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你受苦了!
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烈焰繁花的少年,如今已被磨砺出了棱角与锋。
霍铮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眉眼间的凌厉却更盛了。
他将女儿交给了妻子,自己突然朝萧晟单膝一跪,抱拳道。
殿下,臣愿作为先锋,诛杀狗贼!
这是他的愿望亦是嫣儿的愿望,身负国仇家恨的他,注定要与萧宴礼那狗贼,在战场殊死—搏。
萧晟知道他的夙愿。
前一世,他独自携女而来,眉眼中的绝望与仇恨让他整个人变得抑郁而阴沉。
萧晟本打算这一世提前寻到他,助他逃离困境,可惜上一世他从未告诉过萧晟这一段经历。似乎这段经历是他心口的伤,轻易说不得也碰不得。因为这个原因,他只能派暗卫四处探查,只是却寻人未果。
萧晟对于霍铮的请求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将目光从霍铮的脸上扫过,又瞥了眼一旁的小婴儿。
刚才他就对婴儿身上包裹的那个襁褓感到有些熟悉,如今再一看上面熟悉的绣工……
这不是那臭小子的小被子吗?
萧晟突然懂那些暗卫为何找不到霍铮一家了,合着全被人搅合了。
打仗再等等!
萧晟将霍铮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们先在这里安顿好,仗有的是,你等弟妹适应了这里,你再请战也不迟。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霍铮瞥了一眼妻子,只得答应。
只不过人家夫妻俩琴瑟和鸣、眉目传情的举动,却是让刚刚被揍过一顿,还顶着大花脸的萧晟狠狠酸了一把。
他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有些好奇霍铮夫妻俩跟自己的妻子是怎么遇见的,萧晟斟酌了一会儿后,忍不住问出了口。
珣青,你这襁褓是…...从哪儿来的?
珣青是霍铮的表字,听到殿下这样问,霍铮松了口气。
若殿下当真连自家的东西都认不出来,他觉得他对这个殿下就真的有些失望了。
殿下,这是恩人儿子的。当时内子正面临生产,是恩人接生的。我们夫妻俩在恩人那里打扰了三天,临走时是恩人送了马车和诸多衣食银钱,才支撑着我们一路走到了这里。
对对,要不是恩人,或许民女这条命...
见夫妻二人都对木齐感恩戴德,萧晟心里涨涨满满的,甜意发酵逐渐代替了苦涩。
这是他的妻,既美丽又善良,让他也与有荣焉。
这是孤的妻子,你们的太子妃亲手绣的被面。
萧晟指了指那独特的绣工,又继续说,她的绣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我的衣袍也是她亲手做的。她不仅绣工了得,医术在这世间也是数一数二的。她真的是很善良很好的女子……
听完殿下对恩人的一通夸,霍铮有点懵。殿下是个稳重内敛的性子,从来不会夸人。如今这口若悬河的夸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瞥了眼萧晟的脸。
面具下的殿下,露出的那双眸子漆黑而明亮。若是再摘掉那张面具,必定连带着那张脸都是鲜活无比的吧。
作为过来人,霍铮能明白萧晟的心情。只有对一个人真的放在了心里,很爱很爱,才会如此。
殿下他一定是很爱恩人吧,可是为何会招致和离的境地呢?
殿....
霍铮突然打断了萧晟的话,殿下当真很爱你的妻子吗?
萧晟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干净。
孤很爱她,可是孤做错了事。
萧晟语气中染上了一抹涩意,他想要倾诉却发现后面的事情对于这些没有重生的人来说,根本无法诉说。
他随即摇了摇头,珣青,你们旅途劳累,先带着弟妹下去休息吧。
瞧见萧晟这个样子,霍铮摸了摸怀里的休书。小殿下交代的任务,看来现在是完成不了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带着妻女去了萧晟提前安排好的营帐。
等霍铮走后,萧晟独自坐在营帐内,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世事弄人。
他这一世想要尽力弥补,却发现好难。
前有儿子的作天作地,后有突然冒出来的岳父各种拦截,连带着他的荞荞都不理他,不再爱他了。
妻离子散,孤家寡人,上一世的因,种下了如今的果吗?
萧晟暗暗捏紧了拳头,他不愿,不不愿重活一世还走了曾经的老路,他不要这种结局。
一阵风从帐篷的裂隙间吹进来,正好掐灭了昨日还未燃尽的烛火。营帐顿时暗了下来。
萧晟坐在一片阴影中,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眸色渐渐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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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距离闻人靖营帐不远处有一条偏僻的小道最适合赛马。
闻人靖担心女儿因为昨晚的事情郁结于胸,便抛弃军务陪着木荞和萧墨毓两人去学赛马。
闻人靖善骑术,识马自然也是个中好手。他给女儿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又给外孙挑了一匹黑色的小马驹。
上一世萧墨毓因为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并没有学骑术。他打量着那匹油光水滑的小马驹,心里欢喜的很。
外公,我可以摸摸它吗?
闻人靖见外孙如此喜欢,便将他放到了地上。那张经历了风霜的脸,仿佛是被春水抚平了一般,透着万千慈祥。
木荞也因为家人的温暖,暂时抛去了心里的不愉,本就明艳的脸此时笑语嫣然,更显得风华夺目。
她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见他从外公怀里一出来,就哒哒哒跑过去站在马前, 伸出了小胖手就要摸小马驹的头。
小马驹才几个月大,也就比萧墨毓高两头,此时也在用一双漆黑的马眼打量着他。在他伸手的时候,它犹豫了下,低头舔了舔萧墨毓的小胖手。
娘,它舔我了耶!
儿子很兴奋,一张白皙的小脸此时因为激动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更可爱了。
因为小马驹的示好,儿子对骑马跃跃欲试,催促着外公赶紧教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暴露出符合他年龄段该有的天性。
无疑,这是一副非常温馨的画面。
躲在一旁的苏木隐匿在一颗大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真正阻止,就连他的爷爷也不行。
他看得出来,暗中藏匿了很多人,都是保护他那个表妹和外甥的。他想要躲过这些人的察觉,并不是易事,但也并不是没有方法。
苏木从袖中抛出了一只虫子,而后几个纵跃,朝一个地方奔了过去。
而这边,萧墨毓经过外公的指导很快就学会了骑马。
娘,我们比比!
小少年的胜负欲木荞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但是论学骑马,她可比不上自己这个儿子。儿子都骑着马跑了一圈又一圈了,她还在学着如何控马。
这让她很颓然。
爹,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怎么我就这么笨?
见女儿耷拉着一张脸,有些挫败,闻人靖眸子颤了颤。
刻意不敢去想的那些回忆,因为那张相似的脸,相似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来了。
阿靖,我不想学骑马了,骑马好难!
十一二岁的少女生得分外明艳,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此时眉心轻蹙,嘴巴微微嘟着,跟一只抓不到蝴蝶而查拉着耳朵的雪白小猫没什么两样。
少年牵着马走在前面,听到少女抱怨,转过身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明朗又干净。
槿儿,你学不会没关系,以后你想骑马的时候,我带你呀。
我带你呀!
那是他的承诺。可惜,当年那个少年才刚刚许下了承诺就奔赴战场,直到功成名就才回来。
可惜一切都变了。
他的槿儿本该是活泼灵动的,却因为萧宴礼那厮,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
往事不堪回首,闻人靖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他定了定神,转而安慰自己的女儿。
荞姐儿已经学的很不错了。再多学几遍,一定就可以独自骑马了。
萧墨毓离得并不远,一听外公在安慰母亲,他也骑着小马驹跑了回来给木荞打气。
娘,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索性他现在也已经熟练了,便想让外公多陪陪娘亲。他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当然,都遭到了两人的反对。
外公,你不是说有人一直在保护着我们吗?我不会跑太远的,我就在这附近可以吗?
对于萧墨毓的话,闻人靖是有好好考虑的。
男孩子对骑马一事都特别热忱,这属于天性。当年他刚学会骑马的时候也是很疯,骑着马在外面逛了一天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安全和宠溺两者抉择了一会儿,闻人靖终于被萧墨毓那双恳求的目光给打败了。
可以,不要跑太远了。
话落,他朝一旁的林间打了个手势。
枝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闻人靖知道有人已经在保护他了。
没有人在场,萧墨毓骑着小马驹跑得很疯。或许是因为未成年人和未成年马都有着无比旺盛的精力,萧墨毓一直疯跑,就忘了看路,他的耳边只听到马蹄哒哒的声音和周围飞扬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