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里。
褚蝉衣看着齐予的样子,心头一动问道:齐予你知道这位姑娘的身份,但你们并不相识对不对?
齐予没有否认:你说的没错,我和她不相识,也确实知道她的身份。
为今之计,只有把事情戳开来,才能尽可能地避免百钺之祸,二皇子只要想要那皇位,就不能娶一个敌国公主为妃,所以堵不如疏。
褚蝉衣拧了拧眉:难道她的身份不同寻常,不然你为什么帮她撒谎?
齐予脸色一正道: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西岛国的二公主,所以要劳烦你把她带回丞相府,据实禀告给褚相,他老人家应该能妥善安排。
两国虽然关系紧张,却还维持着表面平和,毕竟干戈一起就是常年累月的战争,两国之间又隔着海,真打起来,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书上说那位褚丞相是一代名相,若是知道了女主的身份,应该会第一时间安排把人送回西岛国吧。
褚蝉衣叹气,没想到自己救了个公主,虽然最近对齐予挺羡慕的,甚至做梦也想蹲个公主,可是自己救的这个也太丢公主的脸了吧。
不会游泳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吓哭,还装失忆,关键演技这么差,骗得过谁啊?
好吧,我这就带她回去见褚伯伯,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你你慎重啊。大公主多好的人啊,对你多好啊,姐妹你醒醒,你怎么就有眼无珠了呢?
褚蝉衣动了动嘴唇,那些劝齐予留下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旁观者以为的好,对当事人来说未必就是真的好,所以她尊重小伙伴的决定。
见驸马发了话,褚蝉衣也没有异议,寒水对艾叶的去向不置可否,不过这件事还是要禀告公主的,该打探的还是要打探的。
对驸马的尊重是必须的,在外人面前给足驸马的面子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她的的主子只有大公主,要始终以公主府的利益为先。
身为大公主的贴身侍女,寒水悄悄在心底称赞着自己,她不愧是公主府一等侍女,办事就是稳妥。
送走褚蝉衣和艾叶,齐予看着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寒水,得,把这一茬给忘了。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去,前厅里的客人也零零散散地结伴告辞,齐予看了寒水一眼:不知我今晚要宿在哪里?
当然是公主房里,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要洞房的啊。?寒水眼含八卦,公主到时候拿下面纱,一定看呆驸马的眼,就是不知道谁上谁下。
齐予一听吓得睫毛乱颤,好家伙,同处一室?还洞房?当初说合作的时候可没提这一条,她是不会出卖色1相的,所以还是先走为敬吧,这反派公主,她消受不起。
你要不要去问问公主,我本驸马觉得此事还是确定一下为好。
寒水沉思,也对,毕竟公主还没提自己容貌恢复的事,好像假装断腿的事也没提,这样一寻思,她才发觉自己粗心了,还是请示一下公主为妥。
目送寒水离开前厅,齐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借着想亲自给大公主准备吃食的名义,问到了厨房的位置。
厨房外面,楼上楼的伙计们正排成一排,准备离开。
齐予眸光一亮,来的正是时候,她找了个假山,把大红外衣一脱,露出和楼上楼伙计们一模一样的衣服来,然后低头涂抹一番,脸色变黑了许多,这才不慌不忙地跟上去,缀在了队伍的后面。
楼上楼的管事在前面带着队,一路朝着公主府大门走去,没有人发现这一行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春日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夹着微风扑在人的脸上,送完诸位宾客,从外面请来的帮厨、杂工也陆续开始离开。
看着长长的队伍,齐予面露不解,这么大的门,怎么走起来这么慢,前面的人是堵车了吗,都快半个小时了,还没轮到楼上楼的人出府。
又过了好一会,天色已经暗下来,终于轮到楼上楼的伙计了,她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慢了。
大门处,有一人拿着名册高声读到:楼上楼帮厨四人,伙计十人,管事一人,共计十五人,朱管事,面白,短须,鼻有一痣,身量微胖,身高
另外一人则按照所听到的,开始核对,甚至有人开始查起了人数。
齐予当下便急忙转身,然后目不斜视地往后走,大意了,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太坑爹了,不就是公主大婚吗?有必要这么严格吗?
又不是皇帝选妃,至于吗?好像皇帝今天是来了,所以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慌乱,脚步却一刻也不敢停,万一被人看见了,多出来一个人可怎么办,估计明天的京城头条就是:驸马逃婚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眼下穿着这套衣服在公主府也可疑,大家都在排队离开,她这么到处一走,太引人注目了。
回到自己藏衣服的地方,看着空空如也的假山缝隙,齐予心里一慌,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八成是被公主府的人发现了,今天谁不知道那是她的衣服,发现的人肯定会往上禀报,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传到大公主那里去了。
大公主确实已经知道了,她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寒水:吩咐下去不要声张,暗中派人去城门盯着,再安排几个伶俐的在府中找一找。
她还是小瞧了齐予,原以为已经谈妥了合作,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是逃婚了,若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对外称病拖上一拖。
大公主垂眸,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原本只是想找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是个不省心的,若是被她找到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寒水低头,都怪她,竟然被驸马支开了,呜呜呜,她又失误了,丢净了一等侍女的脸。
驸马最好别让她找到,不然非得非得把人扭送到公主面前好好赔罪不可。
她们公主怎么这么惨,好不容易遇到个看顺眼的,竟然还逃婚了,可恶的驸马。
不得不说,此刻主仆二人的心思还是想通的。
而令她们想法一致的人,正躲在公主府的花园里,借着矮树丛的遮挡,默默等着天色彻底黑下来。
夜色越来越深,齐予也没有古人观天色断时辰的本事,只能估摸着大概是晚上十点多了,她悄悄躬身,朝着和大门相反的方向走。
按照常理推算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只要遇到墙,就爬出去,肯定能出公主府,只要出了府就好办了。
然后她遇到了一扇门,还有侍卫把守。
绕到侧面看着高高的院墙,齐予默默站定,然后陷入怀疑人生的漩涡,她低头,眼睛一亮,好在天无绝人路。
十几分钟后,看着被自己揭了一地的砖块,她扶了扶腰,把砖块又一层一层地摞在一起,然后踩上去,双手刚好可以扒到墙顶,借力一跃勉强爬上墙头。
用同样的方法翻过三道墙后,齐予欲哭无泪,怎么又是一处院子,这到底是公主府内的院子,还是别人家的院子。
她摸了摸红肿的手指,这古代的地砖怎么铺得这么牢,太疼了,这院墙也是,一个个的整那么高,简直就是欺负现代人不会武功啊。
歇了一会,齐予看着明显没有人的院子,此处应该不是公主府了吧,她心念一转,既然在是院子里,找到门直接出去不就行了,终于不用抠砖了,她可怜的手指。
想好后,她不再迟疑,开始找出去的门。
放眼望去,按照房屋的朝向,院门应该在右侧。
齐予借着月色小心往前走,因为精神过度集中,竟然觉得黑夜也没那么可怕了。
看到院门的那一刻,她差点喜极而泣,苍天啊,这日子太难了。
她加快脚步,一推门,紧接着尖叫一声,一声还没出来,齐予就捂紧了自己的嘴巴。
门外站着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一盏灯,映着熟悉的眉眼。
苍了个天,这不是反派大公主吗?
齐予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捂住嘴巴的手因为震惊或者说是因为惊吓,迟迟没有放下来,鼻子里隐隐闻到了泥土的味道,那是抠了一晚上的砖所沾上的泥土。
姑娘是何人?怎么会在我的院中。大公主眸中带笑,却不达眼底,她看着犹陷在惊吓中没有回神的人,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有个词很好听,叫自投罗网。
姑娘?我?不是驸马?也不自称本宫?难道不是大公主。
齐予不顾胸口心跳如雷,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子,眉目如画,只是神情冷淡了些,哪怕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也依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或者说是冷漠。
是那个反派大公主无疑了。
可现在是唱哪一出,她看着盈盈站立的人,思绪前所未有地转的飞快,没带面纱,没坐轮椅,所以是想隐瞒身份?
我说我是不小心误闯,你信吗?齐予嗓子发紧,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大公主嫣然一笑:我自然是信的,既然这么有缘,夜色已深,姑娘不如就在此处歇下吧。
齐予手指一颤,小腿也跟着颤了一下,美人一笑,便是绝色无双,她却吓得仿佛是看到了吃人的女妖精:不了,我出来太久了,妈妈不,爹爹该担心了。
妈妈呀,救命呀,这位女施主是妖精。
大公主静静地看着齐予,月色和灯光的交映下,女子的脸色苍白如雪,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难得地显出一丝柔弱来。
她嘴角一勾,道:听说公主府丢了只小狗崽,现在外面正找得热闹,这么晚了,万一被公主府的撞见,误以为你是那偷了狗的歹人可如何是好,姑娘还是等天亮了再回吧。
齐予默默握紧拳头,这黑了心的反派,竟然说她是狗崽子,简直不能忍,所谓君子报仇,一刻都不能晚,应该当场就把仇报了。
她眸光闪烁,心底思索着直接把大公主打晕,然后踹几脚就溜走的可能性。
大公主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幽幽道:我这院里虽然没有人护着,但好在奴家会一些拳脚,姑娘不必担忧,我一定护你周全。
这眼神是想打人吗?倒是没听说过她的好驸马会武功,看着也是个没力气的,若真有胆子动手,她不介意切磋几招。
齐予的神色瞬间变了变,双腿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会一些拳脚?一些是多少,完了,她觉得腿更软了。
那就那就有劳姑娘了,我明早再走吧。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敌人稳住,等大公主睡着了,她再悄悄离开就是。
大公主清亮的眸子眨了一下:那就委屈姑娘和我凑合挤一挤了,这院里只有一间房子可以住人呢。想走,想得美。
不委屈,不委屈。齐予双脚像踩在云上一样,她两眼含泪,无语望天,只有一轮孤月,连颗星星都没有,啊,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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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放下刀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进门, 后面匆匆传来了脚步声。
公主,公主不好了,驸马她搭砖头跳墙跑了, 驸马。
寒水提着灯, 冲过来一嗓子,瞪着院子里的两人, 愣在当场,驸马不是跑了吗?怎么和公主在一块呢。
齐予僵硬地转头, 完了,彻底完了,大公主的马甲掉了,她是被迫知道的哇, 这下还怎么装傻,天要亡我!
大公主闻言一笑,看着齐予没什么惊讶的脸, 对着寒水道:吩咐下去,不用找了,驸马一直在这等本宫呢?
可是,驸马她搭了三道砖头寒水喃喃自语, 是她忙糊涂了吗?这是什么情况,驸马没逃婚?那墙边那些摞在一起的砖块都是什么鬼?
齐予看着寒水还想说话, 忙打岔道:对,本驸马一直在这等公主呢, 寒水你先退下吧。
别说了,留点面子好不好,提什么搭砖头,太丢人了。
寒水恍恍惚惚地走了。
大公主这才冷了脸色道:本宫已经坦诚, 驸马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坦诚?这算什么坦诚?明明是被动掉了马甲,刚才还一本正经地飙演技,这会就变坦诚了?
齐予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好渴,好像一天没喝水了,她好想继续装傻:公主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能不能配合演下去啊,谁也不拆穿谁不好吗?
大公主笑笑:驸马似乎对我的身份一点都不惊讶,想必方才在门前时,一眼就认出来了吧。
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她就被认出来了,如此一来,那些奇怪的感觉也就说得通了。
齐予摇头:不不不,我很惊讶,公主的脸和腿,是已经治好了吗?恭喜恭喜啊。
她早就知道,那是当然的,可是能承认吗?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大公主端详着面前的人,眸光渐冷:驸马以为我和马御史一样好糊弄?插科打诨有些时候有用,但要看是对什么人了,很不巧,她最不吃这一套。
齐予见大公主冷了神色,她心里一紧,自知无法蒙混过关,便垂头道:好像是之前就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讲的。
好像?不知道驸马具体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知晓的?她容貌恢复,双腿假装摔断的事,整个公主府只有寒水一个人知道。
平日里只有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她才会揭下面纱,这后院更是严禁任何人出入,每次被寒水推着到了这,她才会站起来行走。
所以,不可能有人知道。
大公主眼神凌厉地盯着齐予的眼睛,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清清冷冷的声音落在耳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齐予忍着心虚笑道:或许是祖母泉下有知,让我也有了一些先知的能力,所以才一看公主就知道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