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斯的名字……应当只是个巧合罢了。
“你们在干嘛?”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光队,”诺伊斯讪讪地摸着脑袋,“我们……”
“我们只不过闲聊了几句, ”娄清主动道,“诺伊斯对联邦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我正好闲得无聊,就给他讲讲。”
娄清看上去是在帮诺伊斯解围,实则是给自己掩饰。
他们刚刚聊天的时候,更多时间是她在套诺伊斯的话,打听着星盗内部的一些事情。
诺伊斯反应迟钝,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可谭阳州显然不会和他一样天真。
谁知道谭阳州仍不满意。
他嗤笑一声:“你离开垃圾星前后不到一年,这就对联邦的风土人情了若指掌了吗?”
娄清总觉得他话里有股酸酸的味道,这应当不是她的错觉:“讲故事嘛,一知半解的时候最有意思了。”
娄清说着就看向诺伊斯。
他这时候十分机敏,迅速点头:“阿娄讲得很有趣!”
“阿娄?”谭阳州眉头一皱,盯着诺伊斯,“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我……”
“不用说了,去找风队吧。”
“……好的。”
诺伊斯瞬间萎下去。
显而易见,去找风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等诺伊斯走了,谭阳州直勾勾的目光也不再掩饰:“你倒是很厉害,是我小瞧了你。”
娄清纯然无害地笑着:“哪里哪里,光队长过誉了。”
“别这么喊我。”谭阳州拧着眉。
“可是……”娄清不解,“这不是你自己取的新名字吗?”
“这不重要,”谭阳州微微撇开视线,“你以前怎么喊我,现在就怎么喊。”
“好吧,”娄清试探着,“谭大哥?”
“嗯。”谭阳州突然矜持起来。
娄清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都在星盗堆里混到队长级了,竟然还贪图大哥这样的称谓。
究竟是有多喜欢当老大?他能忍得住一直被人压在下头吗?
像只花孔雀似的,啧。
但口中仍是:“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别的事,”谭阳州微微扬着下巴,“就是通知你接下来的安排。”
娄清翘着二郎腿:“你说。”
谭阳州瞧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恨不得当场给她立立规矩:“你坐好一点!”
娄清瞅他一眼,干脆扒拉一下自己的两条腿,直接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谭阳州的太阳穴上的青筋狠狠一跳,但他没再说什么——
这个坐姿是以前在垃圾星上时,大家最常用的坐姿。
“再过两个小时星船便会降落,到时候会我会蒙上.你的眼睛,带你回基地。”
这些并不出乎娄清的预料,点点头便听他往下说:“基地里已经给你准备了客房,你自觉一点,不要想着往外跑。十天一到,我会亲自送你回联邦。”
娄清听完,举起右手。
谭阳州:“有什么问题?”
娄清:“不能往外跑,是指不能出房间,还是不能出基地?”
其实谭阳州原本的意思是不能出基地,不过现在……
他看着娄清跃跃欲试的表情,冷冷道:“不许出房间。”
谭阳州甚至还专门联系了基地后勤处,给娄清换了一间窗户几乎靠近屋顶的房间,心想这样她总不能作妖了吧?
但他后来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娄清。
三天后,谭阳州到娄清房间查看的时候,她正踩在高高叠起的三张椅子上,上半身前倾着趴在窗户边向外瞧。
“你在做什么!”谭阳州的眉头狠狠一跳。
“我在看你们基地有什么好玩的,”娄清脚尖一点,轻描淡写地从三四米高的椅子顶上跳下来,“成天待在屋子里,我都快被憋死了。”
“那你发现什么了吗?”谭阳州冷笑着。
这人明明就是在偷看他们基地的布置和安防,还偏要找借口。
把谁当傻子呢?
“当然,我发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娄清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叫萨沙的,每天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大家都以为他上进又刻苦,但事实上他是个洁癖,早起只不过是为了偷基地里的公用水道洗个澡罢了。”
她感叹道:“为了干净能做到这种地步,也是个人才了!”
谭阳州听得青筋直蹦,一字一顿道:“还有吗?”
娄清兴致勃勃:“还有那个叫卡特的,他平时看上去特别禁欲,不像其他人一样,经常和不同的姑娘来往,但事实上他和基地里的好多男星盗都有一腿,我瞧见他好几次半夜幽会了!每次都是和不同的人!”
谭阳州眉头直跳:“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承让、承让,”娄清叹了口气,用期待的眼神暗示他,“主要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
“既然这样,”谭阳州绷着脸说,“不如我安排一下,给你换个房间?”
“这多不好意思……”
娄清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没有这个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谭阳州微笑着:“不客气。”
确实用不着和他客气——
如果娄清知道新房间长这样的话。
新房间比原来的大上许多,光是卧室便宽阔了整整一倍。
房间里头甚至还摆放着成排书架,上头包揽全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上到天文历史,下到琐碎风俗,非常适合用来打发时间。
唯一的缺点是——
没有窗户。
……可这个缺点实在太致命了。
娄清面无表情:“这样密不透风的房间,为什么不干脆建在地底下?还能节省空间。”
谭阳州笑得灿烂:“感谢你的建议,我们以后会考虑的。”
娄清:“……”
之后的几天,娄清一直都待在新房间里。
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彻底断绝了她观察星盗基地的可能。
好在前三天的观察还是让她发现了许多事情——
比如星盗之间的相处模式看上去随意,但事实上他们之间有非常明确的等级制度,下级见到上级时甚至需要行礼,特别像古早年代贵族间层次分明的阶级制。
再比如基地的运作模式和人员分工都非常成熟,建制的规划也完善而和谐,完全不像是才兴起十几年的稚嫩组织,反而更像是具有深厚底蕴的古老城邦。
这与娄清早先的设想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翻开书架第一排的第一本书,希望能在星盗们陈放的书籍中找到答案。
就在娄清把占据整面墙的书架翻看到差不多三分之二时,谭阳州又来了。
她苦笑着:“这回是怎么了?又要给我换房间吗?”
谭阳州靠在门边:“十天已经到了,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联邦。”
娄清这才惊觉,房间内看不见日升月落,看书又消磨时间,不知不觉间,十天之期竟然已悄然而至。
“走吧。”
谭阳州:“你什么都不带吗?”
娄清十分清醒:“我想带的你不会让我带,你能同意的东西我也没有带走的必要。”
“你倒是很清醒。”
“谢谢夸奖。”
谭阳州在对待娄清这方面,可谓是小心到了极致。
为了不让她根据星船行驶时间判断星盗基地到联邦首都星的距离,刚登上星船不久,他就给娄清打了一针安眠剂。
娄清醒来时揉着酸软的胳膊,感受着安眠剂带来的体虚后遗症,讽刺地说:“你们老大真该给你颁一个尽职敬业奖。”
谭阳州的脸皮也越来越厚:“谢谢夸奖。”
星船还在宇宙中漫漫航行,从圆形的透视窗向外看,只能瞧见漆黑的幕色,偶尔才会出现些代表星球的白色光点。
过了许久,娄清的身体知觉慢慢恢复。
她问:“还有多久到联邦?”
谭阳州看了眼计时器说:“大约两个钟头。”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吗?
娄清纳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