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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已经打了第六个,那边依然没有人接,赵曜的心越来越冷,林宝可能出事了。如果他是谢家人也会从这里下手,用谢玥来威胁他这条路走不通。谢玥是不死之身,如果真的惹怒了,那就给谢家惹了无穷的麻烦。
  赵付舟跟赵曜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不确定赵曜会不会为了赵付舟冒险。但是林宝,他们知道赵曜跟林宝的关系很好,那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就算是赵曜不在乎,他们也不会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
  如果林宝出事了,那他最有可能就是已经在谢家被当做是一个人质。
  赵曜观察着玉先生的表情,他一直在笑着,好像是个假人,从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赵曜心冷了,有事情就去解决事情,如果林宝真的被挟持也不算是毫无余地。他正准备挂电话,林宝那边突然传来了声音,“喂?赵曜!”
  他一开口说话,赵曜心突然松下来,比自己死里逃生都高兴,他压抑住颤抖的声音,尽量问:“你怎么样?”
  林宝那边好像很懵逼,说话语无伦次的,他说:“没受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突然来我家,我家那些保安太不中用的,一分钟就废了……”
  赵曜心里一冷,是晏晓。
  林宝语无伦次,大概很难找到形容词来说明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他要动手,然后我,那什么,我胸前突然出现一道绿光,我我我……那啥东西啊?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血脉要觉醒了?”
  赵曜差点被这人逗乐,林宝大概以为自己是动漫里能够拯救世界的天选之子.
  林宝的声音很焦急,他说:“白诺诺快不行了,她一直在流血,我没法带她去医院,怎么办?”
  赵曜皱了下眉,大概没想过白诺诺在他身边,他没有多问,说:“去长石路酒吧一条街49号,那边有一家诊所,去找一个叫蒲潇的心理医生,他会帮忙。”
  林宝那边很快挂了电话,估计是很着急要去赶路。
  赵曜在车里坐了三十秒,林宝身体里的绿光是谢玥的鸾羽,谢玥说会保林宝一命,赵曜又一次欠了谢玥一个人情。谢玥一直在照顾他,这辈子谢玥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林宝生日宴的时候是不是就有一些端倪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开始无端疼痛,谢玥仿佛在他心头扎了一根针,连呼吸都是痛的。
  在报复他吗?谢玥受过的疼要他也受一遍?
  他调整了下表情然后推开车门,他现在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毫无负担地跟谢家人谈话了。
  赵曜下了车,面对玉先生的目光没有畏惧,明明玉先生在台阶上,赵曜在台阶下,硬生生看出了一种玉先生是他家养的一条狗的感觉。
  “带我去祠堂。”赵曜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
  谢家内部像是一个古老的宫殿,经过不断修葺依然保持着一千年前的气派,明明只是一个巫师世家,偏偏修的要比肩皇帝所在的宫殿。谢家的野心从古自今一直都没有掩饰过。
  经过一千年,谢家扩建了,外面的路赵曜都不认识,走着走着就有些眼熟,他认出了很多地方,他背书的书房,小时候练功的木桩,没事干发呆的廊桥。上辈子的事像是走马灯一样随之移动,很容易产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根本就没上过天火台,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谢玥会敲一下他的脑袋,催促他赶紧背书。
  这辈子的赵曜第一次进入谢家,那些熟悉的场景拥有了其他含义,他好像在这里看到了谢家三姐弟的一生。谢伶、谢笙和谢迟三个人合照的地方在后山,赵曜记得他们对着镜头大笑,都以为自己能够干出一番事业,未来是他们的。
  结果呢?他们三个没有一个好下场。
  祠堂跟以前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连新漆都没上过,还是老式的门廊,透露出一股古派的威严。
  玉先生领着他走,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弟弟晓晓等在门口,他胸前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却还是要摆出一副样子:“我说了,你会回来找我的。”
  赵曜看了他一眼,晏先生是晓晓,是他的同胞,可他没有任何亲切的感觉。他故意问:“你还好吗?”
  晏先生的脸色很难看,他去捉林宝,企图找到一个能拿捏赵曜的工具。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林家的保安拦不住他,门口巫师画的符咒对他这个祙鬼来说形同虚设,门内只有一只道行不深的兔子精,他的目标是个很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后台,谁能知道他身上竟然有鸾羽,只要谢玥一天不死,他就一天都动不了林宝。
  晏先生算计人算计惯了,第一次在一个普通人身上栽跟头,恨不得把林宝千刀万剐,可是没有这个本事。
  玉先生情绪更平稳,他有点不喜欢晏晓这种性格,一般这么偏激很难做出什么大事。玉先生对赵曜一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祠堂是重地,谢家是个守规矩的地方,除了赵曜这个少主,没人有资格进去。
  接下来的路是赵曜自己走的,他挑着白色的纸灯笼,走过长长的走廊,两边是已经斑驳的墙面,灯笼一晃一荡,把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是个鬼节回家的鬼魂。
  谢无悔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他母亲谢伶也是如此,这对于赵曜来说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终于,他走到了祠堂内部,看到了上面神龛里供奉的一口金丝檀木棺材,棺材不到一米长,专门给早夭的孩子打造的。很多人说这口棺材影响着谢家的气运,一个庞大的家族能够屹立一千年不倒,不论换做是谁当家主,在每一次的社会动荡里都能重新回归巅峰,纯靠运气肯定不可能,他们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取下脖子上谢伶留给他的那把钥匙,上面的花纹很古老了,这把钥匙从谢无悔传给了谢伶,谢伶把钥匙藏在赵曜身上,被谢笙挖走,最后辗转反侧,又回到了赵曜手上。
  命运像是一个圈,钥匙上沾了太多人的血。
  赵曜缓缓打开了金丝楠木棺,他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真的打开后还是愣了很久,棺材是空荡荡的,里面放着一块柔软的白布,白布上有一道黑色的痕迹,大概是八十厘米,从大小来看很像以前这里放过一块烧焦的木头。
  赵曜认出来了,那里曾经放过他的脊椎骨。准确的说是谢无悔的脊椎骨。
  当年谢无悔把朱厌妖元封印进自己身体里,他成为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混种,后世有人模仿他但都没有成功,因为谢无悔把朱厌妖元放进自己身体里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力量,他是在以自己身体为容器封印住朱厌,这种做法是要付出代价的。前期他以为自己的策略成功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朱厌妖元生活在自己身体里只不过是换了不好使的驱壳生活。
  只要他活着,朱厌就会活着,战争可能在下一刻重新到来。
  谢家发现了谢无悔和谢玥之间背德的感情,依照规矩,谢无悔应该上天火台受罚。
  谢无悔本来已经答应跟谢玥走了,可是他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他上了天火台求死。
  天火燃烧了三天三夜,据后世人说谢无悔的痛喊声响彻云霄,最后他们在天火台里发现一截脊椎骨,那是谢无悔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因为有朱厌妖元的存在,就连天火台都无法将他融化,反而将他的灵魂和朱厌妖元彻彻底底绑在一起。
  谢家人拿到谢无悔的骨头像是如获珍宝,天底下独一份的存在,一个人的灵魂和一个上古凶兽的妖元融化成了一截脊梁骨。他们把谢无悔的骨头放进宗祠,说这东西能够影响谢家气运。
  事实上也是如此,谢家尝试过很多次复活谢无悔,谢伶自以为她给自己的儿子找了一条活路,实际上她走进了谢家人的陷阱里。谢伶走投无路之下,去宗祠把烧焦的骨头放进自己孩子的身体里,从那一刻起,她的孩子就已经不是她的孩子,谢无悔顽强的生命力会强势地吸取另外一个生命的灵魂,占据新的驱壳。
  谢伶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实际上亲手送她的孩子去死。
  谢伶爱他,但她不知道自己爱的到底是谁。
  在送走赵曜之后,她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自己一生都在谢家人的掌控中,她在机场开枪自杀。
  谢家人,女人是生育工具,男人是作战工具。谢伶完成了自己孕育的使命,接下来就是谢笙上场,他一生都在证明自己是个好的家主,能够准确的完成父亲的每一个命令,为了打败赵曜甚至进入了厉鬼道。
  他接到家主的命令是带回赵曜的骨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谢笙不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杀了赵曜更别说带回他的骨头。
  谢笙一生都在做无用功,他进入了一条错误的赛道,不论跑多远都没有意义,于是他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赵曜,他在地下室自杀。
  谢无悔呢?他死了也死不安宁,哪怕已经死了,骨头也是谢家的骨头。
  只要谢家唤醒他他就必须出现,生死都不随他所愿。
  他们会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无穷无尽地走向复活谢无悔这条路,谢无悔死了,被迫重生,被迫体验一遍人世间的苦。
  晓晓是鬼,没有实质,所以在做b超的时候都看不出来,只有疯疯癫癫的吴婉玉感知到他。祙鬼这种东西要从极致的痛苦中诞生,普通的疼不行,要抽筋剥骨的疼,要受凌迟那种疼。这辈子晓晓的苦不算什么,晏先生是赵曜的痛苦,在无数次轮回中一次又一次被迫重生然后又被迫死亡,赵曜这辈子的苦,他们经历过上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