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听也吓到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
心儿摇摇头,“不知道,事发突然,太医院当值的几位太医都去了,还没什么结果呢,主子,皇上会不会出什么事呀。”不怪心儿这么紧张,皇上毕竟是整个皇宫的主人,他这一倒,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虽说太子殿下如今的地位稳如泰山,可谁知道这么紧急的状况,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反正神仙们打架,凡人都不会好过就是了。
阿瑾倒不担心有人会借机生事,她现在最忧心的就是太子,因为她知道,成泰帝这一病,撑不了多久了,这一世,由于她插手了,殿下和皇上父子间的感情更好了,若是皇上驾崩,殿下的悲痛只怕会比上一世多出几倍来。
事实也是如此,病症来势汹汹,这段时间,太子几乎是衣不懈带地守在成泰帝的榻前,眼见父皇的病一天天加重,气息也越来越弱,眼里的哀痛化都化不开。
太子的孝心,成泰帝都看在眼里,很是欣慰,“傻孩子,人总有一死的,不必如此难过。”
“父皇。”太子怎么能不难过呢。
成泰帝撑起身体,从里侧的床板下翻出了一个盒子来,“朕这回怕是真的撑不过去了,有些东西,也该交给你了。”成泰帝把盒子递给了太子。
太子双手接过这个透着古朴厚重的木盒,成泰帝说道,“这里面,是朕的一些私产,以及早年培养的暗卫名单,朕在城西的山谷里,其实还训练了一支千人军队,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一并给你了。”
“父皇,这是……”
“熙儿,父皇小时候,宫里可比现在热闹多了,皇位之争,也残酷的多,你皇祖父又是个荒唐的,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朕,这一路走得太不容易了。能把你养成一个君子,其实朕真的很高兴,至少,朕的孩子,不用在怀疑与防备中长大。”
“父皇, ”太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儿臣,不好,醒悟的太迟。”
“别这样,你很好,真的很好,比朕当年强多了,朝臣们都很信服你,”成泰帝慈爱的看着太子,很为他自豪,“你的几个弟弟,虽然也有些别的心思,不过本性还是不坏的,他们四个,你信任的,就留下,不相信的,就找个封地,眼不见为净吧,至于世家,自古就是一把双刃剑,君王有为,他们就是蛀虫,可君王无能,他们却会是维持朝廷安稳的基石,一切都看你自己怎么想。”
成泰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也觉得有些累了,又躺下了。
太子给成泰帝盖好了被子,带着盒子退了出去,刚好遇上张院判。
太子把张院判拉到了一边,“张院判,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张院判揪着全白的胡子,叹着气,“太子殿下,大夫终究不是神仙,妙手回不了春,其实如今这情况,也不算很突然,您去看看皇上的脉案就知道了,迟早会有这一天的。老臣早就劝过陛下,修身养性,清淡饮食,也不要过分劳累,可陛下的性子您也知道,唉,这身体,哪里撑得住。”
成泰帝终究还是没能撑住,从发病到驾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太快了,快的猝不及防,叫许多人难以接受。比如一直想要争皇位的二皇子,虽然这几年他一直都被太子压得死死的,可真到了这一天,父皇去了,太子都要即位了,他心底的野心还是无法湮灭,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宫中的周贵妃更是如此,只可惜,太子动作太快了,周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跟了她十几年的宫女就突然反水了,帮太子抓住了她,扭头送进护国寺去了。
二皇子接到这消息的时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亲娘都在人家手里呢,只能认命地收拾细软,带着新鲜出炉的庸王封号前往自己的领地了。
至于这个“庸”,那当然是中庸的庸了,取自四书呢,怎么可能是平庸的庸呢,新帝哪会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呢!
太子要登基了。
东宫上下无不是喜气洋洋的,一个个院里都眼巴巴的瞧着外头,也不知自家主子会被封个什么位份呢。
承德苑。
太子妃自成泰帝驾崩起,就掩不住脸上的喜气,连给成泰帝守灵的时候,都时不时的偷笑,被太子无意中瞧见,当时就想一掌拍过去,忍了又忍,直接眼不见心不烦的赶回来了,可惜太子妃完全没意识到不对,还以为太子终究还是念着她的,这是体恤她辛苦,得意了许久。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马上就是皇后了。”太子妃觉得自己终于要苦尽甘来了,这么多年的忍耐总算没有白费。
听琴苦着脸,自从竹嬷嬷和听竹走了,太子妃身边就没什么得力的人了,虽然裴家后来又送了人进来,可她们没有多年的情谊,根本得不到信任,如今见太子妃这样得意忘形,忍不住道,“娘娘,您是忘了瑾华夫人了吗?”
太子妃想到阿瑾,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讥讽道,“便是她再受宠又如何,妾就是妾,本宫是太子殿下的结发妻子,马上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永远高高在上。更何况殿下登基,肯定是要选秀的,这秀女三年来一茬,本宫就不信了,她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
春晖苑。
吴侧妃端着茶,却心烦意乱,怎么也喝不下去。
芳草问道,“主子,这茶味道不对吗?”
吴侧妃叹了一句,“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
“这是好事呀,您愁什么?”
“终究还是要看着裴容秀那个蠢货当上皇后了,我这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您在想这事呀,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对了,不是还有瑾华夫人吗,说不准有什么变数呢?”
“她没什么天大的过错,裴家也没倒,只要殿下还顾着纲常伦理,封后就是板上钉钉的。至于瑾华夫人,我要是没猜错,必是贵妃,也是要压我一头,想到她我就头疼,真是个妖精,这都几年了,殿下是一次也没到别的院子去过,邪门了。”
勤勉阁。
阿瑾这里的宫人是最高兴,也最镇定的,他们夫人的位份定是不会低的。
心儿正拉着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你们说,贵淑贤德四妃,咱们主子会被封哪个?”
“我看一定是贵妃。”“没那么容易吧,主子毕竟出身不及其它几位,一下子就封贵妃,其它院子里的哪能同意。”“她们不同意有什么用,殿下同意就行了。”“可她们背后都有族人撑腰,要是大臣们拦着,怎么办?”“那淑妃也不错啊,反正位份以后还能升嘛。”“以后谁能说的清楚,万一殿下以后被别人勾了去,咱们主子多吃亏呀。”……
院里讨论的热火朝天,阿瑾却坐在屋里,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白露走了进来,见阿瑾面带哀色,疑惑道,“主子,您怎么了,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您不高兴吗?”
阿瑾的眼睛黑漆漆的,“殿下刚没了亲爹,你觉得我该高兴?”
“这,奴婢失言。”白露告罪道。
“起来吧,是我自己心思多而已。”阿瑾也知道,对大多数人来说,殿下当皇帝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啊,她们都乐得要蹦起来了吧,人走茶凉,世情如此。
白露见阿瑾心情不好,忙转移话题道,“主子,大家都在猜您会被封个什么位份呢。”
“能是什么位份,皇后当然不可能,皇贵妃会有一堆人跳出来反对,四妃以下配不上长子生母,贵妃以外殿下心里又不愿意,所以只能是贵妃。”阿瑾心里明镜似的。
“啊?”白露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原来……是这样吗?”
是的,太子一开始想封皇贵妃的,可圣旨写废了两张,还是改成了贵妃,封号为“昭”。虽然父皇去了,他很难受,可该办的事还是得办,政务耽误不得,登基事宜也要操办起来了,母后的名号要改,宫殿要搬,其它后妃也要处理,他的几个妻妾也得妥善处置,事情一堆一堆的,这几天都是在书房睡的。
太子的登基大典,按理说,太子妃也该一块去受朝臣贺拜的,只是,太子一想到太子妃在父皇灵前露出的笑容,心里的火气就怎么压也压不住,可这种事他又不好往外说,干脆叫来了礼部侍郎,把登基仪式改了改,遵循古礼,让母后陪着他一起了。
太子妃原本还志得意满地让内务府赶制礼服呢,又忍不住在请安时炫耀,只有太子妃才有资格陪着太子享受这万人之上的荣光,说这话时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了。吴侧妃第一次不顾这是在人前,对她甩了脸子。阿瑾则是安安静静地喝着茶,不忍心告诉她,太子昨晚难得过来一趟,向她透露了祭天大典的流程,说是碍于礼法,不能带着她,但他的心会揣着她的,而这整个流程,嗯,没有太子妃。
所以等到登基仪式前一晚,太子妃没能收到该有的礼服,直接就懵了,等第二天,太子没带上她,更是气得在自己屋里破口大骂,吓得听琴赶忙把门和窗户都关严实了。
太子登基竟没携着太子妃一起,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可人家带着亲娘,这也有礼可循呀,旁人能说什么呢。除了裴家一党,其它人莫不是幸灾乐祸的,一直都说太子非常宠爱瑾华夫人,没想到竟已经到了这地步,太子妃这皇后就是当上去,也没什么地位可言了。
不怪旁人把一切都归到了阿瑾的头上,实在是除了这,想不出其它原因了,就连太子妃自己也是如此想的,她现在恨不得吃阿瑾的肉,喝阿瑾的血,一泄心头之恨!
阿瑾可没空理会太子妃,她正和太子,现在应该说是皇上了,一起去她的新宫殿。
刚刚坐上皇位的新帝楚元熙拉着阿瑾走到了宫门前,阿瑾看着这熟悉的大门,有些恍惚,这不是她的星月宫吗?
“阿瑾,看上面。”
阿瑾抬起脑袋,牌匾上却是笔走龙蛇的“君心宫”三个大字。
“陛下,这……”阿瑾揪着帕子,“君字怎可用在后妃的宫殿,您这样做……”
楚元熙抬起手指,抵住了阿瑾红艳艳的唇,“你值得。”
“陛下。”阿瑾看着这张脸,心里酸酸的,甜甜的,抱住了眼前人。
再度有孕
新帝登基,前朝后宫皆是万象更新。
阿瑾搬进了新修的君心宫,再一次住进这里,心境已然完全不同了。
金兰早早放下了东西,在宫里转了一圈,兴奋不已,“主子,这里可真大,也比勤勉阁华丽的多。”
阿瑾打量一番,“很多东西都是新的,想必是陛下让人赶出来的。”
心儿出去溜达了一上午,回来了,“主子,咱们这真叫君心宫啊,刚刚看到牌匾,奴婢还是不敢相信呢。”
“出去这么久,都打听到什么了?”
“太子妃,现在是皇后,人已经在凤仪宫了,真是心急,太后娘娘前脚刚进慈寿宫,后脚她就搬进去了。吴侧妃封了贤妃,住在照月宫,祁侧妃封了祁妃,赐了慈寿宫旁边的延宁宫,郭承徽封了贵嫔,马侍妾是婕妤,一起住进了重华宫,何承徽只封了才人,也不知道被扔那个宫殿去了,原本偏院还有两个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陛下遣回给太后了,所以现在皇上的后宫就这么几个人,主子,您可是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凤仪宫。
裴容秀端坐在大殿中央,抚摸着身下的椅子,心里不住的得意,虽然遇到不少波折,但她终究还是当上了皇后,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听琴在在殿门口,看着娘娘豪情万丈的样子,进退两难。
新上任的皇后注意到了听琴,“进来吧,有什么事?”
“皇后娘娘,”听琴艰难地把话说出了口,“御膳房那边说,说,您要的点心做起来太费时间了,他们现下正忙,过会再给您送来。”
“忙?这个时辰他们有什么可忙的?”太子妃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又是君心宫对不对?”
听琴小心回道,“君心宫的小厨房还没搭起来,所以现在只能……”
“又是那个贱人,”皇后气极反笑,“登基大典,皇上就把本宫给撇下了,还让一个舞姬当了贵妃,连宫殿都要写个君心宫,君心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陛下这是完全不怕天下人议论了!”
“娘娘,您别这样,这宫里一直都是拜高踩低的,本也是常事。”
“连你也知道如今本宫是低,那个贱人才是高了?”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门外又有一个小太监张望,被皇后瞧见,怒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了,伏地瑟瑟发抖。
听琴惊讶道,“小柯子,我不是让你去司制坊拿匹碧丝纱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柯子不敢抬头,“奴才刚刚去司制坊,可主事尚宫去君心宫了,那里的姑姑说碧丝纱太珍贵,没有尚宫的首肯,她们不敢随便把东西给出去。”
皇后暴跳如雷,“好啊,现在居然连这些奴才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上赶着到君心宫去献殷勤了!本宫贵为皇后,居然连一匹布都要不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听琴赶紧劝道,“娘娘,您要冷静啊,只是小事而已,您初登后位,那些宫人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呢,所以才如此怠慢,等您掌了宫权,好好立立威,还愁镇不住那些小人吗?”
皇后没再说出难听的话,憋着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凤仪宫的气氛就跟油锅似的,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开。
看得出来,一个个都不怎么开心,皇后不用说了,对着阿瑾脸色从没好过。吴侧妃只得了贤妃的位份,虽说贵淑贤德四妃品级都是一样的,可主次明显有别,当不了贵妃,连淑妃都没挣上,被后来居上的阿瑾压着,还彻底和裴容秀拉开了差距,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祁妃更不痛快,她连四妃都没当上呢,甚至连封号也没有,好歹她还给表哥生了儿子呢,只是,想到儿子,祁妃就更想哭了,这孩子现在已经完全能看出是个傻子了,好不容易跨越了重重阻碍,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难道真的是老天爷看不惯她算计表哥,降下的惩罚?
郭贵嫔与马婕妤一如既往地安静着,陛下现在已经完全忘记有她们这两号人了,还能说什么,深宫寂寞,慢慢熬着吧。尤其是郭贵嫔,现在只盼着两个女儿好好长大,旁的,也不敢奢望了。
至于何才人,品级不够,连请安都没能来。
——
请安散去,太后身边的青姑姑过来了,把凤印和一干东西都交到了皇后的手上,这宫权,也算是正式移交了。
皇后让听琴送走了青姑姑,自己却思索了起来。
听琴回来就见皇后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娘娘,您在想什么?”
“过几天就是太后生辰了,你说,”皇后阴恻恻道,“本宫把这件事交给昭贵妃去办怎么样?”
“娘娘不可,您这是要把宫权让出去啊。”听琴觉得不妥,这不是给机会让昭贵妃安插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