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乐拿着报纸,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沉甸甸的水幕,但是在公司,她不想这样表露自己的情绪,缓缓地眨几下眼睛,没让眼泪掉出来。
就算是不同的人格,却始终记得她缺了什么,可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缺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其她人格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她们真的算是完整的“人”吗……想到这些,脑中就开始隐隐作痛。
“这报纸,有那么重要吗?”易秋寒还是头一次听童乐说谢谢,也是第一次见她眼中有泪光,这种状态和往常太不一样,带着几分讨好的心思,见缝插针的赶着送来,却忘记自己先看看内容。
“其实没什么,东西只是载体,赋予它的感情才重要。” 认真计较起来,这世界上还是只有自己会记得自己。
有特权加持,不到五点,童乐就下班直奔医院去了,见到特意在等她的苏呈谨,才发现了他实习医师的牌子。
“童小姐,很高兴你能如约过来,我非常希望你能指定我为你看诊。”
“可以帮助你过实习期吗?”这次的童乐并没有刻意掩饰,话里带着几分现实却乐意成人之美的习惯。
“如果靠自己的能力过不了实习期,怎么做一名合格的医生呢?你想听实话吗?多重人格的病例实在太罕见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碰不到一个真实案例。”无论如何苏呈谨也不想放过这个深入研究的机会,何况还是他发现的,只是受实习身份的限制,注定要被他的老师黎春扬占先。
“如果不选你的话,会换谁来?”
“我的老师黎春扬,你的主治医师一直都是他,我不希望被排除在外。”
“黎春扬?他知道我的症状吗?”
“不知道,应该只有我发现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瞒过去的。”
“既然是你发现的,那就由你治疗吧,用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和其她人格沟通?”
“你这么确定?”
童乐点点头:“那要不然就是我患了间歇性的失忆症,还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可以具体说说吗?”
“我觉得没必要说这些困惑,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用这具身体做了什么。我想先和其她人格沟通,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找别人。”
“催眠,可以接受吗?”
第一反应就是抗拒,哪怕对方是医生,童乐也不能放心:“没有可以保持清醒的方法吗?”
“你觉得呢?”苏呈谨觉得童乐会理解:“人进入深度催眠状态,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能力会比往常还要敏锐,催眠需要以人的意志为基础,催眠过程中如果违反了人本身的意愿,催眠就会被打破。况且这里是医院,治疗过程全程录音,安全问题不必担心。”
其实刚说完童乐就意识到不对了,隐藏起来的人格,怎么可能在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下出现:“可以,现在就开始?”
苏呈谨调整好躺椅的角度,让童乐保持一个轻松舒适的姿势,打开录音笔,然后去拿了一只座钟放在桌面上。
“放松,现在,你只要听钟摆摇动的声音,视线跟着它的动作,配合……”
嘀嗒、嘀嗒、嘀嗒……六十秒过去,钟摆晃到原先的左面,盘面上的秒针也转回初始的位置。
“一分钟过去了,秒针绕表盘转了一周,分针也该前进一格,可是你会发现,这只钟表有秒针和时针,分针却不见了,去寻找它,往前走……”
“我脚上锁着镣铐,我走不了。”
“钥匙就在你的口袋里,拿出来,打开锁你就可以继续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天上挂着月亮,周围很黑,只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附近都是灌木、荆棘,还有绊脚的藤条和野草。”
“没关系,小心些,继续走,只有这一小段路是这样,马上路就会宽敞起来,前面有路灯,很明亮。”
“水声,波光粼粼,一条很宽的河。”
“灯下是渡口,渡口有船,我是摆渡人,上船我们去对岸。”
船行到水面中央,渐渐就划不动了,摇晃着打旋儿,摆渡人消失不见,就剩下童乐自己,船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突然就侧翻了。
童乐掉进水里,怎么挣扎都无用,像是被什么拖住了,不住的下沉。
“你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童乐?童乐?”苏呈谨看着昏迷不醒的童乐,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身体也在轻微地抖动。
“啊呼——”童乐大口的喘气,快要沉底的时候,却又看到了临近水面的光亮,继续沉下去,她却冒出了水面。
有一只手伸给她,童乐不顾一切地抓住,抬头看见的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