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便是你抓到的那个人吗?”轻音隔着头顶的纱笠看向被绑在木柱上的人,轻轻一伸手,便将其脸上戴的半片面具掀了下去。
一道长长的刀疤横贯男人的大半张脸,他嘴角泛着死皮,整个人狼狈不堪,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闻到声响,其还是有气无力的掀起眼皮看了轻音一眼。
轻音见到此人模样,心中便划过一丝了然。这不正是那日同楚泽一起到禁地抢夺圣果的那个。
真是冤家路窄!
她将手里的面具随意的翻看几下后,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着帕巾一边擦着手指,一边问道:“他怎么了?”
大巫士看了眼木柱上的人,“被我暂时挑断了筋脉,卸掉了下巴。”
轻音侧头看了他一下,“为何?是太不老实了吗?”
“嗯。”大巫士点头,“此人狡猾得很,交手过后,刚落于下风,就想着法子逃脱,逃脱不掉,就要自尽。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给拦了下来,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样。”
“辛苦了。”轻音撩起自己的衣袖,伸手接过大壮递来的水碗,垂眸扫了眼其中浮动的水波,问道:“有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
“这小伙子嘴太严实,还没问出来什么。”大巫士手臂向下一矮,坐到桌旁后,让肩头的小松鼠顺着自己的胳膊跳到了桌上,“老幺对此事较为擅长,但他如今远在东岐京都,实在难以顾及此处。”
“我试试?”轻音上前几步,将碗里的冷水泼到了那人脸上。
那人眉宇微动,皱着一张脸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喉结滚动间,张开了嘴,声音沙哑难听,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对了,老夫忘记给他安上了。”空气片刻宁静后,大巫士拍了下桌子,恍然般的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一手拖住他的下巴向上一按。
轻音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大巫士就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木柱上的男人表情看着十分痛苦,就连脸上的刀疤都扭曲了几分。他咬着牙连续的□□了几声后,才说出了几个零星的字,“你们是谁?”
轻音见此,再次上前,举起手里刚拿出的木棍,抬起男人的下巴,隔这斗笠对上他的视线,“我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们你是谁就够了。”
“休想,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直接。”男人轻啐一口,恶狠狠的瞪了轻音一眼然后别过了头。
轻音耸了下肩膀,招来大壮带过来的椅子坐了翘腿坐了上去,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戳了几下,“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时间还够,一点点来。”
男人侧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话没有半分兴趣。
轻音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漫不经心的感叹了一声:“看你应该是东岐的人,想来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大约也不知道东岐国都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男人的嘴角轻扯了一下,虽不明显,但轻音还是注意到了。她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丞相府的大小姐。”
话落,男人指尖轻动,身体也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
看来那本书上的内容还是有些用处的。
轻音敛去眸中的深意,换了个姿势,颇为叹息道:“可怜那丞相府的小姐年纪轻轻不但患上那种怪病,还中了邪,整日里说些不着边际,人言不通的胡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面色一沉,目光深深的正头看向轻音。
轻音勾起唇角,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的名字?”
男人粗眉紧皱,半晌才道:“我没有名字。”
轻音往旁边的大壮和大巫士处望了眼,然后挑了下眉,“那总归是有个代号的吧?”
“暗七。”
“前面的几个呢?”
暗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冷冰冰的回道:“死了。”
“这样啊!”轻音拎起手上的木棍,打了一下暗七的手腕,一个细长的银针瞬间就从他的手里落了出来。轻音往地上扫了一眼,“所以说,你现在是想去找他们了?”
暗七不言。
“你对你的主人还真是忠心耿耿”轻音意味深长的上下看了眼暗七,声音略微戏谑,“就是不知道他对你怎么样?”
“我从生下来,命就已经定下了。是生是死没什么所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暗七冷哼一声后,咬紧了牙关。
“真是硬骨头!”大壮举了块烧红的烙铁过来,询问的看向轻音,“我来试试。”
轻音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急,然后唤来桌边的大巫士,“把你的药喂给他,他的命还有用。差不多时间,你说的那些人也该到了,我们先暂时离开这里。”
大巫士和大壮闻言收住动作,点了点头,一起按照轻音的话忙了起来。
…………
“大殿下,前面就是京都了。”常望侧行在马车旁,看着渐行渐近的城门,“陛下早就得了信,如今应该已经在等着殿下了。”
“等着我?”季律用一根手指撩开车帘的一角,微微蹙起了眉头,“他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空特地过来等着我?”
常望恭敬的颔首,猜测道:“陛下自是日理万机,如今过来想必是听到信,要问问您的想法,毕竟您也到了该想那种事的年纪。”
“什么事的年纪?”季律不解,“不是应该怪罪我为何中止行程吗?”
“自然不会,殿下不必担心,国主知晓你的性格,其实早就另派一队人过去了。所以您此次回来也并没什么影响,当做一次出游放松心态便可。”常望平静的叙述道。
季律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拧眉看他,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常望抬头,见到他神色出现的异样,微愣片刻后,重复道:“国主已经另外派人去了那偏远之地,殿下不必为此费心。”
“什么!”季律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加重,他将车帘彻底掀开,一双眼睛盯着常望,快速的问道:“你可知他们走了多久?”
常望心中怪异,暗自记下后,稍想了想,答道:“他们是在殿下我们出发前一天离开的京都,现今若没什么意外的话,应是走了大半了吧!”
季律皱眉思索,看了常望一眼后,收回手放下车窗的帘帐,冷声命令道:“快点回去,我要见他。”
“是。”常望低声应是,快速的招着队伍动身前行。
“三殿下怎么了?”常望传完命令,便发现楚泽遥遥的望着一个方向并未动作,有些疑惑的上前问道。
楚泽听声,睫羽微颤,轻抿着唇瓣转着马头侧身,“我还有些事,你们先回去吧!到时候我会另向父皇问安的。”
“好。”常望识趣的没有多问,轻轻颔首,便招人继续动作。
楚泽驾着马,走到路旁让出道,看着队伍全部离去后,才将视线重新落到了城门口的位置。
“驾!”他微微握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驱着马转身,朝自己心中规划好的目的地的方向策马离去。
…………
“白白,我们回去吧!”国师将手上的披风压在凤白白的背上,动作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望了眼城门口远去的背影,伸手遮住怀中人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
凤白白无助的眨了下眼睛,几滴清泪从她的脸颊缓缓划过,“走了?”
“是啊!”国师嘴角的弧度扬起些许,感受着手心中的痒意,打破她的最后的幻想,“已经看不见了,我说得没错吧,他是真的不要你了。”
话落,他就觉得怀里的人像是是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压在了自己身上。国师收紧自己的手臂,将人缓缓的拢起,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语气轻柔道:“没事,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的,我不会离开白白你的。”
凤白白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另一只手故作推拒企图挣脱他的怀抱,然而却因为力气微弱而没起到半分作用。
最终她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些认命的双唇轻颤许久,才听她缓缓道:“我想回家了。”
国师将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头顶,闻声望着远方眯了眯眼,“那我会带你回家好不好。”
“好……”
“真乖。”
…………
轻音从角落里走出,仔细的观察周围环境,见一切如常,才挥手示意其他人出来。
大壮扛着暗七,身后跟着大巫士闻声也慢慢现出了身形。
“这都是第几波了?”大壮看了眼旁边树木上刀痕,颠着肩上的人叹了口气。
轻音随着他的视线,伸手摸了摸蜀黍的印记,与大巫士对视一眼后,问道:“你怎么看?”
大巫士斜了眼昏迷的暗七,“我觉得这几次与其之前的,并不是同一波人。其手法并不相同,但目的显然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要致我们于死地,是吗?”轻音垂眸冷声接道,“就像是狗屁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其实,还是有一个办法可行的。”大巫士蹙着眉思索,斟酌片刻道:“就是不知道,圣女如今愿不愿意放弃如今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轻音面露了然,随即轻笑了一下,“本来就是假的,谈不上什么舍不舍弃,方便就好。”
“可是,东岐大皇子那边,不是同圣女之间……”大巫士凝眸提醒。
“没事,他认得我。”无论怎样都会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