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在一旁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比从前更疏远了?也不对, 应该说是有些拘谨,奇奇怪怪的,难道是因为自己在?
她又眨了眨眼,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主子。
齐予视线飘向别处:好多了,我们吃饭吧。
嗯。大公主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齐予却心头一热,脑子里只有这声嗯在盘旋,昨夜,那蛊惑人的低泣声,还有那一声声驸马,温热的唇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才集中精神,专注于眼前的饭菜。
两人刚用完饭,就见寒水走了进来:禀主子,户部侍郎严大人求见。
齐予抬头,户部侍郎严大人?好像那个严曲莲就是户部侍郎府的小姐,她的亲人吗?
大公主蹙眉,看了眼天色,夜晚来访,想必是有意避人耳目,想来应该是有要事相商。
她同时也想起了严曲莲,不管怎么样,这个投诚她是接了的。
大公主想到这下意识看了齐予一眼才道:把人带书房去吧。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补了句驸马随本宫一起吧。
齐予心中莫名痛快一些,随后便默默跟了上去。
书房里,严大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精神抖擞的瘦老头,他行过礼之后,看了眼齐予,又看大公主神色自若地样子,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是不用避着驸马,没想到坊间传闻公主与驸马感情深厚竟是真的。
贱内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一会下官就把莲儿带回去。
大公主手指敲了敲桌面,淡淡道:严大人深夜来访应该不是为了严姑娘吧。
严大人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而后才说起正事。
这次又到了核查户部俸饷支出的日子,他因为得罪了二皇子,被顶头上司给针对,现在已经沦为户部的边缘人物。
但因为心里存着气,所以私下里留意了一下二皇子那边,赫然又发现了惊人的秘密。
就在一月前,二皇子府预支了整整三年的俸饷,这种预支的行为又叫借饷,一般是不会被批准的。
可谁让户部尚书是二皇子的人,自然二话不说就批了,神奇的是这才刚满一个月,二皇子就把这个漏洞给补上了。
严大人觉得事有蹊跷,就暗中摸查一番,还真查出一些事来,但再往深了查,就查不出来了。
他能力有限,又直觉此事重大,所以就来公主府了。
不管家里的婆娘出了什么昏招,但三丫头既然留在了公主府,怎么看他都和公主府脱不了关系,干脆就把自己钉死在大公主的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这才悄悄来访。
大公主看着手里的几页纸,沉思片刻道:你觉得户部那么一大笔银子,一进一出和这座突然出现在静水湖的画舫有关系?
公主英明,这座画舫自建成到现在堪堪一个月,七日一开,每次只邀六十人,如今已经开了三次,明日正好是第四次。这些进出的人只认请帖不认人,而拥有请帖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富家或者官家子弟,下官职权有限,只能得到这些消息。
换言之就是官二代和富二代,严大人虽然是户部侍郎,却比不上这些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更弄不了请帖,没办法进去一探究竟。
大公主看着手里的名单:接下来的事,本宫会去查清,严大人今后忠于分内之事即可,至于严小姐就先留下吧。
严大人连声应下,然后又悄悄告退,忠于分内之事的意思他懂,这是在敲打他不必牵涉太多,说明自己没跟错人。
待严大人走了之后,大公主看向齐予:驸马,此事你怎么看?
齐予一愣,她能怎么看。
不如派人去画舫里探探虚实?
大公主点头笑道:本宫正有此意,不过这请帖得来不易,画舫又是七日一开,恐怕给咱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本宫决定亲自去探一探,驸马明晚有时间吗?
齐予又是一愣,看着眼前眉目含笑的人,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说好的清冷高傲呢?怎么感觉大公主换人设了?
她看着眉眼如画的人,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自然是有时间的。
这事就定了下来,待到第二日,看着寒水递过来一套极为华贵的男子服饰,齐予免不了面露疑惑。
寒水便解释道:这画舫的请帖尤为难得,奴婢寻摸了一天这才花大价钱买来一张,好在一个请帖的主人可以带一个朋友进去,不巧,这张请帖的主人是个男子。
解释完寒水撇了撇嘴,本来她也想跟去的,奈何主子说了要和驸马一起去,驸马又不会武艺,去了有什么用,哎,这感情啊,果然是能让人冲昏头脑的东西。
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也免不了感情用事,想她堂堂公主府一等侍女,论头脑有头脑,论武力有武力,哪里比驸马差了。
偏偏她只有在外面等着的份,还要乔装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免得被人认出是公主府的人,好气呀。
齐予听完她的解释,心里了然,之后就老老实实地换行男装,去见大公主了。
待见到人后。
她深吸一口气,才调整好自己乱了节奏的呼吸走过去。
好一个俊朗无双的少年郎,这个女人还真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啊。
大公主静静站着,在看到齐予的那一刻心跳陡然加快。
她的驸马如暖玉、如青竹,就那么淡淡走来,撩人心弦而不自知。
待走近后,两个人眼中的惊艳都恰到好处的藏了起来,然后又各自躲开彼此的视线,一前一后出了府。
京城依着静水湖而建,这湖很小,正经来说应该是河才更合适,所以除了静水湖之外,还有个别名:护城河。
齐予从马车上下来,打眼一看有些恍然,虽然没见过什么秦淮夜景,但眼前的景象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河岸两侧的酒家都亮着大红灯笼,还有酒旗随风摇摆,各色乐器传出的声音和熙熙嚷嚷的人流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大公主先一步踏上画舫,转身看向还在打量四周的齐予,笑道:齐兄,还不上船来。
齐予收回视线,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周兄慢着点,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要辜负啊。
两人相视一笑,声音爽朗,像两个无忧无虑、只顾玩乐的少年。
进去画舫之后,场景陡然一换,和外面的热闹不同,里面整齐有序的围着中间的圆台建了三十个大小相同的隔间,每个隔间里面仅有两个座椅,刚好只容六十人。
既不拥挤也不显冷清,且每个隔间的门上都在矮处装了雕花木窗。
这窗户设得巧妙,上面没有糊窗纸,人坐在里面,高度刚好能从窗户的间隙里看清圆台。
而各个隔间又相互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既保护了隐私又不影响美观,可见这画舫的主人用了很多心思。
大公主看着手里的请帖,找到自己的隔间,待两人坐下后,又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每个隔间的人都坐满后,画舫才缓缓离了河岸,往湖中心驶去。
在这期间,有侍女依次端上酒水,中间的圆台上也缓缓立起了一块半人高的木板。
木板前后又各贴上了大大的、空白的纸张,稀奇的是木板还可以旋转,这样保证了每个位置的隔间都可以看清上面的内容。
不一会,画舫停在了湖中心,有两个貌美的女子施施然走上圆台,站在木板的两侧,每人手中各执了一支毛笔,一人在上面写上了一到十五的数字,列成一行,而另一面则写上了十六到三十的数字。
全程几乎都没有人说话,只偶尔有小声的交谈响起,仿佛怕打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大公主看了眼手上的请帖,上面的数字是二十,和这个隔间的号数相同,想来木板上的数字是代表了每一个隔间的序号。
齐予透过雕花窗缝往外打量着,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什么,给这座画舫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待到圆台上的那两个女子写完两行数字,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去,他轻咳了一声,画坊内登时一静。
画舫共赢盛会已举行三次,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规矩,不过也有新朋友到来,在下就简单再介绍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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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失控了
中年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字正腔圆, 哪怕是在这么大的画舫上,落在耳中依旧清晰。
话一说完,他拍了一下手掌, 就有人端了个托盘上来, 上面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
木盒里装着的是银票,最低一万两起, 至于具体是几万两,甚至有可能是十几万两, 就看被谁拍到了。
没错,这所谓的画舫共赢盛会其实是一场拍卖会,每一轮的拍品都一样,那就是银票。
不同的是, 出价者每一轮所出的银子如果不是最多的,就要输给庄家,很简单, 如果你拍不到这个装着木盒的银票,那你每一轮的银子都打水漂了,当然这完全自愿,你也可以不出价。
拍卖一共举行十轮, 每一轮的木盒里都放着至少一万两白银的银票,而参与拍卖的三十个隔间的人, 每一轮最多可以出价三次。
一百两银子起拍,上不封顶。
也就是说如果其余二十九个隔间的人都出了一百两, 而你出了二百两,那么你就能拿二两银子换到至少一万两银票。
木盒被呈上去后,中年男子站在圆台上高喊一声:来,废话不多说, 第一轮第一次出价开始。
男子的声音一落,灯光忽灭。
齐予下意识地伸手去寻旁边的人,恰好大公主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掌心相触,是属于对方的温度,干燥,温热。
黑暗中,大公主垂眸,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用另一只手挪动了一下板凳,两个人排排坐,紧紧挨在一起。
这时周围逐渐响起了交谈的声音,三十个隔间,六十个人,还是有点吵的,偏偏各自又有意压低着音量,给这黑暗增添了许多紧张感。
这时,有侍女隔着雕花窗户娇声问道:二十号客人,请出价。
大公主压低嗓音:一百两。
侍女应声离去,不一会灯光亮起,圆台上的木板已经列出了每个隔间的第一次报价。
她们出的是底价,毫无疑问是最少的,有的人一出手就是五千两。
中年男子轻咳一声,目光扫向各个隔间继续道:第一轮第二次出价开始。
灯光又是一灭,这一次时间比第一次略长了一会,两个人都镇定了很多。
齐予手指微动,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好像一直都没松开。
她看了眼大公主,昏暗的视线里,依稀能看到那好看的轮廓,
嗓子干涩地咽了咽,她又想起了山林中的那一幕。
灯亮起的时候,大公主偏头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然后又迅速移开。
第二次的报价最高者已经一万两千两。
而她们依旧是一百两,没有变化。
第三轮除非报价高于一万两千两,否则都没有出价的必要了,因为最后银子都回不来,全归庄家,只有那个出价最高的才划算。
但万一这木盒里只有一万两呢?出得多了不仅不赚,还会亏。
第三次出价的时候,交谈声大了很多,灯光也久久没有亮起。
侍女也没有像前两次那么快就来询问,贴心地给各位拍客留足了思考与冲动的时间。
二十号隔间里,大公主转头凑到齐予耳边低声道:驸马觉得我们这次是赌一把呢,还是继续按兵不动呢?
两人本就紧挨着坐,大公主一靠过来,呼出的气就落在了齐予的耳边的脖子上。
明明和彼此的掌心一样,也是温热的。
可齐予觉得却像是落下了一团魅惑人心的火,从耳根到后背,瞬间烧遍全身。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在短时间内就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嗓子更干涩了。
手不自觉地握紧。
齐予僵着身子,嗓子咽了两下,心跳声炸得她失去了冷静,那一下又一下落在脖子上的呼吸仿佛在蛊惑着她。
蛊惑着她转头,仿佛只要不经意的一转头,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就能马上被她拥有。
驸马?怎么不回答本宫?大公主似是疑惑,身子又侧过来一点,呼吸也变得更长了。
齐予手指用力,手心里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用力握紧大公主的手,缓缓转头。
大公主却恰到好处的坐直身子,躲过了那极有可能发生的碰触。
她不露声色地看向模糊的外面,低笑道:既然驸马没有主意,那依本宫看还是继续按兵不动吧。
齐予嗓子一紧,低头嗯了一声。
她好像没吃药就被医院放出来了怎么办?
虽然说正常的生理需求可以理解,但大公主是二号反派啊,要么凌迟处死,要么成为一代女皇。
哪一种结果都很可怕,她怎么能对这个女人产生身体上的渴望呢?她一定是疯了!!!
第三次报价写上去后,第一轮拍卖就算结束了,三号隔间的客人以两万五千两的价格得到了木盒,中年男人当场打开,里面放了足足五万两。
全场惊呼,有出到两万两的人捶胸顿足,恨自己不大胆一点。
那可是五万两啊。
也就是说三号隔间的拍客,在这短短时间内,一进一出净赚了两万五千两,这哪里是拍卖,简直就是一场豪赌。
大公主看向齐予:驸马觉得谁赢了?
谁赢了,净赚两万五千两白银,是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可是真正的赢家却不是三号隔间的客人。
在大家懊悔和惊叹的时候,中间圆台上的木板又重新贴上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