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兮诺穿着褻衣在屋里蹙踅,思量着该穿上女装大摇大摆走出去,还是出去对沐风摇尾乞怜的求得一套衣服时,房门被叩了好几下,一阵爽朗的男声道:「言公子,我进去啦!」路谨嵐走进,将一套男装放在桌上,后头的僕从拿来了盆盥洗用的水。「这你就先穿着,一时之间来不及准备衣裳,看你跟我们主子身形相似,就拿了一套他的,不介意吧?」
言兮诺面无表情的愣在原地,心里介意得很,但眼下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
「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主子都已经吩咐过了,我在外头等你盥洗更衣,待会就带你到前院。」路谨嵐正要出去,又折回来。「对了,我叫路谨嵐,是主子的护卫,有什么事别客气,儘管问我。」
「那个…路…路谨嵐,你可不可以别叫我言公子,叫我言兮诺就好了。」
「那可不行,我家主子可重礼数,如果听我叫你本名,肯定会责罚于我。」
礼数?言兮诺在心里大声吶喊,他哪里重视礼数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只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傢伙而已。
「好了,我先出去,公子就赶紧换上衣袍吧!」路谨嵐说完,步出房门。
洗漱完毕,换了身衣袍的言兮诺,在路谨嵐的带领下,缓步来到前院。
沐风早已坐在亭子里,看到言兮诺远远走来,一身飘逸的粉色的绸缎外袍,衬着白皙的肌肤白里透红,看来飘然若仙,又气质出眾。
「坐。」
言兮诺和沐风唱起反调,静默的站在一旁。
「你不坐下,莫非是要让我好好欣赏你有多配这身衣裳吗?」沐风心神荡漾的微笑,用曖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的身子。「穿起来真好看。」
言兮诺不情愿的赶紧坐下。
桌上摆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菜餚,不过还能分辨是小米粥、鱼片、猪、鸭、鸡、羊肉和好几样素菜……,不得在心里一惊,富家子弟的衣食原来是如此挥霍无度。
「动筷子,别客气,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了。」沐风笑起弯弯的眉眼。
言兮诺没有动作,思索着沐风究竟为何要将自己带回府上如此招待,他既不是闭月羞花的姑娘,也不是名人士绅,实在无需如此殷勤,更不需要拿着卖身契胁迫他留在此地。
沐风见言兮诺没有动筷子,又问:「不合胃口吗?」
「沐公子,是不合没错,但不是胃口,而是不合适。」言兮诺板起脸。
「哦?」沐风好奇的挑眉。
「你让我在您府里住下?又请人侍候,还招待丰盛的餐点,这一切怕是都不合适,我们并不相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相识?因为你不认识我,所以就觉得我也不认识你吗?言兮诺。」沐风苦涩的轻笑。
言兮诺默不作声,听不懂沐风所言何意。
「这是你昨天落在青楼的。」沐风从兜里拿出一个狐狸玉饰放在桌上。
言兮诺一看,确实是他存了好几个月的月钱,在生辰时给自己买的狐狸玉饰,赶紧将它攒在手上,用衣袖擦了擦,珍视的确认上面没有脏污,才收进兜里。
「你那么喜欢玉饰,那我请人多待会儿去多买几个。」沐风笑着示好。
「沐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只要这个独一无二的玉饰便足够了。」
「我也…只要独一无二的。」
言兮诺误以为沐风想取走狐狸玉饰,冷声道:「恕我绝对无法将玉饰给你。」
「我要的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言兮诺怔了一晌,对这句话竟然厌恶不起来,反而觉得心跳不由自主的提速,心口不一的嗔道:「还请沐公子自重,别老是口无遮拦,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完,起身甩头想往大门口步去,却又想起了卖身契还没拿到,于是放软态度,诌谎道:「想必是昨夜没睡好,我想回房歇息。」
沐风心知肚明那只是推諉之词,心灰意冷的说:「路谨嵐,让人带言兮诺回房歇息。」看着言兮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打从出生以来,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所到之处也充满了欢迎和掌声,第一次有人对他撒气,他竟然感到如此手足无措,想着想着心脏倏地被紧紧揪住,疼得他紧捂着胸口,就快喘不过气。
路谨嵐抚着他的背,担忧道:「主子,没事吧?」
沐风脸色泛白,颤抖着唇角答:「没事,就是印记又发作了。」
「你再这样继续和言公子处下去,怕是印记会立刻变黑,到时候无法变回人身可怎么办?」
「可你应当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知道,可是…」路谨嵐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唇舌。
「你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告诉我,他方才是怎么了?」
「言公子自然是不乐意唄!」
「怎么不乐意了,有吃有住,还有下人侍候。」沐风纳闷。「而且昨天晚上他还挺…热情的。」
「那是喝醉,能一样吗?」路谨嵐不以为然的摇头。「看来主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高强,唯独不会哄人开心。」
「我看你今天似乎皮痒了。」
「那…要不要听听法子?」
「快讲。」沐风急躁的睨了他一眼。
「你仔细想想,你和言兮诺其实也不过就是孩提时一面之缘,你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又怎么能得到他的好感。」
「那才不是什么一面之缘,我对他可是一见钟情。」沐风眼神坚定。
「你对他有爱慕之情,但他呢?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刚刚如果给他把匕首,他肯定将你的皮都给剥下来。」
「所以你的法子呢?」沐风急不可待的问。
路谨嵐凑近沐风耳边,凭藉一张舌粲莲花的嘴,讲得沐风满意的勾起嘴角,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