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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立刻有人响应:“雪夜山这颗毒瘤不除,始终是我武林的心腹大患!”
  “不错!再攻雪夜山!将这魔头和他的一干手下,包括那个和舒小姐长的一模一样的妖女通通处决!”
  “一把火烧了这山,看他们还怎么得意!”
  舒戚欣慰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他缓缓走上前来沉声说道:“事已至此,若说我责任全无是不可能的。怪我当年一时心慈手软留他一命,这才养了一条咬人不会叫的狗,如今却来祸害武林,是我对不住大家!”
  “舒大侠何出此言啊……”
  “这怎么能怪在舒大侠头上……”
  舒戚轻轻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武林大会仍旧召开,明日大家回去后皆可好好思量,半月后静河论剑,江湖上所有门派都会参加,到时我们一起商议出个计划。这次定要把这雪夜山彻底铲平!不留祸患!”
  他暗暗的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十分的恨意,“我会亲手将易沉澜这早就该死的贱种挫骨扬灰,以祭我江师兄在天之灵!”
  ……
  “阿澜师兄,这是什么花?”
  舒晚与易沉澜已经走出破尘山的地界,一路向南,来到了一个叫凤城的小镇。因为屠狱剑已经取到,不用再从曲阳走水路绕远,舒晚便将规划路线一事交给了易沉澜来做,易沉澜倒也干脆利落,直接规划了一条最快的路线去落仙山庄。
  此刻他们两个人走在凤城的郊外官道上,夏初的天气还不算太热,道路两旁生长着嫩黄色的小野花,微风吹过,翠绿与鲜黄层层叠叠,如同海浪般徐徐摇摆,四下宁寂空无一人,越发显得此时此刻的静谧与美好来。
  易沉澜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揽着舒晚的腰,与她并肩慢慢走在路上。闻言他含笑望了望那片鲜黄色的花海,轻声回答:“是月合花。”
  舒晚眨眼睛看着易沉澜,易沉澜便忍不住微笑,凑过去蹭了下她的鼻尖,“月色的月,合欢的合。”
  舒晚笑嘻嘻的夸道,“果然是个好名字,与它的样子很配。”她说完后,忽然丢下易沉澜一溜烟的跑到道边,俯身看了半天,捡起了地上的一株像是刚掉落不久的月合花,嫩黄色的花瓣还柔软鲜嫩,上面甚至有着点点露珠。
  舒晚鼓着嘴,小心的吹去了花瓣上沾着些许泥土。唇边带笑回身去望着易沉澜,坏心大起,“蹬蹬蹬”的跑回来,举着月合花在易沉澜的眼前晃了晃,问道,“阿澜师兄,好看么?”
  易沉澜的目光静静地穿过花朵,温柔的落在了舒晚的脸上,真心实意的微笑道,“好看。”
  舒晚乐呵呵地捧着这朵娇艳的月合花,俏皮的一抿唇,干净又清澈的大眼睛微微一转,活像一个想出什么坏主意的小狐狸,她用花轻轻点了点易沉澜的胸膛,嘴里故作严肃道,“你不要动。”
  说完,舒晚笑着将花别在了易沉澜的耳边,嘴里还嚷嚷着:“不要动不要躲!让我看看!哇……我的阿澜师兄真是大美人啊!”
  易沉澜只微微的后撤了一步,就乖乖地任她欺负了。也许她对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只要舒晚的眼中只看见他一个,永远都不会想起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人,那么无论她是想给他簪一朵花,或是做些别的什么,他也只会越发欢喜,一切皆由她来摆弄。
  易沉澜纵着舒晚的下场,就是他的鬓边被安排了一朵俏丽的月合花。鲜黄的小花夹在柔顺的乌发间,紧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柔美的花瓣配合着俊逸的容颜,竟各增颜色,越发显得他天地无双,宛如仙君临世。
  舒晚痴痴的欣赏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揪了揪易沉澜的衣角:“阿澜师兄,你若是穿平时的青衫就更合适啦,这件颜色有点暗。”
  原本易沉澜的神色柔和极了,凤眸中满是宠溺之色,听舒晚这样说,倒叫他有些紧张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犹豫着问道,“黑色不好看吗?我前日着急寻你,青衫有些扎眼,便换了一件。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不穿了。”
  “什么嘛,”舒晚笑着往易沉澜的怀里扑,“你这么好看,穿什么都好看。黑的白的,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只要你穿我都喜欢。”
  易沉澜被舒晚胡乱列举的这一堆颜色弄得哑然失笑,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他揉了揉舒晚的小脑袋,有些奇道,“真有这样好看吗?”
  他一向对自己的容颜没有多大感觉,从前的他连活下去都分外艰难,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旁的事情。不过重活一世,他倒是觉得他的晚晚才是世间难得的好颜色。
  分明是同一张面容,前世的舒晚让他看去只觉丑陋无比,而今生的她,内里换了一副灵魂,竟赋予这容颜无限的风华绝代,叫他从眼角眉梢爱到了头发丝。
  “当然了,你特别好看,”舒晚两只小手都捧住了易沉澜的脸颊,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还霸气的揉了揉,“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易沉澜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他的眼睛更加温柔的不像话。他笑的很开心,慢慢收紧了揽在舒晚腰上的双臂,低声喃喃:“晚晚……”
  舒晚闭上眼嘟起嘴唇,小声提醒,“快来,趁着没人。”
  易沉澜的笑意就没断过,闻言他微微倾身,如愿以偿的吻住了舒晚的唇。
  舒晚认真的回吻着易沉澜,每一次与他接吻,她都会感觉自己比上一刻更加爱他。他的双唇亦如他的内里一般柔软温暖,让她疼惜又怜爱,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的捧到他面前。
  只是此情此景,她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
  仿佛什么时候,她也曾这样娇笑着,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簪在了易沉澜的鬓边,而易沉澜也如现在这般,对她无奈又宠溺的笑着,任她施为,最后还俯身前来吻她。
  可是不可能啊,舒晚被易沉澜亲的迷迷糊糊,脑中尚有一丝理智,还在思考着——她与阿澜师兄才刚确立关系,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呢?
  罢了,也许是在梦中见过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嘶——阿澜怎么显出了娇妻属性……
  易沉澜(担忧的):我穿这件不好看吗?你不喜欢我以后不穿了。
  舒晚(总裁一样的邪魅):你穿啥都好看,我的人就是好看!
  第78章 未婚夫妻
  这日傍晚, 二人行至凤城城郊的一处驿站时,忽然听见前边传来了一阵争斗声音。
  舒晚听着那刀剑声和隐约的争吵声,心中有些不安, 他摸了摸脸颊,抬眼望着易沉澜:“阿澜师兄,我们没有易容, 万一前面是哪个江湖上见过我们的人,该如何是好?”
  舒晚的面具那日已经被舒戚丢掉了,易沉澜的那张面具也因为见过了太多人, 用与不用并无差别,他便收了起来。
  易沉澜握紧了舒晚的小手, 沉声道:“没关系, 我们往前走一走, 先看看对方是谁,若真是哪个熟人, 便在原地等一会儿,他们总不可能一直打下去。”
  其实他听前面的动静, 知道不过四五个人而已,便是真的认出了他的身份,动起手来, 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不愿意将这样嗜杀的形象展现在舒晚面前,他觉得她不会喜欢的。
  晚晚喜欢他谦逊温柔,君子如玉, 他一直都知道。
  舒晚点点头,任由他牵着慢慢往前走,两个人注意隐蔽着身形,走到官道边的一棵树旁站定。
  在这里, 前面的争吵声也变得十分清晰:
  “蜀门派是什么派?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只怕是个连静河论剑都参加不了的小门派,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啊?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蜀门派?舒晚偷偷的冒出了一点头,睁着溜圆的眼睛向前方看去——前方几个身穿绿衣的男子一起围着一位白衣男子,那几个绿衣服看着就像邪魔外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怀好意的表情,似乎是在欺负人。
  而那位白衣男子将背挺得很直,正和他们据理力争,舒晚仔细的瞅了半天,忽然间福至心灵,回头对易沉澜悄悄说,“阿澜师兄,这是不是大师兄啊?”
  那个人背对着他们,但身形却意外的熟悉,即使相处时间不长,还分别了一年,舒晚依旧认出了这个有几日情分的“大师兄”。
  一年前他们混在蜀门派假装夫妻的那些日子,舒晚对这位大师兄,还是颇有好感的。他这个人虽然婆婆妈妈唠唠叨叨,每天板着个脸,见了谁都想念叨两句,但是心肠是绝对的好。
  易沉澜站在这儿时,就已经认出了前面那位白衣男子的身份,他对着舒晚点点头,又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神色变得有些阴沉,“那人是大师兄,那另外四个人是竹青帮的。”
  舒晚一愣,转过身蹙着眉再看,忽然发觉那四人中为首的那中年男子,正是之前在终山派为难过易沉澜的那位竹青帮右护法唐天秦。
  原来是他。
  时隔一年再见这人,舒晚仍然心中有气,当日陈滔要拿蛇来伤害易沉澜,被她拦下,而那陈滔也不知为何,当晚暴毙在终山派,偏偏这唐天秦一口咬定,陈滔是受了易沉澜的影响,将所有脏水泼在他身上。若不是她当时据理力争,只怕舒戚还要砍易沉澜的一条手臂。
  那时他们两个都势单力薄,保下易沉澜之后,也没有办法为她出气,如今仇人再见狭路相逢,舒晚握了握拳,跃跃欲试的对易沉澜说道:
  “阿澜师兄,是那个欺负过你的唐天秦,我们是不是上去教训他一番?当日便宜了他,就叫他那么走了,现在落在我手里,我非要……”
  易沉澜被她义愤填膺的劲弄得失笑,俯身在舒晚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笑道:“你非要如何?好了,怎么这般有活力?你伤势还没有大好,别总想着打架的事。”
  舒晚摸了摸嘴唇,还有些不甘心,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争吵的声音大了起来。
  “你们竹青帮整日与蛇为伍,果然心肠也这般的冷毒,秀山剑是我蜀门派的镇派之宝,今日我便是一死,也绝不会让剑被你们这些小人夺了去!”
  唐天秦冷笑一声,指着大师兄摇头道:“怪不得你们蜀门派,就是没有办法发扬光大,因为有你这样的蠢货执掌门派,如何能将门派做大呢?就算我们竹青帮被你骂的再毒再狠,可我们却是当之无愧的江湖大派。”
  “我们要拿你手里这把剑,跟你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死了,也只不过让我们拿剑拿的更容易些。冯大侠,你就认了吧,这秀山剑在你们蜀门派手里,是没有什么见世面的机会的,便是为了这把宝剑着想,你也该将它交给更合适的人才是啊。”
  大师兄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抓着剑柄,怒道:“你休想!”
  唐天秦哈哈大笑,懒洋洋的拍了拍手,他身后三个拿着蛇皮袋的绿衣男子立刻会意,将肩膀上的蛇皮袋往地上一摔,倾刻间那蠢蠢欲动的袋子收口敞开,立刻爬出了数十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来。
  这群蛇立刻密密麻麻的向大师兄爬去。
  这场景太过骇人,舒晚最怕这东西,差点没有惊呼出声。
  易沉澜看见舒晚下意识的身子一缩,知她怕蛇,心中大起怜惜之意,立刻伸出右手将她拥在怀里,左手向头顶的树枝探去,折下一小段枯枝,修长的食指在木枝上点了一点,落下了一点点粉末,他随手一挥,将这段树枝掷了出去。
  大师兄正惊慌失措的舞着剑,胡乱的斩杀着蛇群,却眼睁睁的看着这蛇离他越来越近,甚至隐隐将他后方退路也包围了起来。
  他正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头顶被砸了一下。
  砸一下并不算重,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树枝,从他的脑袋上落在了他的胸前。大师兄无暇他顾,根本来不及理会这是什么恶作剧,却不成想与此同时,这群疯狂的蛇忽然一起停住了,冲他的方向探头探脑,却不往前爬动,似乎在犹豫观望着什么。
  唐天秦本在冷笑着看着,忽然见到此景他心中一沉,拧着眉头大声骂道:“谁?!谁在捣乱?给我出来!”
  易沉澜紧紧攥着舒晚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从容不迫的从树后走了出来,对着唐天秦轻松微笑,“唐护法,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唐天秦面露愕然之色,很快反应过来,讥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雪夜山山主大人。今日没在你那山头里缩着,倒跑出来管江湖事了?”
  他刻薄的笑着,转头看了一眼舒晚,“山主大人好兴致啊,还把你这小妖女也带出来了。莫非江湖那些艳闻是真的?你毁了人家舒大小姐的容貌,就是因为你这见不得人的小妖女,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他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但也确实是近来江湖上津津乐道的传言——雪夜山的魔头易沉澜夜探终山派,最后却只是损了一位女子的容貌。这所作所为被人添油加醋的生出了许多想象,传的江湖上到处都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易沉澜的手立刻攥拳,他神色阴戾,先是看了一眼舒晚,见她表情如常,心中稍有放松,看着唐天秦森然道,“唐护法可知祸从口出?当真活的这般不耐烦么?”
  唐天秦故作惊讶道:“易沉澜,你和你心爱的小妖女的这点事儿,早就被传的到处都是,莫非还不许别人说嘴吗?如今看见了你,我倒还真想问问,莫不是在终山派时对舒大小姐日久生情,却反被拒绝,这才找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做替身么?”
  易沉澜的目光极为冰冷肃杀,他一言不发,扬手挥出刚才从树上折下的一段木枝,力道强劲的可怕,瞬间洞穿了唐天秦的喉咙,仍然力道不减,直直的打中了他身后一棵树的树干,深入了几寸才停下。
  唐天秦到死都睁着眼睛,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想到易沉澜的武功高不可测到如此地步,随手掷出的一段树枝都有如此可怕的力道,竟然在瞬间要了他的命,他甚至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唐天秦身后的三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他们只是唐天秦的手下,虽然听说过易沉澜的大名,不过听到的都是那些他被折辱的江湖传闻,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叫易沉澜的青年,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这三人慌慌张张动作到一致,接着转过头想要逃跑,易沉澜眼睛微眯,脑海中仍然回想着刚才唐天秦那句所谓“江湖中传得到处都是”的传言,他心知肚明,那些话该是多么的不堪入耳。
  这个认知叫他几乎难以自持,根本控制不了浑身暴涨的杀念,他不在乎自己被流言蜚语肆意羞辱,可是他见不得任何肮脏的污水泼在舒晚的身上。
  他无所谓自己被叫做“魔头”,因为他本就当之无愧,但他听不得舒晚被人称为“妖女”,甚至想把所有口中说过这一词的人全部戮尽。
  见这几人想跑,易沉澜哪里肯放过,他倏然飞身掠去,身形快到几乎化为一道残影,仅仅一息之间,这三人口喷鲜血一起倒地,而易沉澜已然返回舒晚身边。他出手之快,甚至让人根本看不清是何时出招,又是怎样的招式。
  易沉澜的气息很稳,神色也极为平静,光凭面相,绝看不出他刚刚瞬间连杀四人。舒晚却瞧到他眼中隐隐布着红血丝,心中不由得担心他的状况:“阿澜师兄,你别动气,为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不值得的。”
  “晚晚,对……”易沉澜稍稍回了点神,听见舒晚对他说话,他低下头,注视着舒晚纯澈的眼睛,刚开了一个头,便被舒晚微凉的小手轻轻堵住了唇。
  “别说对不起,”她轻声叹道,“阿澜师兄,我不喜欢听你对我说对不起。”
  易沉澜不由得将舒晚抱揽得更紧,正沉默间,忽然听大师兄清了清嗓子:“那个……那个……”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威严,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只问出来一个白痴问题:“你、你真是易沉澜啊?”
  易沉澜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舒晚眨眨眼睛,倒是很想与大师兄说上两句,却不知如今他对他们二人是什么态度,便不好贸然开口。
  大师兄挠了挠头,神色有些懊恼,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是个蠢问题,他再次张了张嘴,慢吞吞说道,“你们,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啊?”
  易沉澜还是没有回答,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大师兄问的问题太过愚蠢,而是他被问愣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反倒是舒晚,眼睛一转,想起了之前与在蜀门派的日子,便笑盈盈答道:
  “我们是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