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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会不会也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甚至清楚落仙山庄是唯一的突破口,才会对找到落仙山庄的庄主有这般执念?
  所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么?
  易沉澜心念一动,神色不受控制的柔软下去。他想起这一年来舒晚总是要求去落仙山庄,他从来没有多想过,直到此刻才恍然有些明了,原来她这样急迫的想去落仙山庄,也许并不是为了玩耍和好奇,而是为了他。
  可是禁地中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此刻落仙山庄的庄主又是何人?她也见过他的生母么?如果她没见过,这位庄主并没有认出自己,岂不是叫晚晚失望?
  易沉澜沉思了一会儿,一来,他对恢复江玄风之子的身份一事并没有太大兴趣,一旦真的变成他的儿子,他便要应付无穷无尽的江湖事,太过麻烦;二来,他曾经在禁地里对舒晚说了谎,隐瞒了段月仙认出自己的事实,如今也没有办法再提起了。
  他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何隐瞒,况且隐瞒二字,本身就让他心虚愧疚,更不敢让舒晚知道。
  罢了,易沉澜在心里默默想道,如果现今这位庄主能够认出自己,那便就当让晚晚开心,他恢复身份也没什么;但如果这位庄主不认识自己,晚晚也许会失望一阵子,但是也不要紧,他自会哄她开心,带她回到雪夜山,用不了多久变叫她把这事忘掉,他们二人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就好。
  ……
  “阿澜师兄,雪翎草还没有送来么?”
  昨日舒晚兴冲冲的写好拜帖,今天从早上起来就一直翘首以盼着,等着方南丹把雪翎草送过来,她好拿着宝物登门拜见。
  这一上午,几乎就在窗边站着。
  易沉澜被她这心急的小模样看的一阵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么着急?嗯……大约今晚,最迟明早也该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舒晚展颜一笑,放下心来。
  “晚晚,我们出去逛逛么?”易沉澜看了看窗外热闹的大街,回头对舒晚微微挑眉,“你不是想买衣服首饰?”
  对啊,她是说过来这边是为了漂亮的衣服首饰的,这么干等着不走不是很奇怪么。舒晚这么想着,立刻笑眯眯的点点头:“是想去,阿澜师兄你陪我一起么?”
  “自然要陪。”易沉澜就知道她会这样问,摸摸她的头含笑说道。
  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街上人烟鼎沸,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易沉澜牵着舒晚的手,悄悄偏头看了他她一眼,见她正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唇角勾出了一个欢喜的弧度。
  浮光掠影,却温柔至极。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走在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牵着他心爱的姑娘,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曾经这样的平静与美好离他太过遥远,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许多人都可以轻松的微笑与欢喜,而他却是笑一笑都无比艰难。他远离人群,孤僻的独来独往,就算在雪夜山,他也总是避免着和众人见面。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大街,竟然也会心念一动,想要牵着珍宝一样的姑娘走出去,像世间所有平凡夫妻一般,温馨的依偎着走在一起。
  ……
  “阿澜师兄够了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买了,我肯定戴不过来,雪夜山还有很多楚楚送给我的,都还没有来得及戴呢。”
  易沉澜这一路为舒晚挑了不少首饰,他的晚晚带金色好看,银色也很出彩,各种玉饰戴上也是娇憨可爱,不知不觉就买了许多。
  听舒晚这样说,易沉澜看着她笑道,“戴阴楚楚的干什么?我的晚晚,不用戴别人戴过的。”
  舒晚乐了,“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呀,回去方南丹一准在背后跟他们偷偷说咱们两个败家。”
  易沉澜也笑了,舒晚这句话好像字字戳在了他的心坎上,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里面却包含着令他颤栗的幸福感。
  家。
  他也有家了。
  他怔忡间,舒晚一指前面的装饰精美的楼阁,欢欢喜喜的问道:“阿澜师兄你看,那是不是写的落仙阁?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落仙阁是落仙山庄门下最大的铺子,在江湖中享有盛名,舒晚拉着易沉澜一进屋内,便直奔着掌柜期待的问道:“掌柜,有复肌膏吗?”
  掌柜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她端着一张笑脸,立刻温声答道,“当然有,还是这几日新来的一批,客官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舒晚点点头嘱咐道,“我要五盒。”
  落仙阁一直售卖着一些出自落仙山庄之手的女子养颜之物,易沉澜以为舒晚来这里是要买这类东西,却没想到她开口要的却是复肌膏,不由蹙眉问道:“晚晚,怎么要买这个?你身上有伤?”
  易沉澜严肃的看着舒晚,心中一阵不安忐忑,莫非舒晚受过什么外伤,他却没有及时发现?
  “我没有受伤,你想哪儿去了?”舒晚看易沉澜似乎有些自责的神色,立刻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阿澜师兄,这是给你用的。”
  “我?”易沉澜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些伤疤,他神色稍缓,摇了摇头微笑道,“都是陈年旧伤了,还用这些干什么?晚晚,我不在意这个的。”
  “你不在意,我看着心疼,”舒晚抱着易沉澜的腰,仰着小脸看他,“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都觉得很难过。”
  易沉澜虽然不会在她面前袒露伤痕,但偶然衣袖滑落也会让她瞧见,这还只是手臂,他身上一定还有其他更令人心疼的疤痕。
  易沉澜呼吸一窒,目光低垂,睫毛轻轻颤着,半晌他才叹息一般的轻声道,“晚晚,你对我这样好,会把我惯坏的。”
  “惯坏又怎么样?你这么好,应该被惯坏。”舒晚笑意盈盈的捏了捏易沉澜的鼻尖。
  易沉澜微微一笑,将舒晚抱得更紧。
  你这样对我了,千万不能离开我,一时半刻都不可以。
  原本他承受着苦难,就算再多百倍千倍,也能毫不在意的继续顽强的生存下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姑娘替他除去了所有的苦难,将温暖和光明全部献给了他。
  她已经把他宠坏了。
  如果没有她,他便再也没有力气去对抗那些苦难和折磨,他将脆弱的不堪一击,没有她,那便是灭顶之灾。
  “阿澜师兄,想什么呢?莫非还是不想涂药?舒晚见易沉澜怔怔的,踮着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哄道,“乖,不许拒绝,今晚我亲自给你上药。你是我的,从这里——”
  舒晚顺着他乌黑浓密的发丝向下,执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下他修长的指尖,“到这里,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的身上有伤痕。”
  易沉澜仍然愣愣的不说话,看着竟然有一些茫然可爱。舒晚被他这样子弄得失笑,戳了戳他的腰眼,低声道,“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易沉澜乖乖的点头。
  他当然听见了。
  亲自上药。这又甜蜜又隐忍的“折磨”,又来了。
  第82章 只喜欢你
  晚上的时候, 舒晚准时敲响了易沉澜的房门,她手里拿着复肌膏,欢欢喜喜的走进了房门:“阿澜师兄, 我过来啦。”
  易沉澜就站在房间中央,似乎刚刚沐浴过,乌黑的墨发还有些微微潮湿, 他一袭青衫温润如玉,腰间松松系着一根腰带,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如同落下凡间的月中仙君般清雅出尘。
  舒晚差点看呆了,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笑眯眯的夸赞道, “准备好了?果然很乖。”
  她拉着易沉澜坐下, 打开手中的复肌膏的盖子,看易沉澜还没有动作,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阿澜师兄, 怎么在发呆呀?还不脱衣服,我要给你擦药了。”
  易沉澜迟疑了一下,有点犹豫的看着她, “晚晚,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你……”
  “你自己怎么来呀?你会有那么听话吗?我要是转身出了门, 只怕你才不会乖乖抹药呢。”舒晚笑着摸了摸他还带着丝丝水汽的头发,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阿澜师兄,跟我还害羞什么啊?我是你的未婚妻。”
  易沉澜睫毛一颤, 双颊竟然染上一抹浅红——她说起话来全然不管礼数,未经教化的天真烂漫,字字如锤击打在他的心上。
  他垂下目光,微微扭头,耳根已见淡淡的绯色,轻声斥道:“成何体统。”
  他转了头,舒晚便凑到他眼前,眉眼带笑:“怎么不成体统啦?我说错了么?你要反悔,找别的姑娘做未婚妻么?那我可不允。”
  “胡言乱语,哪里会有别人。”易沉澜低声说道。
  “那你就乖乖听话,不要想躲,你能躲到哪里去?”舒晚扳过易沉澜的肩膀,耐心的给他解腰带,“你之前的伤痕都没有好好处理过,你也从来不对自己上心……哎,别动。”
  易沉澜彻底没办法了,她的强势如此温柔,除了乖乖听话,他也没有什么能力反抗。
  他没有再动,任由舒晚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青衫慢慢褪去。易沉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面,将他的紧张小心的掩饰起来。
  易沉澜的肌肉线条极为漂亮,隐隐蕴含着力量。本应该是赏心悦目的美人,舒晚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目光全被易沉澜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吸引,一时间眼眶微微发酸,喉间一哽,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见过他的手臂,就已经让她心疼至极,却不曾想,他的身体伤痕累累,足以令她心碎。
  可怕的伤疤错综复杂的遍布全身,新伤叠着旧伤,几乎让人不知先心疼哪个好。有到如今都不能磨灭的鞭伤,也有近几寸长的刀伤,还有一些焦黑的皮肉,似乎是烧伤的痕迹。
  狰狞可怖,奇丑无比。
  易沉澜微微低头,额间的一点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容,也掩住了他的情绪。他慢慢开口,分明是自伤的话,声音竟称的上温和:“晚晚,我这个样子,很丑……”
  他极慢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有些苦涩,晚晚一向喜欢他的容颜,总是毫不掩饰的说他是一个大美人,可是如此丑陋的身体,会不会吓到了她?会不会让他她……厌恶?
  让她帮他退衣涂药,其实羞涩有之,恐惧亦有之。
  “阿澜师兄,你看着我,”舒晚眼圈发红,温柔的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丑?你是觉得,我会嫌弃你吗?”
  易沉澜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舒晚怜惜的望着易沉澜那双绝美的凤眸,哽咽着认真说道,“你听着,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风华绝代也好,满身残疤也罢,无论是风光无限还是千夫所指,都没有办法阻止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她将“你”字咬得很重。
  明灭的烛光里,易沉澜眉心微拧,薄唇紧紧抿着,漂亮的眼睛里竟隐约浮现一点水光,明明是这样一副表情,却在他身上透出了一种宁静欢喜的意味。
  “晚晚……”
  他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唯有轻轻呢喃这救赎一般的名字,才能让自己的心绪略有平静。
  舒晚拿起药膏,细白的小手却微微颤抖,她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利器,生生剜走了一块,疼的鲜血淋漓。
  易沉澜见舒晚露出心疼的神色,不愿让她这般难受,便轻松的笑了笑,柔声说道,“晚晚,这些伤痕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不疼了。”
  舒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慢慢走到易沉澜的身后站定,看着他身上数不清的刀伤鞭痕和无数细小的伤口,沾了一点药膏轻轻的抚摸了上去。
  手上立刻传来肌肤凹凸不平的感觉,舒晚泪盈于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替他涂着药,“阿澜师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一点伤害了。”
  “如果我可以去你小的时候就好了,我要把你偷偷抱走,娇生惯养的护你长大,一定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千娇百宠的小公子。”
  “到时你可以神采飞扬的读书习武,时不时的和同伴们偷懒玩耍,等你长大,就放你出去闯荡江湖,成为一个人人赞扬的天之骄子。”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温柔与心疼几乎要化成实质,温暖的包裹过来。
  易沉澜尽力压下喉头强烈的哽咽之意,他微微笑起来,笑容虔诚又鲜活,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看上去竟有难得的孩子气,“晚晚,你不用去我的小时候,只要你肯出现,我已经很满足了。”
  舒晚的手轻轻一顿,却听易沉澜接着低声说道,“晚晚,你不是舒戚的女儿,对么?”
  舒晚沉默着,手上却没有停,依然手势满是疼惜的给他慢慢的涂着药膏。她仔细涂好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柔又细小的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连舒戚都已经察觉到的事情,阿澜师兄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舒晚从来没有想要刻意隐瞒易沉澜什么事情,只是这件事情,她到底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让易沉澜知道。
  灵魂易体,异世穿越,她的来历,她的真实身份,这些都是不知该如何向易沉澜解释的东西。其实,她才是真正害怕被所爱之人厌恶的那个人。
  “阿澜师兄……我、我确实不是舒戚的女儿,可是、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
  舒晚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易沉澜会猜到她不是舒戚的女儿,她根本不意外。可是他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却让舒晚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