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她对他展现的笑颜和依赖,不够;
得到了她爱恋的目光和温柔的疼惜,不够;
得到了她清甜的吻、全部的爱、坦诚的心,不够,不够。
他想要更多,想日夜拥着她,想让她的眼睛里只盛下她一人,想把她浑身上下都打满自己的烙印,想和她亲密无间永不分离。
即便如此,犹不知何时才能满足。
他注视着舒晚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一般,倾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低声呢喃:“晚晚,吾爱。”
……
舒晚默默走在烛火摇曳,光线昏黄的殿宇中,她蹙着眉环视四周,总觉这里似乎格外熟悉,好似梦中曾见过这场景。
这里燃着万盏灯火,却让她感觉无限的冰冷,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来回磋磨,仅仅身处此地,就让她五脏六腑无处不疼。
她慢慢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忽然脚步一顿,她怔怔的看着远处石座上的男子,大脑轰然作响——她记起来了,她做过这个梦!
她的眼前,那个让她千般深爱,万般怜惜的人枯坐在那里,身上的寂寥与苍凉仿佛凝成实质,他微微低垂着头,周身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气息,仿佛轻轻一碰,他就会绝望的碎掉。
摇曳的烛火映在他如假人一般冷硬的脸上,愈发显得他毫无生气。
冰冷的气息弥漫在大殿里,甚至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还有没有呼吸。
舒晚记得的,她分明做过这个梦——前一刻她还与易沉澜恩爱欢喜,下一刻,她不见了,易沉澜就这样如行尸走肉的坐在那里,不哭也不说话,却绝望的让人喘不过气,看的她心碎无比。
那时她还没跑到易沉澜身前,还没抱一抱他,哄一哄他,便从这个噩梦中挣扎着醒来。
舒晚猛地反应过来,立刻疾步向易沉澜跑去,这次她很顺利的跑到了易沉澜面前。
越近,他的绝望便越清晰,越让她心疼。
舒晚蹲下身,慢慢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易沉澜的脸颊,“阿澜师兄,醒一醒,看看我啊。”
易沉澜微微一动,眼神终于有了些波澜,他定定的看着舒晚,半晌才反应过来,神色几度狂喜与悲痛,颤声道:“晚晚……晚晚?”
“是,是我,”易沉澜的声音像一把破碎的尖刀,刺的她无处不痛,舒晚一把抱住了他,“阿澜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难过?”
易沉澜的手抖得很厉害,他不确定的抱上舒晚,却像是才发觉此刻并非幻觉一般,浑身一震,不由越抱越紧,好像要把舒晚抱进自己的身体里,任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舒晚被他抱得很疼,却没有说,她慢慢抚着易沉澜的头发,极轻极柔的手势,“阿澜师兄,我在,我在,什么事情不开心啦?”
“晚晚,别这样惩罚我,”易沉澜的声音很低,拼命的压抑着剧痛才能吐出每一个字,“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不会,我不会,”舒晚虽知这是一个梦,可是梦也不可以,她见不得易沉澜这样痛苦,“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我怎么舍得?”
舒晚的柔声劝慰却没让易沉澜平静下来,他将舒晚抱在怀里,望着她的眼睛,“晚晚,我在做梦是不是?你真的回来了么?”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舒晚摸了摸易沉澜的脸,笑着哄他,“我怎么可能走?就算你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你。阿澜师兄也做噩梦么?快点醒来,醒来你便看见我了。”
易沉澜的面上划过十分的痛楚,他轻轻摇头:“你又骗我……”
“晚晚,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易沉澜脆弱的颤抖起来,“你不用再为我做更多了。我不要江玄风之子的身份,我不要天下众生的歉意和敬仰,我不要风光的声名,我不要名誉江湖,我不要这些。”
“我只要你。”
“晚晚,我只要你。”
舒晚被易沉澜字字句句里沉重的苦楚刺的心酸,她靠过去亲了亲易沉澜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即便有了这些,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啊。”
易沉澜一笑,笑容里满是心如死灰的无望:“晚晚,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下山,我不该带你去落仙山庄,我不该在禁地里瞒你……”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渐渐泛红,“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惹你……我死过一次,就该死的干干净净……”
“胡说什么呢!”舒晚一把捂住了易沉澜的唇,不让他再说,“别说这个字,我不要听。”
“听一听就受不住了么?那你为什么可以对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易沉澜慢慢凑近,凄美的凤眸里狂热的爱念和冰冷的恨意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破碎又疯狂。
舒晚怔住了,一阵不安渐渐萦绕在她心间。
“我们回雪夜山吧,晚晚,”易沉澜闭了闭眼睛,遮住所有的情绪,轻声哀求,“哪里都不要去,我们回雪夜山吧。”
舒晚的眉头蹙的很紧,她拍了拍易沉澜的背,哄小孩一般地说:“好,我们回雪夜山,再也不下山,永远在一起。”
……
“要记得……”
“一定要记得……”
舒晚一下子从床上扑起来:“要记得!”
易沉澜走过来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要记得什么?小懒猪。”
舒晚愣愣的看着他温柔的笑颜,安心的同时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易沉澜见她迷迷糊糊的,不由轻笑出声,他起的比舒晚早许多,睁眼时就看见她乖巧又娇憨的趴在自己怀里,这让他感觉无比塌心。
悄悄起身去叫了早膳,等回来时舒晚也没醒,他见她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她,直到把早膳又热了一遍舒晚才梦呓着醒来。
“怎么了?要记什么事?师兄帮你一起记。”易沉澜笑着顺了顺舒晚蓬乱的头发。
舒晚眨了眨眼睛,茫然的微微张着嫣红的小嘴,看着易沉澜含笑的俊逸面容,最终沮丧的吐出两个字:“忘了。”
易沉澜失笑,俯身在她那仿佛邀人采撷一般的红唇上亲了亲,捏了捏她的脸颊,“忘了就不想了,过来吃饭。”
“好像很重要。”舒晚翻身坐起,心事重重的弯腰去够鞋子。
易沉澜自然地蹲下.身帮她把踢到床下的鞋子拿了出来,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别想了,一个梦罢了。饿不饿?快洗漱去吃饭了。”
舒晚神色懊恼的抓抓头发:“我怎么就忘了呢?每次感觉做了梦,醒来后都记不住。”
“算了,”实在是想不起来,舒晚胡乱摆了摆手喃喃自语道,“不想了,我一会还有正事要办,我得给我们两个再做两副人.皮.面具。”
易沉澜给她盛了一碗粥,“需要我帮忙吗?”
舒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地一转,十分大胆的伸手捏住了易沉澜的下巴,抿唇笑道,“当然需要帮忙啦。这是要给你量身定做,得看看尺寸,不然做大了或者做小了,你用不上怎么办?让我瞧瞧……嗯,好俊俏的儿郎!”
她边说边笑,易沉澜也被她调戏得无法,忍不住失笑,一把握住舒晚不老实的小手,反剪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低声笑道:“舒大师要如何帮忙?尽管跟我说,我全部配合。”
“真的吗?那好,你乖乖坐好,不许动。”舒晚趴在易沉澜怀里,闷声笑了一会儿抬起头,忍着笑认真说。
易沉澜依依不舍的放了手,果真坐端正了,摆出一副任由她施为的样子。舒晚见他这般好欺负,忍不住笑着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的肌肤光洁白皙,舒晚一摸上去就暗暗感慨:
阿澜师兄着大美人,果然哪哪都好。
察觉他怔怔着要动,舒晚赶紧捧着他的脸颊故作严肃:“不许动不许动,是谁说要乖乖配合我的?”
易沉澜无可奈何一笑,温柔的目光里似乎含有细碎的光芒,他放松下来,当真不动了。
舒晚面上直笑,嘴里却煞有其事地念念有词:
“果然是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么好的相貌,原来是有一副好骨相,”她的手流连在易沉澜的眉眼处,笑盈盈赞道,“眼睛长的这么好看,就算易了容,被你这一双眼睛端在面相上,想扮丑也扮不得了。”
“山根这么高,易山主,恕我直言,给你易容可不容易,要是做成了,我要奖励。”
她笑嘻嘻一路往下,摸了摸易沉澜的薄唇,揉揉他饱满的唇珠,“这唇……”
她倒是个会占便宜的,易沉澜被她哄的满心悸动,哪里还能忍得住再让她说完,一边笑着一边倾身向前,一把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作者有话要说: 嘶……我似乎每一章都有吻戏。
嗯,他们压抑太久了,我也压抑太久了。
所以就像报复性消费一样写亲亲。
_(:_」∠)_
第81章 甜蜜折磨
易沉澜自诩自制力不差, 偏偏遇上舒晚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不可能不在她面前败下阵来,不可能。
易沉澜近乎痴狂的狠狠吻住舒晚的唇瓣,她甜美馨香的气息就萦绕在他唇舌边, 让他愈发沉迷,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直到舒晚被吻到气喘吁吁,闪躲着“呜呜”抗议讨饶时, 易沉澜才终于放开了她。
“这唇怎么了?你还没有评价完。”他微笑着拥紧舒晚,不依不饶的在她耳畔问道。
“不评价了,你不听话, ”舒晚被刚才易沉澜狂风骤雨般的吻弄的有点失神,她揉揉红肿的唇瓣, 没什么力气的瞪他一眼, “好了, 舒大师已经被你亲的什么手艺都忘光了,现在什么也不会, 不做了。”
易沉澜不由得笑出了声,她古灵精怪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喜欢的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听着舒晚娇笑着抱怨,他亲了亲她的耳垂轻声说道:“是我不好,刚才没有轻重, 不然重来一遍,也许你就想起了呢?”
“想起了,我已经想起了, ”舒晚被他吻得发痒,笑着讨饶,“快吃饭,快吃饭, 饭菜都要凉了。”
……
三日后,舒晚和易沉澜到了落仙山庄的地界,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先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阿澜师兄,你说拜帖该用什么身份写呢?”晚上舒晚趴在桌前犯了难,抓着笔想了很久也写不下去,“若是没个身份,人家肯定不会见的,但是又不知该用何身份妥当……”
“写拜帖么?晚晚,你想拜会落仙山庄的庄主?”易沉澜在舒晚身边坐下。
舒晚犹豫着点点头,含糊道:“来到这里,还是很想见见这位传闻中的美人的。”
易沉澜思忖一番:“若以江湖人的身份,那必定难见一庄之主,不过要是奉上礼物,应当会容易一些。”
“我传书一封给方南丹,让他把新栽的雪翎草加急送来,这个时候也该成熟了。如此,或许能有一见的机会。”
舒晚愣愣的眨眨眼睛,望着易沉澜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未免也太纵着她了,虽然她知道自己见落仙山庄的庄主是为了帮易沉澜恢复身份,可是易沉澜不知道,只以为她是贪玩罢了。
那他还把雪翎草这种宝物随便拿出来哄她玩……
舒晚对上易沉澜宠溺的温柔目光,心里一甜,乖乖的靠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阿澜师兄,你怎么这么好?”她神神秘秘地弯着唇角,“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的雪翎草白拿的。”
她笑眯眯地抓起了笔,这回有了思路,一笔一划的慢慢写起拜帖来。
易沉澜就在一边默默看她写字,看着看着,他的思绪渐渐沉下去,思索起一直以来他没太注意的事情。
晚晚为什么对来落仙山庄一事有如此执念?
或者说,她对这个落仙山庄应该没有她所说的那样大的兴趣,她其实只是想见落仙山庄的庄主。
易沉澜微微垂眸,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在终山派禁地里的女人。
她自称是落仙山庄的庄主,段月仙。
她认识江玄风,甚至见过他的生母,故而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因为他与他的生母长得极其相似。
易沉澜悄悄侧头看着正在认真写字的舒晚,一个念头倏然从心底用涌出:晚晚知道上一世的许多事情,她知道他被关在水牢里落下残疾,知道他被竹青帮的人用毒蛇迫害,知道他因为史天磊被放出而替江扬顶罪,知道自己在终山派会受尽苦楚便带着他逃走,知道雪夜山带给他的、折磨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