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横云先是一愣,桃花眼底笑意晕开。
嘴巴不忘皮一下:“说什么呢,你男人是谁,想当年我在敌人炮火里那是八进八出,还能折在那群小瘪犊子身上?姜同志,你也忒看不起人了。”
姜糖斜眼。
果然,是男人就逃不过吹牛。
越是临近过年,符横云愈发地忙。
虽然没有正式下达通知,但驻地气氛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一时间密云罩顶,颇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约莫一个礼拜左右,营区警卫员激增,家属院周围也有士兵巡逻。
会议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
小张整理完会议桌,征得陈秀仁的同意帮他整理资料,突然最上面册子里掉出两张纸。
落在他脚边上。
小张弯腰,单手捡起纸张,瞬间想到这或许是陈先生的手稿,心里有些紧张,连忙挥了挥手将看不到的灰尘掸开。
可是当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纸上线条勾勒出的东西,再看一旁标着“姜”这个字样,小张诧异地“咦”了一下,拿近一瞧,还真不是。
“砰!”一声甩上办公室门,匆匆走向一栋灰褐色的平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陈先生,您睡了吗?”
陈秀仁刚洗漱完,已经准备休息了。听到敲门声,他拿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好,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小张是上面安排下来保护他的,名义上是助理,实则警卫员。一般没有要紧事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扰他,所以,现在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念头一起,陈秀仁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打开门,看到小张,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小张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陈先生,落下的资料里有两张设计图,您看看。”说完,把手上的图纸递给陈秀仁。
陈秀仁接过,垂眸看到图纸上的线条,本就严肃的面容更加绷紧了。
抬头,目光犀利地看着小张,问道:“你确定是我落下的?落在哪儿了?”
“从褐色笔记本里掉出来的。”小张如实回答。
陈秀仁眼眸微眯了一下,思绪放空,来到68军后见过的所有人迅速在大脑中闪现,很快,他捕捉到了关于这张纸的信息。
这是郝师长交给他的。
说是某位家属想请他看看如此改动能否可行,当时他大脑中正在演算别的东西,没有听清郝师长说了什么,只随手将两张轻飘飘的纸夹在了笔记本里。
没想到。
当真没想到啊。
军属里竟有这方面的人才。
回头得问问,这位姓姜的军嫂有没有正当工作,没有就赶紧安排上。
能改得了47必然能改别的,若能设计出新型装备的话……
陈秀仁顺着思路越想越狂热。
“打电话,跟郝师长通个气,再派人先到这位军属家里等着。”陈秀仁拿着纸看了又看,激动得在原地转圈,开口吩咐小张,随后又道:“你现在就到105叫上林教授,我穿件外套,咱们就过去。”
三分钟后,一行人迅速朝家属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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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糖晚间被气了个半死,两个不足两岁的小崽子居然跟人打架了。
白净的脸蛋上多了两道抓伤,看得人又气又心疼。
因为啥?
玩具车呗。
说是车,其实就是由木板拼接而成,类似后世的三轮自行车。
迷你版的。
这玩意儿被符横云搬回来那天,就成了两小豆丁的新宠,没事就喜欢骑在上面满院子浪。
今天更厉害了,趁姜糖在厨房里忙活,也不知道两孩子怎么弄的,直接把车推到院子外咯。
本来家属区房子就隔得近,除了院里之前就有的孩子们,还有几家人,专程从老家接了娃过来团圆。
几个新来的孩子不认识大宝小宝,看他们人小,又眼馋没见过的儿童自行车,上手就抢。
大宝小宝年纪小,矮墩墩的雪团子模样。
但成天被亲爹拖着遛弯,小手小脚灵活得很。
察觉到这些小哥哥想“欺负”人,顿时就气势汹汹推回去……
自是不敌,被欺负得哇哇大哭。
这么小的孩子听话都只能听个简单的,句子稍微说长点,他们就一脸茫然无邪地看着你,除了挨个儿抱着哄一哄,还能咋办?
姜糖哄完自家小崽子,也没放过那几个仗着年龄欺负人的小孩儿。
让她好声好气教育熊孩子,用爱感化他们,她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但要她打骂小孩也不成。
索性直捣黄龙,找孩子家长。
这不,她人还没走远呢,有两家院子里传来了孩子被揍的嚎啕声。
符横云回家就见两儿子脸上涂着紫药水,撅着屁股靠墙罚站,剑眉微挑:“什么情况?”
已经平息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反天了,学人打架还打输了。陈猛家怎么教孩子的,七八岁的小崽子,居然逮着两岁小娃娃欺负,不嫌丢人啊?他媳妇也不是个东西,好意思说我冤枉她,看看大宝小宝的脸,我儿子要是毁容长疵了,我跟她没完我……”
换个泼辣的,早拎着棍子打上门了。
符横云皱眉。
两孩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不安分地扭动身体:“爸爸,脚酸酸~~”
符横云听了,知道这事对两孩子没造成不得了的阴影,调笑道:“不得了啊,人家两岁刚会跑,我儿子已经敢跟别人打架了!这胆量,像我,有前途。”
“没事,不气啊,小崽子皮实。”
姜糖听了这话,没好气道:“再皮实还能越级挑战?你瞧瞧他们那小胳膊小腿。他俩一点不怕事全是你教的,今天这事还好,就在咱家门口,我听到声儿就出去了,那万一在没人的犄角旮旯里被欺负了,你还能轻轻松松的这话?”
说着,她指着大宝耳朵:“都撕了个口子。”
她和符横云养孩子不像其他人那么精细,走哪都得抱着背着。
就家属院里,三四岁小孩没断奶的就有好几个。
但相应的,孩子犯错,他们从来也没打过孩子。
他们缺乏对危险的判断。
这还是两小孩第一次挨打呢。
姜糖和符横云说话时,大宝小宝偶尔插一句,他们不太会说长句,但几个词几个词往外蹦,符横云最擅长分析情报了,立马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站了多久了?以后听妈妈的,遇到比你们高,比你们壮的,不许去打架。知道了吗?”
符横云边说,边偷看姜糖。
大宝小宝连连点头,嘟着嘴:“妈妈,我乖,不打架。”
“妈妈,脚痛痛。”
装乖同时不忘卖惨。
“过来,妈妈抱抱。”
见妈妈不生气,爸爸还答应给他们修小车,不到一会两人乐颠颠地玩去了。
姜糖看着两个孩子跑走的背影,轻笑一笑,仿若无意道:“刚刚我到陈团长家要说法了,我看王老师脸色不太好看,说不定陈团长明天得找你说道说道。”
听她换了称呼,没用“那谁媳妇”,符横云就知道她火气下去了。
说道:“担心我?陈猛没那个脸找我说事。他家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就是平时不养在身边,他有些偏疼。但欺负两个奶娃子,说出去丢人的可是他们。”
姜糖撇嘴,重重点头:“说得是。”
“哪有喜欢就抢的?王老师还在子弟兵小学教书呢,自己娃都教不好,我看这个老师水分大得很。”
对别人,姜糖偶尔装一装大度。
对爱人,就没那个必要了。
她也不管对方跟她家符同志关系好不好,该上眼药就得上。
“王文雅自诩山沟沟里飞出的凤凰,眼睛长天上的。”符横云话里对她倒是了解得很,“这人惯会做面子活儿,就喜欢教育别人家孩子。可你要说她好为人师吧,她就放心把孩子扔老家,让陈猛爹妈照顾。陈猛家是城镇户口,条件确实不差。但环境再好哪有在爹妈身边强,话说得中听,让孩子留在老人身边,代替陈猛尽孝。”
姜糖定定看着他,故意问道:“你这么清楚?你跟陈猛可不是一个团的啊。”
“我。”符横云愣了一拍,伸手拧姜糖脸颊:“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姜糖道:“对外人你还挺关注啊。”
符横云冤枉道:“只要出现在咱们身边的人,我都关注。谁知道有没有潜在危险人物啊。我跟这些女家属可没怎么接触啊,对她们的作派认知都是她们男人嘴里说的。”
搞过情报工作的就有这么个职业病。
到什么地方都会第一时间调查周围所有人的背景,一丁点信息都不放过。
姜糖笑着,推开他:“噗,真是间谍抓多了,看谁都不正常。”
两人搂在一块说笑了一会儿,就听见大门“砰砰”作响。
外人有人喊符横云。
“横云,休息了吗?”
符横云连忙放开箍在妻子腰间的手,整理一下衣着,快步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