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茉同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两个问题有关系吗?”
迟茉眨眨眼睛, 一脸无辜地点点头:“当然有关系了——”
“你要是来找我的话,我就不想去ktv,可如果你只是恰巧碰到我的话,那我就想。”
周嘉渡轻笑, 略微俯下身子靠近了她。
那笑声如羽毛般,拂过她的耳侧,带来酥酥麻麻的气息。
“哥哥从机场出来回家放了个行李来找你了, 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还是问你表姐才知道在这儿吃饭,在店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
他顿了顿,继续用那撩人于无形的音调说着:“现在你告诉哥哥,你还想去吗?”
迟茉感觉那几杯酒开始上头,在无法言说的幻觉里,周嘉渡就像朝圣的旅人,虔诚地跪拜,而她喝醉了酒,在他面前轰隆隆心跳。
她捂着一颗心脏,怕那急速的巨响把他给吵到。
“不想了。”少女乖巧摇摇头。
周嘉渡满意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冲她示意了一下那边。
迟茉回过头,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震惊,除了江甜。
那个学姐两只眼睛像是八卦信号探测仪,放着光,让迟茉怀疑那两只眼珠子下一秒就能掉出来。
她走到江甜面前,抓了抓头发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江甜姐,我不去ktv了,你们玩得愉快。”
江甜扯起唇角,笑着说:“你哥哥今晚回来啦?那你先陪他吧。”
“嗯。”
迟茉又和大家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
一看她走了,大家八卦地问向江甜,以为她是知情人。
“部长,周嘉渡是迟茉的哥哥?”
“嗯。”江甜僵硬地笑着。
只有称为“哥哥”,才能缓解她心中的疑问和呼之欲出的愤懑。
尽管她已经猜到,她被骗了。
-
迟茉跟着周嘉渡坐到车上,捧着自己的白色小挎包不说话。
周嘉渡也没说话,直接开动了车子,向与几百米外的r大相反的方向驶去。
迟茉一会儿看看外边的夜景,一会儿看看旁边开车的男人。
有时候,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不说话的话,就会觉得很尴尬。
而迟茉和周嘉渡一同待在车里就没有这种感觉,她反而很享受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的静谧。
周嘉渡忽然哑着嗓子笑了一声。
“笑什么?”
“我说,你胆子还挺大,不问问我带你去哪儿,万一把你卖了怎么办?”
迟茉扑闪着睫毛,像是蝴蝶振翅,音调轻快地说:“那阿初哥,你准备把我卖多少钱?我得先提前准备好赎身的钱。”
周嘉渡哈哈笑起来。
愉快的因子开始在车内的空间里传播。
车子在立交天桥上穿梭着,很快到达目的地——一家两人来过的糖水铺子。
高二那会儿迟茉打工的奶茶店遇到歹徒的那天晚上,周嘉渡就带她来的这里。
迟茉还记得那天她点了一碗豆花,他点了一碗芋圆,但几乎没怎么吃。
那天一整晚他都皱着眉,心情不好,还让她不要继续打工了。
“来吃甜品?”
周嘉渡“嗯”了一声:“陪哥哥吃点东西,今天一天就吃了一顿飞机餐。”
“那我们要不要去家能吃饱肚子的店?”
这糖水铺子,吃几碗也吃不饱呀。
“没事儿,没什么胃口,就想在这儿吃。”
今晚店铺老板在,周嘉渡显然常来这家店,一进去,老板就和打招呼。
周嘉渡也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拿了一张菜单给迟茉:“看看想吃什么。”
迟茉想起上次吃的那碗豆花,又香又滑,只是因为那天的经历太过可怕,以至于她连带着豆花都一直不想回忆。
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已经不怕了。
迟茉于是说:“我要一碗酒酿豆花。”
周嘉渡:“那我也要一碗豆花吧。”
迟茉看着菜单上的两张图片:“咦,我该要黑糖的还是酒酿的呀,这两张图看起来都好好吃。”
周嘉渡笑起来:“黑糖的也不错,要不那我点黑糖的,你点酒酿的,到时候你尝尝哥哥碗里的?”
许是今天见到他太高兴,迟茉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很暧昧。
她迅速地把菜单推过去,摆手说:“不用啦,我就点酒酿的就好。”
周嘉渡把菜单还给老板:“一碗黑糖豆花,一碗酒酿豆花。”
迟茉托着下巴,葱白的手指无聊地点着桌子,说:“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吃甜食。”
这一点,她发现了很久,只是在今天才得到验证。
一个刚飞了几十个小时,中途还转了两次机的人,回到熟悉的地方想吃的第一种食物,一定是他特别喜欢的。
“嗯,不过不太喜欢吃西式的甜品,只喜欢吃一些港式的糖水。”
周嘉渡说着笑起来:“小时候每天中午吃完饭后,我还能再吃两碗莲子百合红豆沙。”
迟茉惊讶:“两碗?”
“嗯,我妈妈总说我有两个胃,一个用来吃饭,一个用来吃甜点。”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妈妈,迟茉眼神暗了几分,怕他想到伤心的事儿,连忙转移话题:“我很少在北京看到什么糖水铺子,面包店倒是挨家挨户地开。”
周嘉渡点点头:“的确不多,好吃的就更少了。这家是我找到的最正宗的一家,老板就是香港人,和我小时候在香港吃到的差不多。”
“你是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吗?”
“嗯。”周嘉渡的神色中有几分回忆,“小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和我爸很严重地吵架,两人冷战了很长时间,妈妈就一个人带我去了香港,待了大半年。”
迟茉想到什么,问:“那你会说粤语吗?”
“嗯?会一点。”
说“会一点”其实是谦虚了。
当后来无数个夜里,动情的时候,周嘉渡吻着她的耳垂,用近乎呢喃的语调在她耳边讲起粤语的时候,迟茉才知道有多好听有多迷人,恨不得让人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
可是现在——
迟茉说:“那你讲一句。”
“不要。”
“为什么?”
“不想讲。”
“为什么不想讲?”
“就是不想讲。”
迟茉被气到了,连酒酿豆花做好端上来,都不能缓解她的气愤。
以至于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根本不会讲。
“诶,你是不是不会讲?”
“怎么可能?”周嘉渡把刚端上来的黑糖豆花推到迟茉面前,“尝一尝。”
迟茉毫不客气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甜而不腻,又有着黑糖独特的口感:“好吃。”
“那这碗也给你吃,哥哥再点别的好不好。”
“不要,我就想听你讲粤语,你别转移话题。”
周嘉渡很少有逆着迟茉的时候,难得态度这么坚决,搞得她非常不解。
也有点叛逆,他越不讲她就越想让他讲。
看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不甘心,周嘉渡舀了一口黑糖豆花,慢悠悠地说:“哥哥只给女朋友讲粤语。”
迟茉:“……”
她感觉自己胸口堵着一口闷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怪不得不给她讲,原来是只给女朋友讲。
迟茉小声地哼唧着,心里又气又急,用勺子把豆花搅得烂烂的。
反观周嘉渡,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边吃着,边漫不经心地提起:“在新学校怎么样?”
迟茉不情不愿地回答:“还行,挺好的,比高中的时候轻松了很多。”
“那有没有男生追求你?”
她挑了一颗醪糟里边的米粒,挑衅地说着:“当然了,怎么可能没有?”
这个回答让周嘉渡一时有些心塞。
“今天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男生,是不也追求你?”
“一起吃饭?我们部门有好几个男生的,你说的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