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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晚,你别看了, 很丑。”易沉澜想把手缩回去。
  舒晚不让, 圈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躲, “哪里丑?才没有,”她用嘴唇轻轻蹭了一下, “我就是心疼。”
  这触感柔软极了,轻的仿佛会化开。但却依然穿透肌肤, 直直落在易沉澜的心底,熨帖的感觉泛起一圈圈涟漪,像是被人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
  易沉澜怔然片刻, 他还没做过这么真实的梦——肌肤相触,竟带起一阵战栗。
  这真实让他无端生出许多妄念。
  “还疼吗?阿澜师兄,这是谁给你接的骨?”舒晚没注意易沉澜的怔忡, 她摸了摸他的手,越看越痛心,“怎么周师叔没有给你医治?这骨接的不好,等到阴雨天肯定会遭罪的。”
  易沉澜很慢的眨了下眼睛, 随着舒晚的话,周远的怒吼仿佛回响在耳畔:
  “易沉澜!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放下?!你能不折腾自己了吗?你腿上多少烧伤?你这双手腕被你折了多少次?你以为我是神仙我能救你?是,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救不救你,可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糟践身体吧?!”
  “你执意等晚晚回来,我知道,我也不劝你什么,”周远喘着粗气,满脸痛惜的看着易沉澜,“你可以等,但是你就拖着这么一副身躯等她?!腿上的烧伤我已经没办法了,你的腕骨我也尽力了,你往身上随便捅刀子,没人能管得了你,还有你的脸——”
  “……晚晚这么喜欢你,一点伤害都不想让你受,你怎么这么舍得下手啊……你若是再不停下,你的脸就永远留疤了,谁都无能为力。沉澜,以后你做这些事之前,就记着一件事——你的刀子不是划在自己身上,而是捅在她的心上。”
  易沉澜微微侧了侧头,抬手掩饰一般的摸了下左脸,低声说:“晚晚,我没事,一点都不疼的。你别伤心……”
  舒晚叹了口气,语气又怜又爱的数落道,“你哪会照顾自己?你都不好好睡觉,为什么要坐在门口吹冷风?你发烧了,知不知道?”
  易沉澜却半天没回答,舒晚一抬头,目光正撞上易沉澜打量她,他的神色近乎虔诚,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怯懦和贪婪,低微到尘埃里仿佛看着什么可望不可即的幻影。
  舒晚被他的神情看的一怔,还不等说话,就见易沉澜皱了一下眉,“晚晚,你的手受伤了?我看见伤口了。”
  易沉澜将她的手翻转过来,她的掌心上有数道伤痕,基本上都收口了,只是隐约泛着血丝。
  “我没事,”舒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就是皮肉伤,不打紧。”
  易沉澜的心揪起来,他从来没在梦里见过带伤的舒晚,一时间蹙了眉,手足无措的拉着她手。
  如果是现实,他一定会立刻找出最好的伤药给舒晚裹伤,可是梦境里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他现在根本不敢动,只怕一动,他这个珍贵的如泡沫一般的梦就会碎掉。
  他们二人的手没有一个是好的,但却温柔的握在一起。易沉澜心中一软,轻轻摩挲了一下舒晚细白的指尖,“晚晚,疼疼我,以后别带着伤出现好不好?”
  舒晚刮了刮他的脸颊,“还说我呢?你也知道会难过,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易沉澜低头吻了一下舒晚的掌心,他注视着舒晚的脸颊,久违的疼惜目光让他忍不住细小战栗。易沉澜微微笑了,撑着手坐起来,自然而然的将舒晚抱在怀里,“晚晚,我今天赚到了,一连做了两个美梦。”
  舒晚不明所以的趴在易沉澜怀里,轻轻抚了抚他的背,顺着他说道,“你做了两个美梦……做了什么美梦啊?”
  “我见到你两次,”易沉澜笑着,轻轻吻了一下舒晚的额头,“第一个梦里,你说我醒来就会见到你,我知道那不可能的。但是老天到底待我不薄,又赐给了我一个梦。这算不算是醒来就看到你了?”
  舒晚还是没听懂,她愣愣的点头哄他,“嗯……算,阿澜师兄,你别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不乖?晚上不好好睡觉,跑到门口坐着,还穿的这么少。把自己弄得生病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易沉澜立刻承认错误,“晚晚,你别担心我。”
  他想了一下,小声恳求道,“你别哭了……你知道的,我见不得你哭。”
  易沉澜手势轻柔的给舒晚擦眼泪,目光胶着在她脸上,一眼也舍不得离开。他仿佛是知道,看一眼就少一眼,像盯着心肝宝贝一样把舒晚盯得紧紧的。
  易沉澜慢慢蹭了一下自己苍白的指尖上沾染的那颗泪珠,忽然轻声叹道:“晚晚,这是我做过的……最真实的一个梦了,我连你的眼泪都触碰到了。但是我宁可不用这么真实,也不想看你流泪。”
  舒晚终于有点回过神来,她抓住易沉澜的手,胡乱擦了两把眼泪,认真的看着他:“阿澜师兄,你没有做梦,你看看我……我、我是真的啊。”
  她将易沉澜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感受她真实的温度,期盼的看着易沉澜——怪不得她刚刚就觉得他接受的太快了,自己没死,还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没有一点震惊或是讶然,原来是因为他把她当做了一个梦。
  易沉澜却仿佛恐惧什么一般的想要缩回手,他眼神闪躲着,表情一下添了几分痛楚,“晚晚,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你这样说,醒来后我该如何自处?
  舒晚察觉到易沉澜的状态极不正常,她伸手抱住了他,一连亲了好几下他的脸颊,抚着他的头发哄道:“阿澜师兄,这不是你的梦,你已经醒了,你看见我了,我就在你身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说着说着,舒晚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对不起……我丢下你这么久,我的阿澜师兄吃了很多苦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不会再走的,我永远都陪着你,”舒晚红着眼睛,“半步都不会离开你,阿澜师兄……我保证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易沉澜静静的听着,半晌才眨一眨眼睛。他等着舒晚说完,凑近了她温柔的吻掉她腮边的泪水,低叹:
  “晚晚,你这样说,就是要了我的命了。”
  舒晚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易沉澜直视着她纯澈的眼眸,看了好久才轻声说,“你从没与我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晚晚,你是来带我走的吧……做了这样的梦,等我睁开眼看不见你,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易沉澜抵着舒晚的额头呢喃:“你的阿澜师兄从来就没什么出息……我撑不住了晚晚……”
  他灼热的气息离自己那般近,舒晚心痛如绞,不知他为何就是没法相信这不是梦境,只好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阿澜师兄,我向你保证,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你睁开眼睛,绝不会看不见我。”
  “哎呀你别拉我,不是,我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我是来送早膳的好不好,发生啥事我得看一眼啊……不是,问你们你们又支支吾吾不肯说……”
  “去去去别拉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最大的就是方南丹的声音。
  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水面般,平静被打翻,水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易沉澜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许多——他一个人的美梦幻境忽然闯入了外人,不应该的……这是方南丹的声音,怎么会有方南丹的声音?
  下一刻,他就看见方南丹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甩袖子。方南丹回头瞪了一眼门口,再看他们二人这边时,就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一下子不动了。
  舒晚知道是因为自己,有点局促的站起来,试探着叫了一声:“……方前辈。”
  方南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戴红弄来……”不对呀?舒晚那丫头走了,他们山主不可能放任一个替身出现在他面前的,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方南丹这样的神色,易沉澜心中一震,他双唇哆嗦了两下,慢慢握紧了拳头,徐徐转头,将目光落在了舒晚身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夺去了他全部的呼吸,猜错了就是万劫不复。
  舒晚感受到易沉澜灼热的视线,侧头看了看他,这一看,她才发觉易沉澜的目光幽深的像一口古井,神色间的情绪复杂难辨。
  执迷而痴爱,冰冷又癫狂。
  爱到了骨子里,也恨到了极致。
  舒晚从没被这样浓烈的像一团火的目光看着,忽然间不知该如何说话了,她嗫嚅了半天,也才挤出一句:“阿澜师兄……”
  “你出去。”易沉澜是对方南丹说的,他的声线冰凉极了,无人察觉那声音之下的轻轻战栗——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方南丹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就往出走,虽然他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留下来一定不是明智的。
  方南丹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生机勃勃的金黄从窗子里透进来,虽然并不够暖洋洋,但却朝气蓬勃,盎然的颜色,昭彰着无限的可能。
  易沉澜深深地看着舒晚,一字一字念出刻在心尖,融入骨血的名字:
  “晚晚……”
  作者有话要说:  龟速之光尽力了_(:_」∠)_
  我明天多写点t^t
  第104章 互诉衷肠
  他的神情像是下一刻便要将她吞吃腹中, 舒晚有点不习惯这样没有温柔的漆黑凤眸,“阿澜师兄……”
  易沉澜抬手摸了摸舒晚的脸颊。
  温热的,真实的。
  他心中涌起大片大片的酸涩, 忍不住去试着相信那个足以令他失去理智的事实。
  ——这不是一个梦。
  易沉澜闭了闭眼睛,猛地上前扣住了舒晚的腰,对着那日思夜想嫣红娇嫩的唇瓣凶狠的吻了下去。
  易沉澜用力的吮吻着舒晚的舌尖, 这柔软的触感像是点燃了他满腔炽热,他辗转深入,舌尖扫荡过她口腔的每一处, 攻城略池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情到深浓,易沉澜红着眼眶咬了一下舒晚的唇, 这是一个算不得缠绵, 十足侵略性的吻。
  舒晚一声没吭任他予取予求, 易沉澜咬了她,她也只是呜咽了一声没挣扎。
  她知道易沉澜心里有多苦——对她来说, 分别的时间是短短几日,甚至她刚刚“死”去不久;而对易沉澜来说, 他们分隔了五年的光阴,他承受了怎样深重的折磨,舒晚甚至不敢细想。
  易沉澜如野兽一样凶狠的吻进行了很久, 才终于放开了舒晚。他只是稍稍撤去,并没有完全松开;他们的脸贴的近极了,他的唇甚至会若有似无的擦过舒晚红肿的唇瓣。
  舒晚的腿脚有些发软, 全靠易沉澜有力的手臂撑着她。刚才的吻太过疯狂,她眨眨眼睛,感觉到嘴唇上丝丝的疼着也没敢说什么,试探着伸出手去抱住易沉澜的腰, 见他没有拒绝,她才抱得更紧了些。
  他果然瘦了,舒晚心中落寞的想着。
  “晚晚……”易沉澜哑声开口,他一说话,他的唇便不断的碰触着舒晚的嘴唇,似乎像是在呢喃着亲她,但字字句句皆是泣血,“晚晚,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不生我气了吧……你以后不会再走了对不对……拜托你,别再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惩罚我……”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到底是染上了一丝哭腔。
  他极少哭,自从小时候懂事以来,便再没流过眼泪。直到那年舒晚离他而去,他的天地山河变色,仿佛将前半生的眼泪都流尽了。
  而如今,黑暗的世界中再次透了一丝光进来,他强忍着脆弱和苦楚,但却到底泄露出了一丝哽咽。
  舒晚抬起眼眸,目光撞到了易沉澜通红的眼眶,这是她印象里第一次见到易沉澜的漂亮眼睛中,出现了薄薄的泪光。
  她的阿澜师兄向来隐忍,究竟是多少痛楚和煎熬,才能让他都遮掩不住?
  “阿澜师兄,你想什么呢?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生你气呢?”舒晚抬手轻轻抚过易沉澜的眼尾,踮着脚在他的眼角处很温柔的亲了一下,“阿澜师兄别哭啊,你要是哭了,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易沉澜摩挲了一下舒晚红肿的唇,“是不是很疼……”
  “没有,”舒晚认真的摇头,“不疼,很甜,我喜欢。”
  “晚晚,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疼?”易沉澜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灼热的温度几乎灼伤了舒晚的手指。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我竟然这么愚蠢,我没有发现那晚的那个人是你,最后让你受到了那样的伤害……你走的时候是不是在怨我?所以才这么久都不肯见我?”
  舒晚的喉咙哽了一下,原来他在说这个。她知道她的死状一定不好看,必定会给易沉澜蒙上一层难以磨灭的阴影。换位思考下,若是她见到易沉澜那般模样,只怕当时就会发疯,心也跟着碎掉了。
  舒晚忍着心头酸涩,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别乱想,我才没有怪你呢,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受不住,也怕你不肯等我了。”
  “其实我当时只想跟你说一句话,”舒晚将脸埋在易沉澜的肩膀上,很依赖的蹭了蹭,“我想告诉你,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到你身边的。我承诺过你不会离开的,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你看,你还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糟。”
  易沉澜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微微低下头,吻了吻舒晚的额头,又向下蹭了蹭她的脸颊,最后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我记得的,”易沉澜贴着舒晚的唇角低低的叹息道,“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所以我一直在等你。他们都以为你死了,可我知道不是的,你一定会回来。”
  “只是五年的时间太长了,晚了,我真的差一点就撑不住了。”易沉澜小心翼翼的将舒晚抱得更紧,尽力的掩饰委屈,低缓的在她耳边诉说。
  他不是抱怨,他不敢,他只是想让舒晚再疼疼他。
  “对不起啊……阿澜师兄,”舒晚在他怀里蹭了蹭,“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我一刻不停的找回到你身边的办法,好几天都不敢睡觉,就怕时间走得太快,你不等我了。”
  一听这话,易沉澜立刻丢盔卸甲的投降了。舒晚疼不疼他已经不重要了,他自己的心疼的快要碎掉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晚晚,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