
阻止的同时，她还向唐装老头投去一抹目光，老头立马意识到什么，笑着打圆场：“俊儿，不要让道长为难了。”
苏俊一愣，立马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今天此行的本意是，把当年那场长辈间的约定兑现，无意中说起爷爷的顽疾，沈暮云立刻提起说她认识一个人，有治疗疑难杂症的本事：苏俊心知，如果把凌霄得罪死了，对方肯定会拒绝出手。
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置爷爷的身体于不顾吧？
“那……改天吧。”苏俊跟凌霄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说……”
所有人都已经给他台阶了，接下来理所当然应该下台阶才对，凌霄却说了一句让人不可置信的话：“你看，你不擅长围棋输了就输了，心里没什么负担。可如果在书法上面也被比下去，我真担心你承受不了打击……这里是48楼，很高的，跳下去会死人的——我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