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顿了下,面色微红:“应该是阿娆初次承欢时就怀上了。”
钟钰也觉得奇怪,乞巧节前她帮云娆搭脉时,她还未有孕,怎么会……难道是因为当时阿娆思虑过重又病倒了,才不显孕脉?
当时她的确有摸到微弱的滑脉,但滑脉不一定就是喜脉,她并不以为意,再加上当时容珺紧迫盯着,她心里慌得厉害,只想着要如何将假死药交到云娆手中,根本没想到继续追踪云娆的情况。
此时,钟钰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当时容珺会那么干脆利落的相信她。
容珺向来对云娆无微不至,细致入微,那么细心的一个人,肯定连云娆的癸水何时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定是云娆与他在一起之后,就没来过癸水,他当时才会如此轻易相信她的谎话,并非被狂喜冲昏了头。
他就算疯,也疯得有条不紊,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容珺与云娆初次云雨时,并未服用避子丹,之后,也未让云娆喝避子汤,那所谓的避子汤,不过是寻常的补药,还是钟钰亲自煎熬的。
她原本不赞成,无奈容珺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云娆喝,她原想,应该不可能那么刚好一次就中,谁知道,还真就这么刚好!
钟钰倒底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哪里会知道,那一夜容珺究竟与云娆来了几次。
在云娆之前,容珺没有过旁人。
他未曾开|荤,又整整六年都在沙场驰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初识人事,再加上被太子设计,怀中的温香软玉又是初次拨动他心弦之人,饶是他自制力再厉害,也难不失分寸。
云娆脸皮薄,更不可能告诉钟钰,公子要了不止她一次,而是荒唐了一整晚。
到最后,就连她哭着不停地告饶,依旧不知疲倦,肆意掠夺。
避子丹与避子汤一样,都需要持续不断地服用才能维持药效,正因如此才伤身。
云娆原本以为,自己是在第一次出逃失败,被容珺捉回来之后,拘在外宅,哪里也不让她去时怀上的。
毕竟当时容珺曾告诉过她,只要他们生个孩子,她就能立刻拥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以为容珺是在那时停止服用避子丹才会怀上,没想到,居然是在两人初初云雨就有了。
云娆怔怔地摸上小腹。
要是她没有那么莽撞,挨了二十个板子,要是她没有喝下长公主送来的绝子汤,是不是前世,她本来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眼睛也泛起酸意,云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紧紧咬住嘴唇,这才没有当场失态,让眼泪落下。
钟钰以为她是害怕,连忙安慰:“阿娆不怕,你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是能,也是能──”
“我没有不要孩子。”这孩子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前世她没能护住,这一次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钟钰原本想说,不想要孩子的话,现在月数还小,也是有法子,就是有点伤身。
但是云娆还年轻,只要好好之后好好调养身子,以后依旧能再怀上。
没想到云娆想也没想就打断她的话。
她说她要孩子。
温斯年就坐在另一头的八仙椅上,安静地看着云娆。
他是真心将云娆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但他不止云娆一个女儿,他还有另外两个女儿。
温释月并无嫁人之意,她从小就不受约束,将来的夫君亦必定非寻常男子,不会在意她的名声,但是温澜清不同。
温澜清如今已经被明帝指给了七皇子,再过不久就要成亲,要是云娆有孕之事传了出去,温澜清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许久,温斯年终于开口:“知知若想要孩子,需暂时离京,最少一年。”
云娆垂眸不语。
钟钰急忙道:“离京?离京的话要去哪?”
温斯年温声道:“只要说公主旧疾复发,需要离京休养即可。当初接知知回府时,本就是用自幼病弱寄养佛寺的名义,不会有人起疑。”
钟钰不赞同。
云娆消失整整一年,容珺怕不是要疯?既如此,云娆之前就不该与容珺牵扯不清,直接让他死心,远赴边关就什么事都没了。
没想到云娆立刻问:“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能回京了吗?”
钟钰猛地扭头看向她,满眼错愕。
她这是要抛下容珺去生孩子的意思?
孩子与容珺之间,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孩子。
钟钰突然觉得容珺有点可怜。
云娆心里其实也很挣扎。
容珺有多混账,就有多可怜。
他在世人眼里,虽然父母双全,但云娆却知道,容珺很小就没有家,娘死了之后,爹也不疼他了。
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自己,所以才会对她那么执着。
他们都一样,这世上,单纯对他们好的人并不多。
他曾单纯的对她好,她也曾单纯的为他奋不顾身,想尽办法的保护他。
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是因为他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而是因为他是容珺,是那个让她懂得何谓选择与幸福的少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离京,她也想和容珺待在一块,完成上辈子一直藏在心底的心愿。
她一直都想嫁给容珺。
她想的。
只是后来,她渐渐不敢想了,只能将它深深藏进心底。
如今温澜清出嫁在即,她更不能自私的只想着自己。
温斯年沉默。
他有办法让云娆回京,并将孩子明正言顺的养在相府,却不想那么做。
最后,温斯年只沉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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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娆有孕一事,不管是钟钰或是府医皆守口如瓶,温斯年更是谁也没说,就连岑府那边都滴水不漏的瞒着。
此时已临近中秋,今年的中秋宴席,明帝很早就决定在行宫举行。行宫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再过几日便要启程。
所幸准备马球赛,无需花费太多时间,温贵妃倒是如愿的赶在中秋前,将京城中的一众世家子弟,全邀了过来。
马球赛这日,温澜清并没有出席,而云娆如今贵为五公主,自是跟另外两外公主待在一块。
饶是马球赛是为了三位公主相看驸马,主位上坐着的,却非她们三人。
此时,帝后正端坐主位,明帝坐在最中间,何皇后与温贵妃则于他左右两侧。
众人收到请帖的当下,完全没有想到帝后居然也会出席这小小的马球赛,各家儿郎顿时更来劲了。
陆君平得知温澜清没有出席,整个人不知有多爽快。
倒是容珺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受邀的人数,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不止如此,温贵妃还将云娆叫到身旁,时不时就指着儿郎要她相看。
一下指着广陵王,一下指着安平侯世子,一下又将新科的探花郎叫到跟前,笑语盈盈的说着什么。
云娆本来就容易害羞,尽管极力保持镇定,小脸却忍不住微微泛红。
虽然没有对那个新科探花郎笑,容珺却已经坐不住。
陆君平见他捏着铁笛起身,心头一跳,赶紧起身将人按回座位。
“皇上皇后都在,你可给我悠着点,别再出乱子。”
陆君平话方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叫好声。
“温二公子的马球打得实在太好了!”
“是啊,每一次的马球赛,要是有温二公子上场,哪还有别人的份,哪一次不是他赢。”
“谁人不知道他马球于京城中数第一啊,怎么就让他上场了?”
温延清为了逃避婚事,什么荒唐事都做过,不是流连烟花地,就是醉心玩乐,无论蹴鞠、马球、投壶,就连赛马,都样样精通。
他在京城就是一名放荡不羁,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知有多少人都为温相可惜,虎父犬子。
“听说,这场马球赛,可是皇上专门为了三位公主举办的,目的就是要挑选驸马,难不成温景德想当驸马?三公主还是四公主的?”
“谁知道,指不定温景德是想让他的亲妹妹五公主知道,他这个哥哥有多厉害,这才故意这么早就上场。”
此时马球场上热闹非凡,几个平时有在玩马球的世子正在场上肆意驰骋,其中便有温延清的影子。
云娆以前虽然随着容珺看过马球赛,但那到底是六年前了,如今再见这般热闹场面,自是一下就被吸引过去。
更何况,场上的还有着自家人,她可是从来没见过二哥哥打马球的模样,很快就目不转睛的看着。
温贵妃顺着云娆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她正在看温延清,心中蓦然五味杂陈。
要是当年知知没被掳走,她早该和温延清成亲,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该是情投意合,鹣鲽情深。
温贵妃无奈的笑了下,摆手让探花郎退下。
“知知可喜欢马球?要是喜欢,可以让你二哥哥教你。”
温贵妃并不知云娆有孕在身,云娆闻言,也不好多说,只摇头道:“阿娆连马都不会骑,就只是见场上欢呼喝彩声连连,是以好奇。”
温延清在她面前,向来懒懒散散的,一副轻挑漫散的模样,今日在马球场上却像变了个人般,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不止云娆觉得有趣,这一众贵女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另一头,容珺本来就因为温贵妃一再让云娆看别人不爽,刚才将探花郎叫过去时,他就坐不住,如今见到云娆瞬也不瞬的盯着场上的温延清,又如何能忍?陆君平一下就被他推开。
早在容珺起身时,岑煊就一直盯着他。
他原本跟陆君平一样,以为容珺又想对云娆做什么事,没想到容珺却是直直往马球场走去。
显然就是准备参与下一场的马球比赛。
不止岑煊注意到了,就连云娆都看到了。
陆君平见容珺捏着铁笛往外走,心头直直跳,立刻追了上去:“子玉,你看啊。”
他先是指了指云娆及温贵妃附近的禁军,接着指了指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岑煊,最后隐晦的指了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