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吃那样,自己挑,不要客气。宫白说。
哦。
宫白在和老总们聊什么合作,话题没有盘旋在她身上,宫红玉又在一旁跟她说话,她也逐渐觉得放松。姜芸低着头吃东西,心里想或许今日宫白来只是顺便看看她。
直到宫白转过头问她,姜芸,你的领导是谁?
啊?那、那边。姜芸呆愣愣地,指了指部门经理的方向。
她原本以为宫白只是问一句,没想到宫白径直站起身,端了一杯酒走过去。
这下,全场的人都把目光看向罗蔷。
宫白踏步走过去,面带笑容。
罗蔷已经站了起来,这也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紧张的眼睛不停地看向高荣轩和宫红玉。
宫白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笑着打招呼:罗经理,你好。
宫白先生好。
众所周知,宫白并非宫家亲生,虽然后来宫家又是舆论又是报纸地坚定表明宫白永远是宫家人,但是业内普遍都尊一声白先生以示区别,宫白也更喜欢这个称呼。
姜芸刚刚毕业,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辛苦你多指点她了。宫白说着朝许默打了个响指,许默提着公文包走过来。在宫白的示意下,许默很快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
我今天看过你的部门,非常的训练有素,看得出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强。我很欣赏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我。
白先生客气了。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罗经理强装镇定接过名片,额头上却汗如雨滴。
宫白回到坐席,看到姜芸眼神古怪地看着罗蔷的手腕。他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姜芸是在看罗蔷手上的名片。
他哑然失笑,拿出手机递给她,你会加微信么?
姜芸愣了愣,我会我会!
赶紧抢过手机,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罗蔷手腕上的手链她是认得的,那是陈莉莉上周新买的,还在公司炫耀了一番,说是什么限量款。
她原先以为,这里的同事只是有些许拜高踩低,自己跟她们相处不来也没什么。但是如今看来,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
怎么?还是不高兴?吃完饭,宫白单独陪着姜芸下楼,特意嘱咐宫红玉不要让那些人跟着。
姜芸赶紧摇了摇头,不,我很开心,谢谢哥。
她已经看出来了,宫白今天来纯粹就是为了她的。这就已经非常好了,其他的事情,她不想麻烦宫白。
没想到宫白却出声道:你是不是想离开all?
你怎么知道?!姜芸停下脚步,震惊地望着他。太神奇了,她还只是刚有这个念头呢。
宫白目光透过楼道的落地窗远眺外面的车水马龙。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过,你现在要走,怕是很多人会留你。留不住,估计很多人都会遭殃尤其是你们那个,主管。
他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莫名的像平时恐吓她的姜爸爸。一脸严肃板正,非但不恐怖,还有点可爱。
姜芸咯咯笑了:那我可非得走,我明天就走。不过你不是把名片给她了吗?她不会骚扰你吗?
我给她的也是工作号码,她最多骚扰许默。许默还没结婚,我正琢磨着给他介绍对象。宫白神色认真,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听到这话,姜芸捧腹大笑。
这一刻,她恍然觉得,宫白就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跟姜寒藏完全不一样,那种血脉相连,骨子里的熟悉感。即使隔了二十多年,即使他们之前从未朝夕相处,即使她之前对他有些误会。可是此刻她知道,这个人不是新闻报道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白二爷,也不是八卦里那个唯利是图、一心只有利益的假少爷。
而是,跟她流着相同血液的,兄长。
第23章
宫白答应了姜芸晚上去姜家吃饭,在那之前,他去了白帝大厦见罗绝。
c国那边听到说你要从国内出口原材料,有些骚动。
休息室里,罗绝泡了一杯咖啡,递给沙发上的宫白。
宫白揉了揉太阳穴,他有午睡的习惯,但今日因为要陪姜芸,故而此刻三点还未睡过,颇有些头疼。
我听说了,无妨。宫白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醇厚浓郁的香气让人嗜口,他看向罗绝:手艺不错。
便将咖啡放在一旁。这玩意儿固然好,但喝多了他晚上睡不着。
看他神色平淡,罗绝笑了笑:你真打算把这么大好处给宫家?
宫白挑眉:我现在也是宫家的人啊。
罗绝点点头,自然,你手上有40%宫家的实业股份。我只是怕听说你上个月的车祸,我有些担心。
担心宫家过河拆桥、弄死我?宫白看向他。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罗绝竟然有些担心,你看,假如,假如你出了什么事,宫家顺其自然就可以收回那些股份。到时候你
你为我想的很周到。宫白笑着说道。
罗绝低着头,声音低沉:小白,咱们哥俩几十年了。说实话,我以前有过对不起你的心思。但是你相信吗?我现在没别的念头,甚至c国这个项目对我也无所谓。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说道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休息室里一片沉寂。
罗绝抬起头,发现宫白淡漠的眼神凝视着他。
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别的地方。
罗绝心里一惊,叹出一口气,随后自嘲笑道:算了。我现在说这些,你也未必会相信。也是,我要是你,我也不会相信我自己不过宫家那里,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们了。
宫家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宫白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他的背影笔直,像一颗松柏。
只是往日这松柏长在悬崖上,虽然遥远,只要不死心的人,总可以攀上一攀。而如今,这颗松柏像是倒映在了天上的月宫里。他明明就在那里站着,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却触不可及。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
宫白还是那个宫白,却又似乎已经再也不是那个宫白了。
罗绝陷入沉思中,一醒过神,发觉宫白已经回过头看了他许久。
今天晚上咱们喝两杯怎么样?罗绝突然道:有些老朋友倒是想见见你。
改天吧。今晚我要去姜家。
宫白让许默和秦覆提前去买了礼物。秦覆是当苦力的,许默是出谋划策的。
下午五点,车子停在姜家所住的白云渡小区。
一会儿我上去就可以了,你们就想回去吧。宫白下得车来,一边打量停车场一边道。
是,二爷。我们帮你把东西提上去就走。许默提下两个礼包,说道。
秦覆却道:二爷,要不我在门外等你。
许默诧异地看了这个新保镖一眼,心里吐槽,这个人也太不懂事了。二爷跟家里人团聚,他跟这儿凑什么热闹呢。
却见宫白思索了片刻,道:你在车里等吧。
宫白上次去过姜家,领着秦覆和许默二人把东西提到姜家门口后,便让他二人离去,自己按下门铃。
他此刻是有些忐忑的,虽然姜芸定然早就跟家里人说了他要来,但他会不会来的太早了?
但是太晚了也不好吧?
门铃响的第三下,门开了。
开门的是姜家妈妈,她穿着围裙,手上还拿着一根葱。开得门来看到宫白,先是一愣,接着有些语无伦次。
宫小白,你、你来了。
姜家妈妈连忙把他让进来,听到声音,姜爸爸也来了。
两个人非常热情地帮宫白把东西提进来,又让他进屋坐下,又给他倒水拿水果。
宫白很不好意思,他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面前就被摆了苹果葡萄荔枝。他看了看屋里,似乎只有姜家二老。一想,对了,姜芸还没下班呢。他来早了,倒有些尴尬。
要不我来帮忙吧。宫白看姜家二老在厨房忙活,脱了外套解开纽扣,打算去打个下手。
姜妈妈连说不用,小白,你就自己看电视,我们自己弄。你爸爸在杀鸡,你去他反而手忙脚乱。
都这样说了,宫白也就不再坚持。本来也只是客套,想也知道,他从小打到都没进过厨房,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姜家二老在厨房忙活,客厅里电视机上载歌载舞。上次来没仔细看,现在一看,阳台上种植着许多的植物花草。
此刻正是傍晚,夕阳照耀进来,古朴的黄色瓷砖,翠绿的叶子,艳红的花朵,一切都被披上一层温柔金光。
四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宫白走过去,拿起浇水的铁壶,仔细而缓慢地将那些植物花卉一一灌溉。植物的下方有什么在扑闪,宫白弯腰,发现花盆里有一只白色的蝴蝶。许是不小心飞进来,翅膀沾了水,此刻正在挣扎着扑腾。
宫白捻住了那蝴蝶。素白的手指轻轻擦拭干净蝴蝶身上的水珠,然后推开纱窗,将其放了出去。
蝴蝶先是往下掉了些许,随后便扑腾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宫白一直看着那蝴蝶飞远,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低下头打算继续浇花。忽然他看到了什么,拨开繁茂的花朵,从角落里捡出一个奇奇怪怪的木头疙瘩。
这木头疙瘩是镂空的,雕工非常的细腻。里面又装了一个小木头疙瘩,摇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宫白很好奇这是怎么做的,翻来覆去没找到开关和接口。拿在手上研究,又是摇晃,又是对着太阳看。
那是爷爷做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说道。
宫白正研究的出神,被这个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后身体僵硬,回过头去。
姜寒藏穿了深色西装,往日里半长的头发剪成了平头,手腕上戴着表,皮鞋蹭亮。与往日里休闲舒适的打扮不一样,今日倒是人模狗样。乍一看,宫白恍然以为他是三十三岁的姜寒藏。
男人似乎是被宫白惊诧的反应逗笑了,伸出手,从宫白手上拿过那个镂空木球。
爷爷是个木匠,他的手艺,在整个紫锦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他老人家不喜欢名利,只给家里人做。这个是我十一岁生日的时候他给我做的,后来不小心被一个堂弟弄不见了,我找了很久
姜寒藏神色迷离,似乎在追忆。说罢,将木球球又放回宫白手上:竟然被你找到了,看来冥冥之中,它是属于你的。
姜寒藏比宫白高足足一个头,男人身高体长,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座沉默的山脉。原本锐利锋芒的五官,在夕阳的柔光下,虚化地像是希腊神庙里的神像雕塑。
不知是哪种种花卉散发着迷离暗淡的香味。姜寒藏低头看着宫白,深邃的眼睛像幽深的潭水,吸引着人深入。
妈!妈!饭做好了吗?我忘了跟你说,白二哥他好像不喜欢吃虾姜芸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从玄关处传来,随后是门关闭的声音。
宫白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踩到浇水壶,身形趔趄了一下,朝旁边摔过去。
幸而姜寒藏伸手扶了他一把,饶是如此,宫白还是一脚踩翻了水壶,裤腿和鞋子都湿了。
听到声音,厨房里的姜芸跑过来。
宫白一把推开姜寒藏的手,后退到旁边,把那个木头球球也丢给他。
二哥,你都来啦?啊!裤子怎么湿了呀?姜芸看到他竟然已经到了,显然是非常开心的。她手上正端着刚切好菠萝,说:我买了菠萝,用盐水泡过的。
裤腿湿湿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姜寒藏道:我先带你去换一下衣服吧。
啊对对,哥,你给他找一件换上。不过你的裤子二哥穿应该大了吧?要不穿我的?姜芸试着说道。
宫白眉头突跳,不用了,我让人送过来。
秦覆就在楼下,让他去店里买一条过来就是了。宫白是这么想的。
哪儿那么麻烦,跟我来,走走走。姜寒藏拉着宫白,不由分说地,带进了自个儿的卧室。
姜芸原本开开心心地吃了一块菠萝,在沙发上坐下。
然而转头,看着姜寒藏一脸称心如意地把明显有些排斥抵抗的宫白半强制半引诱地拉进卧室并反锁了门,突然莫名地感到一丝担忧。
第24章
这是宫白第一次进姜寒藏的卧室,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浅灰色的大床,素白的窗帘。纯白的墙体,墙上贴着陈旧的动漫海报和篮球明星。
棕色的书柜里面,最下层是全套系列的哈利波特、金庸古龙、灌篮高手、甚至还有犬夜叉,最右侧还配有dvd碟片。再上一层,则是各种世界名著,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复活,最侧还塞了几本佛学相关的书籍再上一层,是各种工具书:牛津词典、康熙字典、以及拉丁文、俄文、西班牙语的辅助工具。再往上,则是一些大学里才会用到的专业书。财务管理和经济金融,显然是最近被翻阅得最多的。
透过这个书柜,宫白仿佛看到了姜寒藏从小长大的学习经历。
书柜的旁边是同款配套的书桌,上面同样横列着诸多财务金融,以及国际形势的相关资料。旁边还有一摞厚厚的笔记本和草稿纸,黑色的字迹在上面罗列国许多的公式与数字。
哒地一声,轻微响动,让宫白回过神来。意识到那时反锁门的声音,宫白沉静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波澜。但他随后就压住了。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
姜寒藏一直站在后面,不声不响地瞧着宫白观察他的卧室。此刻他一手扶在门锁上,臂弯离着宫白的身子很近。
怎么样?跟你想象中的有什么不同?姜寒藏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