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说起助眠这件事,自五年前起,他夜里便时常梦惊醒,这也是为何他不许身侧躺人的缘故。但自打习惯抱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入睡后,他倒也极少再梦到那血淋淋的画面,可这人的习惯吧,养成容易,戒掉难。
陆九霄握着这香囊自嘲地讽笑一声,这助眠的哪里是香囊,分明是
人……
思此,他眸色暗暗地看向眼前的人。
凭什么她离开他之后一如既往睡得香,他就得夜夜熬到丑时才能入睡呢?
是以,陆九霄不轻不重地捏了她的腰窝一下。
沈时葶疼得轻哼一声,然这一声娇哼,仿佛勾起了某段不堪为人知的往事,二人四目相望,皆是顿了一下。
陆九霄从她的眉眼往下滑,至锁骨,至胸-脯,至腰骨……
说起来,有些东西,他很久没丈量过大小深浅了。
就目测来说,好像还小了点。
沈时葶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及阻止,就听他十分不悦地道:“这是不是变小了点?”
她怔了一下,顺着男人的目光低头看,两颊霎时红了个彻底,“胡说什么……”
陆九霄抬了抬眸,往前靠近一步,伸扶住她的腰,拇指指腹熟稔地隔着衣料摩挲了两下,“阿葶。”
他的口吻里,有五分请求的意思,而另外五分,是不由人拒的意思。
“你让我看看。”
你让我看看。
每一个字都方方正正,可拼在一块,简直让人的血液从脚底冲向头顶。
她也不知是如何被陆九霄半哄半推地逼到了墙角,忽觉身前一凉,红梅含-苞,被捏在指腹捻了一下,紧接着被包裹在温热柔软的唇,轻咬慢弄……
小姑娘那藏在绣鞋里的十根脚趾头根根蜷缩
,她眼尾被逼出了点泪,两都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样感官带来的刺激感,让她不得不抵着墙才能站稳。
沈时葶分出一只想推开陆九霄,但低头瞧见男人紧闭的眼眸,纤长的眼睫随着他的眉头一下一下颤着……
她那只抵成拳,摁在他的肩头。
就听陆九霄含糊不清地说,“就说小了点。”
闻言,沈时葶紧紧闭上眼睛,似乎这样便听不到他的污言秽语了。
可男人拉长的语调还是在耳边徘徊——
“多吃点,没事自己揉揉……”
“实在不行,我下了值帮你……”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别,别说话了!”
瞧,他还不是将她欺负哭了——
夜幕沉沉,星子点点,秋日凉爽的夜风拂过,带起一阵草木的气味,叫人神清气爽。
陆九霄觉得眼下的自己像个毫无阅历的毛头小子,一点浅尝而止竟也能让他餍足。
而饱了口腹之欲的男人通常都十分好说话,他负道:“饿了吗?”
沈时葶不理他,并且逐渐离他尺远。
陆九霄也知方才是做得过了点,轻咳一声,好声好气给她拉回来,“前面不远有家茶馆,芋茸很是美味,给你买一份,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须臾,二人进了茶馆,陆九霄叫人包了一份芋茸,这才带她上了停放在鹿桥的马车。
一路驶向贺府与侯府所在的含平巷,清风从车窗吹进来,到底还是将沈时葶这点子娇怒吹散了。
马车停至贺府门前,看她进了门,陆九霄才往侯府去——
翌日,刺客被捉拿一事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且这刺客是由陆九霄的羽林卫亲捉拿的,这功劳算在谁头上,众人心里都门清儿。
这不,堪一散朝,那些个墙头草便附了过来,各个油光满面,举作揖道:
“陆世子好本事,才一上任,便立了一功。”
“怪不得圣上从前对陆世子有所偏爱,原来啊,还是圣上识才!”
“谁说不是呢,这又要升官儿了吧?”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正此时彭公公从太和殿来,“喲,陆大人,圣上宣您觐见呢。”
闻言,众人心知肚明地散去。
至乾清宫,紫檀香炉上盘着龙纹似的香-烟,龙涎香的味道缓缓漫开。
见陆九霄上前,不及他动作,宣武帝便道了免礼。
宣武帝整个人容光焕发地拍了拍陆九霄的肩,“你抓到的那刺客,昨儿连夜审讯,终于是招了,嗬,原是西瀛潜进的人,夜袭瞿都不成,这才出此下策,若非是你那夜出现及时,朕只怕……”
说实在话,皇位坐久,便会愈加惜命。宣武帝就是这样的人。
是以,在他眼里,陆九霄可谓是立了头等大功。
“朕赏你的东西多了,也无甚能入你的眼。”说罢,宣武帝将双龙支架上的镀金宝剑提起,“这剑陪朕年轻时征战沙场,今日,便赠你了。”
此时,坤宁宫。
赵淮旻正来回徘徊,气恼不已,“父皇连那柄宝贝得不得了的佩剑都赠陆九霄了,那两日儿臣也不眠不夜守在乾清宫外,这功劳怎就是他一人的了?!”
李皇后瞥了他一眼,“刺客是你抓的吗?”
赵淮旻噎了一下,“儿臣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皇眼里却只瞧见陆九霄一个,究
竟谁才是他的儿子!”
“嗬,这功劳还真就要不得,这人吶有时候,捧得越高,摔得越惨,死得越快。”
第88章 第 88 章
《芙蓉帐》88
陆九霄走后,宣武帝便继续批折子,一直到天色暗下,彭公公才推门进殿,轻声道:“圣上,该用膳了。”
宣武帝“嗯”了声,不为所动。
彭公公又道:“皇后娘娘在外头候着您呢。”
“皇后来了?”他这才撂下狼毫。
宣武帝夜里不喜油腻之物,长桌上摆了几样菜皆是素的,唯一有些油水的,是皇后带来的一蛊莲藕排骨汤。此时,饭菜香四溢,给这冰冰冷冷的乾清宫,添了几分暖意。
帝王那绷了半日的身子,也有了微微松懈的趋势。
皇后见他来,给他添了一碗汤道:“上回圣上念叨想喝臣妾煲的汤,不知今日还想不想?”
说实话,与那些个朝臣周旋一日,饶是铁做的心,也很难不被这深夜里的一丝暖意打动,宣武帝笑笑,拍着她的肩让她一并落座。
“也就你不嫌麻烦。”
“给圣上煲汤,怎是麻烦?”
宣武帝爽朗地笑了两声。
晚膳用到一半,眼看那蛊汤要见底,宣武帝的脸色也十分和缓,李皇后才状似无意地提及,“陆世子真是好,将羽林卫上下管得井井有条,就连朱雀门的守备,都比素日严了一番不止。”
宣武帝笑,“朕早就说,陆行那人不会管教孩子,非把珍珠当鱼目。”
“谁说不是,臣妾瞧朱雀门和羽林卫,都是屈才了……欸,”她似乍然想起,道:“前营的赵大人因病辞官,圣上前几日不还头疼这前营无人监察,何不让世子暂代,也免得圣上忧虑。”
闻言,宣武帝撂下银筷,正色思忖了半响,蓦地一笑,“你这主意倒是好,朕怎就没想到。”
“彭誉!”
彭公公上前,就听帝王摆道:“拟旨。”
这掌管前营操练一事,听着虽不是甚了不得的差事,但这前营乃禁军营之一,间接就是将一营禁军交到了陆九霄里,虽是暂代,但谁知晓这暂代有没有可能转正呢?
翌日,彭公公便亲自去侯府宣读了旨意。
捧着这卷明晃晃的圣旨,男人眸色暗了一瞬。
昨日他进宫时宣武帝分明还没有这个意思,短短一夜……
“彭公公。”陆九霄叫住正欲打道回宫的太监。
他面色如常地笑笑,“不知是谁举荐的我,这恩情,我总得记在心上吧?”
彭公公顿了顿,装糊涂道:“这老奴倒不知晓,昨儿亲口尝了些皇后娘娘送来的汤,那味道鲜的啊,老奴现在还犯晕呢。”
陆九霄眼尾带笑,颔首应下。
待彭公公一转身,男人眼底那星点笑意尽数敛起……——
一连数日,京都最风头无两的人,永定侯府那位世子爷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朱雀门、羽林卫、前营,任是谁也没有这种待遇。
便是如今的诸位皇子,也没能揽下这么多差事的。
陆九霄就任,难免让那些隔岸观望的墙头草彻底往他那头栽下去,溜须拍马,私下贿赂,数不胜数。就连宣武帝的案桌上,都不免多了几份夸耀陆九霄的折子。
起初,宣武帝还满脸笑意,直至以兵部侍郎为首的几名朝臣连番上折,推举将前营正式交由陆九霄统领,宣武帝这面上的笑意才有所收敛。
在连着日瞧见这推举信后,宣武帝终是耐心耗尽,重重撂下折子。
彭公公“喲”了声上前捡起,“圣上发这么大火作甚?”
“你瞧,瞧,这前营都尉空闲已久,兵部筛选了一个月,也没能给朕拟选个人出来,眼下倒是勤快,九霄初来乍到,尚无政绩,这卞威是看上他甚了?”
不怪宣武帝恼怒,他提拔陆九霄是他的私心,可再怎么提拔,宣武帝也是有分寸的,前营都尉的人选势必要从旁人选,这鸡蛋还得分篮子放呢,哪有将偌大兵力交由一人之的道理?
且这兵部历来与陆家无甚牵扯,怎会接连替陆九霄保举?
彭公公是宣武帝跟前的老人了,帝王胡子一撇,他便能摸清他的心思。
历来君王最忌讳的,不过拉帮结派四字,何况兵部掌管着武官选用、兵籍、军令、军械等,向来是宣武帝所看重,如今他怕是陆世子与兵部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