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参谋长冲他使了个眼色,谭老板哆哆嗦嗦地开口,“回二少的话,叶清初今儿个身子不适,上不了台了。”
“身子不适?”
“叶师傅说是因连着五日上台,叶清初受了风寒,可是您又爱看小生唱的戏,小的便自作主张换了个更好的,还请二少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说完,谭老板彻底跪在了地上。
“几日能痊愈?”
“这......”谭老板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
“说!”声音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
“叶师傅说以后都上不了台了。”
李参谋长率先拍了桌子,“大胆!你怎么不早说,坏了二少的兴致!”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够了,你下去吧,太吵了,我还要看戏。”宋维钧转而平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个生气的人不是他一般,李参谋长冲谭老板摆摆手,谭老板急忙退下,进来两个伙计麻溜地把地板打扫干净,重新上了一壶好茶,然后低着头迅速走了出去。
今夜,宋维钧一直坐到叶念依下场,期间在严邵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严邵一脸肃然,领着两个士兵,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李参谋长,待到看客都散去,宋维钧缓缓开口,“李参谋长,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不回去吗?”
李参谋长早就如履薄冰,不知今日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一时不知所措,“这......”
宋维钧明白他的忐忑,微微一笑,“李参谋长尽管走就是了,我可不敢再耽搁李参谋长的时间,我还约了人,所以,只得请李参谋长先行离开了,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李参谋长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那李某就先告辞了。”事已至此,李参谋长不得不离开了。
李参谋长刚走,严邵就走了进来,“二少,都办好了。”
宋维钧“嗯”了一声,“带路。”便跟着严邵走出了厢房。
原来宋维钧刚刚让严邵去后台拦住了叶念依,他早已派人打听清楚叶清初的身份,可惜了李参谋长的百番心思。
念依刚刚换下衣服,洗去脸上的油彩,这人便走了进来,“叶小姐,二少想见您一面。”
念依的眼光略过严邵的脸,“瞧您这架势,我敢不去吗!”语气里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严邵不以为意,“叶小姐,这边请。”
“不知道宋二少找小女子为何事?”念依对宋维钧此番的目的也猜了八九不离十,昨日师父同她商量,便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初才十七岁,这宋维钧的眼睛也真毒,今日不让清初上台,怕他来闹事,于是今天早早便让陆扬带了清初出去,省得被他遇上。
宋维钧笑笑,挥了挥手,后面几个士兵就提着各种礼品和花篮正步跑进来,依次摆在桌上。“宋某被叶小姐美妙的嗓音打动,所以特来拜访,以表倾佩之情。”
念依真诚一笑,“真是有劳二少了,念依只是一个戏子,如此盛名,实不敢当。”
宋维钧打量着眼前的念依,简单的袄裙,却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线,头发随意别在脑后,落下几缕,更显妖娆,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着实是令男人疯狂。不知抹去油彩的清初,是不是也这般娇媚如画?
“叶小姐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念依笑着点点头,旁边一个士兵实在忍不住,眼睛一直往念依身上瞟,念依忍住心底的嫌恶,这个宋维钧,说话绕来绕去的,真是啰嗦!
“今日听说令妹受了风寒,所以特意前来慰问,令妹生病,宋某难辞其咎,若不是连着几日要看令妹出演,也不会让她受此罪过。”
“二少言重了,我们本就是以唱戏为生,有人要听,说明我们唱的好听,这是荣耀,尤其还能得到您这样的大人物的垂爱,念依只能用蓬荜生辉来形容了。”
“好一副伶牙俐齿。”宋维钧忍不住笑了,有意思,他越发想见到清初了。
“不知宋某可否见一见清初小姐?当面表达慰问之意。”
念依一脸惋惜,“二少,真是不巧,清初今日去医馆看病了,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是不巧还是不愿?”宋维钧看的出念依对他的抗拒。
“念依不敢,若是二少不相信,可以派人搜查。”念依垂着眼帘,从远处望去,格外惹人怜惜。
“呵呵,这只是宋某的一句玩笑话,是我心太急了,如有冒犯,还请叶小姐见谅。”
念依笑了笑,表示她并不介意。“天色已晚,请二少......”
话还未说完,外面变便来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姐,我看到外边有一大帮士兵围着,是不是秦大海那个老秃贼又来骚扰你了,哎呀,陆扬,你快点儿!”
宋维钧勾起唇角,“宋某还真是走运!”昏黄的灯光下,那笑容显得格外邪魅,念依心里“咯噔”一下,清初啊清初,你为何这时候回来啊!
清初走得太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哎哟!”身子摇摇欲坠,宋维钧大步向前,却被清初身后的人抢了先,“让你慢点儿你就是不听,非得摔了自个儿才开心!”陆扬为了扶住清初,手里的爆米花和栗子撒了一地。
清初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老秃贼”的身影,这才舒了一口气,忙跑到念依身边,上下打量着,“姐,你没事吧?”
念依被清初对她的关怀之情打动,一时又不想宋维钧见到她,“没事没事,快回屋歇着去。”
陆扬却注意到了屋里这个男人,“这位先生是?”
“在下宋维钧。”
陆扬是个刚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没那么重的心思,也和清初一般以为这人又是一个念依的戏迷,陆扬点点头,“你好!”
念依却受不了宋维钧看向清初的眼神,那眼神太过炙热,似要融了清初一般。“陆扬,快带清初去休息,她身子不好,别再着了凉。”
虽然陆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出了念依眼中的急切,“知道了,念依姐。”走过去牵起清初的手,“快,走了,走了,别在这送讨厌了。”
清初反手握住陆扬的手,被宋维钧看在眼里,眸光一沉,清初从他身边经过,佯装街上的小痞子吓他:“喂,我说你,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我就解决了你!”恶狠狠的眼神在宋维钧的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宋维钧低笑,“在下不敢。”“清初,快回房!”清初听到念依的低斥声,迅速离开了。
宋维钧着迷般地望着清初的背影,“宋先生可看够了?这人也见过了,请回吧。”
“你似乎很不想我见到你的妹妹?”
“我只是我愿让我的妹妹做别人的玩物,而且她已心有所属,宋先生也是看见了,我看宋先生如此深明大义,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宋维钧笑了,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这番话,“严邵,走吧。”
“是。”
屋内很快就剩下了念依一个人,听到院子里木门合上的声音,念依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难道唱戏之人就这般低贱不堪吗?唱戏是她自己选的,轻薄她也就算了,为何连她的妹妹也不放过!清初自幼不喜唱戏,倒对学堂里的东西喜欢的很,师父待她俩如亲生女儿,省吃俭用也要送清初上学,清初脑子聪明,是块读书的料,可她从第一次见了这油彩之后便深深爱上了,都说戏子无情,可她却是爱极了这戏曲,唉,都怪自己,为何要唱戏,连累了清初,只求那宋二少能听进她今夜的劝告,手下留情,放过清初。
待念依收拾好情绪,又见清初进来,手里端着一壶茶,脸上挂着笑,“姐姐,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虽说是客人剩下的,但却也是稀罕玩意儿,是陆扬好不容易找小三子讨来的,知道你累了,快尝尝。”念依欣慰一笑,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嗯,是好喝。”
陆扬拿了笤帚和簸箕,将洒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和栗子收拾干净,就要倒掉,清初制止,“那栗子洗洗还能吃呢!”
“不要了,不要了,赶明儿再买。”
清初可惜的叹了口气,“明明是带回来给姐姐吃的,都怪我,走得太急了。”
念依笑着宽慰,“不碍事的,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念依瞧见清初头上顶着一顶“老爷”帽,“怎么买了这么顶帽子?这种帽子只有富贵老爷才带的。”
陆扬听见了,急忙诉苦水,“是啊,是啊,店里那么多好看的帽子不要,偏偏要这顶,还非说什么个性,净整些洋玩意儿。”
清初抿着小嘴,气鼓鼓地说:“你刚才还说好看呢!”
“骗你的!”清初听了就要打,陆扬也不躲。
念依不禁莞尔,“陆扬,你呀别老宠着她,看她都快骑到你脖子上了!”
陆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到出嫁的时候少收些聘礼就好了。”
清初气他,“谁要嫁你!”
“不嫁我嫁谁,像个假小子似的,也就我要你。”
“哼!不理你了!”陆扬又去哄。
念依听着两个人拌嘴,揪起来的心才稍微有些放松,不行,明天还是同师父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