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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天气一直不错,快要夏初,日头高照,但并不炙热,整座城市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下。
  路游游租的房子距离医院很近,也不用开车,来时两人就是散步过来的,这会儿也是边吃冰激凌边走回去。
  走回去的期间,路游游数次想开口说话,但平日里经常安静听她说的邴辞今天却变得格外话多起来,一直打断她的话,像是生怕她一开口又是赶他走似的。
  路游游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拿邴辞怎么办了,只有将视线放在两侧的商店上。
  她余光扫到不远处新开了一家宠物店,金发碧眼的高挑外国靓妹正拿着水龙头在外面给一条金毛洗澡,那只金毛乖乖趴着一动不动。路游游视线很快被吸引过去,眼睛亮了亮。
  邴辞问:“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了。”路游游犹豫片刻,摇摇头,吃了口冰激凌:“养狗多麻烦啊,还得遛,还得付出感情,要是一不小心有个三长两短,还得伤心难过。”
  邴辞没说什么,笑了笑道:“前面有家旅行社,过去看看?”
  路游游视线循着他说的看过去,果然见到前面旅行社外放着旅行通票的海报,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邴辞攥住手腕拉了过去。
  邴辞拿了一个册子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本翻了翻:“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路游游看了一眼各种宣传册。
  邴辞低头靠过来,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给她看,期待地问:“这里,想去吗,有比较罕见的野生天鹅,还有红红绿绿的风格特别的建筑物,我们可以自驾过去,我打听了下现在可租赁的房车,提前三天约就可以。”
  路游游当然想去了,但是她原本的计划里压根没有邴辞,难不成她的退休计划要变成和邴辞两个人的退休计划?邴辞才多大年纪就退休?
  邴辞看出了路游游的犹豫,试图徐徐图之。
  他声音和煦低沉,诱惑她:“游游,你想想,我能帮你拍照——”
  路游游很别扭地道:“但我又不喜欢拍照。”
  邴辞:“那就不拍照,可我还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迷路,让我和你一起去,不挺好的吗?”
  路游游又瞥了眼他指着的地方,眉眼躲闪了一下:“但这地方适合秋天去,现在去,太早了。”
  邴辞立刻道:“那就秋天。”
  路游游终于忍不住道:“可你总不可能秋天还在这里吧?你国内事务所呢,不回啦?”
  邴辞定定看着她:“嗯,不回了。”
  “怎么能说不回就不回?”
  可能两人交谈声音有点大,旅行社的工作人员看过来。
  路游游急匆匆地压低了声音:“邴辞,你好好想想,不要冲动,你腿伤都好了,实在没理由一直待在这里。”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路游游顿时语塞。
  她有点着急,还有点心烦意乱。
  邴辞低眸看着路游游,递过去一张纸巾给路游游揩嘴角沾着的冰激凌,路游游怔了一下,却下意识躲开了,邴辞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他沉默了下,将宣传册放回桌面上原来的位置。
  他声音低低地,藏着坚定,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对路游游道:“我能做很多事,不要赶我走。”
  路游游抬头看邴辞一眼。
  邴辞低头垂眸看着她,额发被街口吹来的风轻轻拂动。
  路游游心里左右摇摆,剧烈动摇,最后咬住唇:“我有点累,咱们赶紧回去吧,回去再说。”
  说完她逃也似的飞快往外走。
  邴辞扭头看向她背影,遮掩住眼里的失落,沉默地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路游游让系统查了下现在国内的情况。
  邴辞先前和家里人彻底闹崩了,早在车祸发生之前的两个月,他就已经独自在外面住,经济来源早就是事务所的各种案件。
  像他这样年纪的少年,大多数要么是富二代继承人,要么便是正在为毕业论文以及考试总分发愁的普通男生、经济来源于家里。
  很少有他这样优秀和顽强的承担力,像是生长在雾霭重重的山巅的树,偏偏正直挺拔得让人挑不出问题,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坚定地往前走。
  因为和家里脱离的缘故,这两个月邴辞都没怎么与家里联系,邴父邴母大约是觉得培养出这样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人,浪费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心血,感到心寒,于是索性也没找过他。
  再加上这场车祸中伤亡名单被曲家掩了下来,以免媒体拿路倪的姓名大作文章,因此至今邴父母也还不知晓邴辞也在这场车祸中受了伤。
  系统给她放邴父母跟之前完全没什么两样的生活轨迹、开车经过大厦车流的马路监控,路游游心里难免为邴辞感到心酸。
  但是不提邴辞父母,系统给她看了下邴辞手机里的一些通讯记录。
  邴辞和国内的事务所以及教授还是不得不有一些联系,但他为了不影响到路游游,联系已经尽可能地减少,并除了第一次以外,其他时候都是用公用电话打过去。
  看起来邴辞如果放弃他在国内的事业和人脉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优秀的人去哪里都可以迅速站稳脚跟。
  而且他好像,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系统给路游游看了份三天前邴辞出入一栋y国著名事务所大厦的记录,虽然看不到他进去做什么,但是猜也猜得到,他大概是去应聘了。
  以他的能力,十拿九稳。
  还未彻底拥有宽阔肩膀的少年人,清瘦高挑,眼里清冽干净,大多数时候都亮晶晶,只有在被拒绝时才会黯然下来,可行动力和生命力却比任何成熟男人都要强悍。
  他的攻击性并不流于表面,而在于路游游不在的时候,他会飞快去完成的每一件事情。
  医院距离两人住址本就不远。
  从旅行社出来,没走五分钟就回到了家。
  路游游飞快地上楼,邴辞一直跟在后头,见她开了门进去就要关门,他大步流星地跨了几步台阶,过来用肩膀抵住门,声音发哑地道:“还没吃饭呢。”
  路游游觉得这样下去实在是不行,她一赶邴辞走,邴辞就转移话题或是装委屈,导致她一直狠不下心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个问题?
  她咬咬牙道:“你回你屋,我回我屋,分开吃。”
  邴辞眉梢一跳,肩膀离开门稍许,路游游趁机从他胸膛前钻了进去,就要关门。
  邴辞却又飞快用鞋子将门抵住。
  门“砰”地一声撞到邴辞脚上,他闷哼一声。
  路游游吓了一跳,赶紧问:“没事吧?”
  邴辞捂着左脚,宛如受欺负了的小媳妇般摇了摇头,但脸色难看。
  路游游看了一眼他的脚,顿时无语,额头三根黑线:“刚刚差点夹到不是你的右脚吗?”
  “……”邴辞飞快换成捂右脚,竭力想装作若无其事。
  路游游:“……%*¥#(。”
  路游游真是不相信他这些套路了。
  一开始说是腿伤,走几步就要她扶着。
  她就奇了怪了,她从光脑那边要来的特效药的效果是百分之百,怎么到他这儿就失效了?而且这边最顶尖的医生也说了他腿没什么大问题,不剧烈运动压根不会出问题。路游游当时也是心疼心切,导致竟然没多想。
  事后过了几天路游游察觉哪里不太对劲,忍不住提出质疑,并陪他拍过片子之后,他又突如其来的感冒了,时不时就咳嗽两下。
  而现在呢,腿彻底好了,感冒也彻底没有了,总不会自己刚刚轻轻把门那么一关,就夹到了他的脚,然后又让他赖上自己半个月吧。
  “让开。”察觉自己被套路了的路游游哼道:“今晚我要自己吃饭。”
  天天被赖着一起吃饭,路游游真是怕被养成了习惯,等有一天邴辞走了自己就没法一个人吃饭了。
  “等等。”邴辞一摸裤兜。
  路游游抱起手臂看他:“又怎么了?”
  邴辞把空荡荡的裤兜掏出来给她看,认真地道:“我钥匙落在屋子里面了,你让我先进你屋子好不好,我做饭,做两份,等你吃完我就离开。”
  路游游不信:“你就不是个会落钥匙的人,而且房东那里有备用的,你去找她要一把。”
  邴辞看着她,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
  “那好吧。”邴辞缓缓抽出脚,慢慢地转身,朝楼上走去。
  三步台阶他迈了快几分钟,背影委屈巴拉。
  路游游张大嘴巴看着他,对于他突然缓慢如老爷爷的行动力感到不可思议。
  邴辞察觉身后路游游还没走,他忽然咳嗽起来,摸了摸额头:“昨晚看电影时你把毛毯全部抢走了,我什么也没盖,我怎么感觉又——”
  “又发烧了是吗?”路游游就差把“我已经摸清楚你的套路了别再装委屈了”写在脸上。
  邴辞:“……”
  但不知怎么看着邴辞这样,路游游到底没狠下心。
  或许是真的钥匙掉了呢。
  “算了,进来吧。”路游游真的非常无奈。
  邴辞身上的悲凉登时消失,迅速转身跳下台阶,闪身进了她屋子。
  然后没走几步,钥匙就从他不知道哪里掉了出来。
  路游游:“……”
  邴辞:“……”
  第70章
  国内。
  曲问骅前一段时间雇佣的专案组联系到了他。
  这一行人早先被曲问骅派去调查曲问野这段时间性情大变的原因,既然医学上无法解释, 那么科学和玄学上至少要给出一个解释。
  曲问骅打开视频会议, 捏了捏眉心, 道:“说吧。”
  专案组的人发现曲问骅这段时间肉眼可见地沉默许多, 他当然不会被摧垮,他这样的人不会被任何事情摧垮, 即便是亲人离世,他也能最妥善地处理好。
  他身上的西装依然一丝不苟, 俊朗的面庞宛如大理石般坚毅英俊、仍然精神奕奕。
  但是他身上那种沉默、与时不时走神的情绪,却无时无刻弥漫到空气中。
  乃至于视频另一端专案组的组长都忍不住开口问:“曲先生,您多久没休息过了?”
  曲问骅没有理会, 抬手拿过来一份文件, 一边低头签字一边催促道:“有什么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