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媛重重叹气,“晓得你们相识已久,说不得你当局者迷。”
“罢了罢了,好歹现下并没有欺负你。至于以后么,要是成亲以后,他敢欺负你,”赵淑媛拍着胸脯向傅新桃保证,“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头!好歹我是公主,可以帮你想办法治治他。”
这话说得着实可爱。
傅新桃嘴角弯一弯:“那臣女在此先谢过公主殿下了。”
“不客气。”
赵淑媛挑眉,笑意盈盈,“我们是朋友嘛。”
从傅家到荣王府没有费太多时间。
马车停在王府门外,荣王府的管事已经领着仆从上前来恭迎赵淑媛。
扶着宫女的手下得马车,赵淑媛径自拉着傅新桃往荣王府里去。
王府管事连忙跟上,始终维持着落后她们两步的距离。
赵淑媛目不斜视问:“南平在做什么?”
王府管事躬身道:“回公主殿下,郡主近日身体不适,应在房中休息。”
赵淑媛皱眉:“生病了?”
王府管事恭敬答:“是,太医来看过,也开了药,公主不必担心。”
赵淑媛熟门熟路朝赵淑娴住的院子走去。
她叹气:“生病难受,喝药辛苦,我今天得安慰安慰她才行。”
王府管事便说:“公主殿下与郡主姐妹情深,是郡主之幸,然唯恐过了病气给公主殿下。若是公主殿下因此也生病了,郡主想必心中不好过,反而责怪自己。”
话里话外是要拦着她们去见人。
赵淑媛如何肯吃这一套?管事这么说,她便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见到赵淑娴。
“我与南平确实关系好,才不会介意这些。”
她轻笑一声,“难不成我今天要见她,你有胆子拦着本公主?”
那王府管事当即说:“奴才失言,望公主殿下恕罪。”
赵淑媛轻哼,之后一路到得赵淑娴住的院子。
到得这里却依旧见不到人。
丫鬟说赵淑娴病中身体弱,喝过药睡下不久。言外之意,没办法见她们。
“我不吵她。”
赵淑媛压低声音,“只是进去看一看她,马上出来。”
话音落下,她继续往房间里冲。
丫鬟婆子们想拦不敢拦,终究唯有眼睁睁看赵淑媛和傅新桃进去了。
但此时的赵淑娴并非如丫鬟所说睡下了。
纵使隔着轻纱帐幔,她们辨认得出来赵淑娴靠坐在床榻上。
“娴姐儿,我和傅小娘子过来看看你。”赵淑媛一面往床榻走一面道,“听管事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儿没有?太医今日可曾来为你诊脉,是怎么说的?”
帐幔下传来赵淑娴低低的咳嗽声。
她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赵淑媛只觉得哪里有见面就赶她们走的道理。
她我行我素惯了,一到床边,二话不说拉开帐幔:“好歹让我们看……”
一句话说到半途硬生生卡住。
来不及阻止赵淑媛的赵淑娴慌忙中别开脸,不去看她。
赵淑媛却刹那被赵淑娴脖颈那道青紫的伤痕刺痛。
这个人哪是生病,分明是做过傻事!
看来荣王府和楚家的那门亲事……不存在什么误传。赵淑媛愣愣想着,体会到赵淑娴心底的无力和酸楚,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手脚发软,她跌坐床头,心疼得抱着赵淑娴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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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鱼饵
傅新桃起初不远不近跟在赵淑媛的身后。
之后赵淑媛的反应让她停下脚步, 没有继续上前。
赵淑媛究竟是瞧见了什么,她一时无法确定。
却不妨碍她听得出突然的崩溃嚎哭里有满腔酸涩与委屈,于是避到屏风后。
赵淑娴被抱住她大哭的赵淑媛弄得身体僵硬。
她原本想狠心不理人, 偏偏赵淑媛如此, 让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脖颈留下的伤痕遮掩不住, 耳边传来的哭声也让赵淑娴情绪有些绷不住。
最后两个人在床边一起抱头痛哭。
一个公主哭得地动山摇,一个郡主压抑着抽泣着。
却皆是泪流满面。
直到嗓子都哭哑了,眼泪也快要流干, 赵淑媛终于勉强止住哭意。她摸出帕子擦一擦脸, 随即又帮赵淑娴擦去脸上的泪痕。开口时, 她的声音里蕴着几分怒意:“这事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我自己犯傻。”
赵淑娴知错般低下头啜泣道,“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想明白什么?!”
赵淑媛越发觉得生气,咬着牙说, “哪里是你的错,怎么会是你的错?”
生气自然不是气的赵淑娴。
她气荣王竟不管不顾自己赵淑娴的意见, 强行将赵淑媛嫁给不喜欢的人。
赵淑媛知道赵淑娴的性子, 向来性子软和的人强硬至此, 宁死也不愿嫁去楚家,不是楚家和楚家嫡长子多么糟糕, 而是赵淑娴太过喜欢纪云, 心系于他、心许于他, 眼里已经根本容不下旁人。
若能和自己爹娘说得明白, 能获得他们体谅,何必走到这一步?
心若死灰嫁到楚家,又哪里有幸福可言?
赵淑媛不愿意袖手旁观,不愿意看赵淑娴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甚至生出害怕,怕赵淑娴的今日会是她的明日, 会不会哪一天,突然之间,被迫有一个完全陌生的、一无所知的未婚夫?
其实,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
当真到那一步,她会和赵淑媛一样,只能接受一切,面对现实。
“也不是别人的错。”
赵淑娴轻声说着,“都没有错,所以唯有如此。”
“不行,不该是这样的。”
赵淑媛犹不甘心,紧紧握住赵淑娴的手,“我要去找父皇和母后。”
赵淑娴闻言,心头一颤,连忙拉住赵淑媛。
“不要。”她含泪看哀求道,“别去,媛姐儿,算我求你,千万别去。”
赵淑媛也泪眼汪汪的看着赵淑娴,赵淑娴又说:“不管怎么样,爹娘也都是为我考虑,是希望我好,我应该体谅他们,他们不会害我。别为了我的这些事难受,更别让陛下和皇后娘娘为难。”
“你怎么那么傻?!”
听得出来这些话都是赵淑娴的自我安慰,赵淑媛又心疼又生气。
赵淑娴反而轻轻一笑:“有你这般为我着急,这般关心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万事不该强求,有的人既无缘,强求也难有结果,一意孤行说不得还把人害了。”
“只望我们姐妹,至少有一个能得遇良人。”
“那样也不错。”
……
从荣王府出来,赵淑媛情绪低落,整个人恹恹的。
此时她并不需要被安慰,傅新桃便不说话,安静陪在一旁。
马车离开荣王府后,往傅家去。直到抵达傅府,赵淑媛从神游中拉回思绪,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傅新桃,语气里不无沮丧:“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辛苦你。”
傅新桃摇头道:“公主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赵淑媛胡乱点了下头:“嗯,你回吧,我也回宫去了。”
傅新桃答应一声,同她告辞,下得马车。
目送赵淑媛离开以后,傅新桃方才转身进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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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皇帝陛下赐婚,但提亲、纳吉、请期等一系列事宜不可或缺。
萧衍为这些事情忙碌了一阵子。
傅新桃多出一个无人不晓的未婚夫,生活上同样发生一些变化。曾经劝过她不要和萧衍走得太近的郑小娘子,因为此事特地上门找过她一回。郑小娘子仍旧担心,可旨意无法更改,便只安慰。
即使说了郑小娘子未必相信,但傅新桃依然告诉她,自己没有勉强。
郑小娘子最后叹着气离开的傅家。
临走之前,郑小娘子告诉傅新桃,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潘泉在年初疫情的时候,已经没了。傅新桃没有多说什么,面上惯性说得几句让郑小娘子节哀的话。
不过,傅新桃更早已得知潘泉去世一事。
郑家对外说的是自家姑爷不小心染上疫病,没能治愈,人才没了的。
实际上么……
但在郑小娘子面前,她也只装作不知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