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渊冥的身份,与他而言,再明显不过。
从丢失的归墟玉环起,桩桩件件异常的事情,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姬沉本可以将渊冥就地正法,但他没有,只是远远地确认了渊冥的动向罢了。
其中原因,不过是因为凌酒酒。
第一,凌酒酒不是一个喜欢依靠他人的女郎,渊冥与她的仇怨,最好还是让她自己解决。这点从容,他完全给得起;
第二,自从他发现凌酒酒有一些不示人的秘密后,细思她的行为,也有颇多异常之处。
比如,琉璃城中,凌酒酒性格突然的变化。
以及,某些时候她对他意外的亲近。姬沉可以确定,在琉璃城中凌酒酒对他没有男女情谊,既如此,何必要送兔子灯给她。
姬沉远比凌酒酒想象中更加了解她。
凌酒酒是温暖善良的,但这之下,又有一层防备和淡漠。
她虽对身边的人好,但她从不是主动走出第一步的人。无论是岳瑛、谭姝雪、谢翎翎,或者花擎宇等天阙剑修,都是在旁人对她示好后,她才会百倍回报。
而花灯节前,姬沉自问跟凌酒酒的关系勉强能算融洽,怎会能劳烦女郎亲手做兔子灯送他?
还有,千鹤峰蕴兽丘时,不符合她谋而后动性格的挺身而出。
他曾用小姑娘性格跳脱为她开辩,可是一旦起疑,这些事情都经不起推敲。
姬沉怀疑,凌酒酒身上背负的那桩秘辛,或许与渊冥以及逆行天衍有关。
渊冥此人,骄傲且无聊,若严刑拷打,反倒问不出线索。
不如放线钓鱼。
是以,他看稳了渊冥后,才去找凌酒酒。
姬沉先回了自己的洞府,发现凌酒酒不在,苦笑一下来她的洞府寻人,远远就见到小姑娘坐在纷纷扬扬、细碎的落叶里,任由暮色给她披上红妆,呆呆地拖着腮,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她在看幻影中的小人,小人是他和她。
两个小人正缠缠绵绵地吻在一起。
姬沉并非重欲的人,但任凭他再高冷禁欲,到底还是一个万年第一次开花的铁树,此时见到眼前画面,又像是老房子着火。
一股燥热顺着经脉蔓延。
姬沉抿抿唇,
她想让他那么对她吗?
躁意未达到眼底,他便见凌酒酒浑身上下齐齐抖了一下,一双杏眼瞪成兔子样,欲盖弥彰地用手肘挡住树叶,却忘了幻象如雾如岚,不会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消失,如此反倒令两个激吻小人的影子停在了她的鼻尖。
姬沉低笑一声,心中的躁动随着凌酒酒娇憨的模样融化成温暖的柔情。
她太可爱了。
凌酒酒苦了脸,又手忙脚乱地抓住书页,“啪”一下阖上书,顺便将两只手揣起来叠在书上。
幻象消失,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动作大开大合,激起一阵香风,姬沉的脸色却忽而变了。
合欢宗的熏香?
姬沉蹙眉。
凌酒酒软软糯糯,这么小,连他都舍不得随心所欲地靠近。
她为何看合欢宗的密传?
他按着剑走进,板着夫子脸,对着凌酒酒伸出一只手,道:“在看什么?”
凌酒酒当然要回答:“什么都没看!”
姬沉眯眯眼,摆袍在她面前的琉璃凳上坐下,手对着她摊开,露出宽大好看的掌心,耐心而强势道:“合欢宗的东西。拿出来。”
凌酒酒瞒不过去,只好将手拿开,垂着头看姬沉的手指一挑,那书便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落到他的手里。
下面,就是凌酒酒的公开处刑时间。
她阻拦无效,只能眼睁睁看着姬沉信手翻动着书页,两人一个看透红尘,一个面无表情,一起重温了一便小小人的爱情故事。
小凌和小姬牵手了,拥抱了,亲亲了。
下一秒,更劲爆的来了——
“第四章,爱的初体验。”
凌酒酒本人和姬沉本尊,亲眼看着两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小人抱在一起,啃在一起,又激烈地栽倒,小姬像是扒开糖纸般剥开小凌的红色衣裙,然后两人像是麻花般扭结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扭曲姿势。
谁能想到,合欢宗这么惟真惟实,竟然将春宫戏放在了教材里。
“啪!”
姬沉重重将书关上,挑眉看着凌酒酒。
凌酒酒红着脸,拒绝看姬沉。
她只想用脚趾扣出海底两万里然后离开这个狗血的世界。
姬沉不容置疑道:“没收了,不许看这些。”
凌酒酒百口莫辩,既不能说出自己是想弄清楚对姬沉的感情,不是看小黄书,又不好卖了谢翎翎,只能一个人扛下所有,心如死灰地点点头。
她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却没想到,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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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凌酒酒没有想到, 那一夜,姬沉将那本《情缘这件小事:情缘行为实测指南》收入袖中乾坤后,竟然逼迫她做了这样的事——
他凭空搬出半人高的大部头“噗”一下堆在凌酒酒面前。
然后硬拉着她, 从佛经佛理,讲到道法哲学。
凌酒酒:?
真。佛了。
姬沉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荡涤凌酒酒的心灵, 不厌其烦地逐字逐句细细讲解。
从傍晚, 到日光隐没,洞府中灵石灯火闪烁, 最终星月当空,这个持久的男修还没有半点结束的意思。
他不愧是极具底蕴的高阶修士, 所谓唇枪舌剑、舌灿莲花不外如是,凌酒酒几乎看到无数个米粒大小的“卍”字在他身边翻飞, 也不知道是姬沉果真化虚为实还是她困得狠了。
凌酒酒本来还强打精神, 听到后面直听得头晕脑胀, 头跟敲木鱼般一点一点。
刚从休鹿秘境中回来,又在乐正延的洞府走了一遭, 后来又去领了琉璃城的任务, 跟谭姝雪、谢翎翎顽闹一番, 凌酒酒本就疲乏, 到最后,姬沉和缓低沉的讲解变成了白噪音,直接把她听睡着了。
小姑娘像是困极的小奶猫, 头不受控制地向后栽, 轻轻后仰,几个来回后,纤细的脖颈终于不堪重负地使劲向后一仰,眼看就要翻倒, 来一出打盹不过头点地。
在她失去平衡的前一秒,姬沉扔下经传,大手一张,堪堪接住女郎小巧的后脑。
他长臂一收,轻柔地将女郎拢在怀里,像是捧着水里的月亮般,不敢用上力气,再弓起身子,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窝。
这样却还不够,他干脆将女郎抱到自己腿上,如此,她就能舒舒服服地埋在他胸前,无意识地、温顺地拿棉花似的脸颊蹭着他的衣服,自顾自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靠着。
月影在灵树枝叶间流淌,温柔地落在她的周围,萤火虫停在少女肩膀,如同天上银河甘愿成为成为她的披帛。
夜行灵兽窸窸窣窣,看着合为一团的两个人影,乖巧地不去打扰。
姬沉彻底拥抱着娇软的女郎,垂眸可见她扇子般浅浅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若侧侧头,还能看见她梦中嘟起的水润唇瓣。
他的眼神黏在了上面,喉结上下滚动着。
若似书中那些,会是什么感觉?
也许会比她的身体更绵软,比她熬的蜜糖更甜。
秋夜带着寒意,给她的呼吸也染上凉意,不经意扑在郎君颈侧,却像是星星之火,有屠原之势。
方才书中的场景又在眼前回现,远去的燥热重新在身体深处叫嚣,如同沉睡的火山即将苏醒,沸腾的熔岩在躯壳之下涌动,又无师自通地汇聚在不可言说的部分。
他的呼吸渐渐变重,头越来越低,直到凌酒酒不设防的睡颜完全展现在眼前,直到女郎面上细细的绒毛尽一览无余。
还有饱满的唇瓣。
就差一点。
姬沉心中明了。
那些佛法道经并非讲给凌酒酒听,而是念给他自己的。
他情不自禁地收紧手臂,让她离自己近一些、更近一些。
终于,少女清凉的鼻尖碰上他的。
触感一如她给人的感觉,染着清雅温暖的甜香,软绵绵一团中,含着小小的坚硬和固执。
姬沉瞳孔骤缩,猛地抬起头。
缓而淡的凉意,却似一盆冰水兜头而下,令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耻。
浑然不知的女郎睡得雷打不动,反倒因姬沉的动作牵动而蹙了秀眉,不安分地向他怀里钻了钻。
平日里求而不得的亲昵变成了折磨,姬沉调动灵力压下异常坚硬灼热的躯干,看着凌酒酒天真的面庞苦笑一下,接着稳稳地抱着她迅速站起,迈步将她放回屋中的榻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姬沉坐在扶桑树下屈膝修炼,自深夜到清晨,躁意却未消失,反而被压成一颗种子,藏在了身体里。
凌酒酒第二天一醒来,发觉自己昨夜在姬沉授课的时候睡着了,还劳烦他将她安顿一通,心里有些歉疚,本想当面跟姬沉道歉道谢,却未想到一整天都没看到姬沉。
不过她也没闲着,将洞府上上下下扫撒一通,又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炼的和姬沉给的灵药,同归墟仙宗的一些灵株种子一起塞进乾坤戒,准备带回去给岳姨和琉璃城的大家伙。
凌酒酒刻意将自己弄得很忙,想要把心头沸水滚泡一样的不安压下去。然那些念头像极了揣在怀里的兔子,时不时挣扎一下,让她无法忽视。
说到底,无非是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