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肤透过屏幕,莹润剔透,如同白玉雕成,她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毯上,向楼梯口走去。
“你告诉她叁楼有什么了吗?”十九凑上来,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狐狸觑示着他,将手机移开,抬手一横,目光冰凉:“眼睛也不想要了?”
“现在就坦护上了吗?”十九动作飞快地捂住脸,小心地退到安全距离外,就在刚刚,狐狸指间锋锐的利刃离他银色的眼珠只相距分毫,十九心有余悸地瞪着狐狸,语气怅然:“真令人心寒啊狐狸,等她知道你的心有多无情,迟早会离开你。”
“那也得能离开才行啊。”
狐狸不以为然,微笑耐人寻味:“把她腿折了?锁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或者让干脆放她出去,见识过黑暗本身,自然会乖乖回来,我有上万种方法对待她。”
妮卡盯着手机里黑发红瞳的美丽少女,像是明白为何她会让狐狸都忍不住着迷。
哪怕隔着屏幕,她那种游离于尘世之外,近乎脱俗般纯粹而干净的气质,在这座被罪恶淹没的无边界城市中,实在太过罕见。
如同坠入黑暗的纯白羽毛,漆黑夜里飘落的白雪,谁都想抓住…再将它弄脏。
“啧啧…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天使般的女孩,你真能狠得下心。”她说着惋惜的话语,语气却有一丝兴奋。
“如果她肯听话,那么无事发生。”狐狸举杯摇晃,鲜艳的酒红色与少女瑰丽的瞳仁如出一辙。
十九为少女的命运摇头叹息:“但愿她不会上当受骗。”
妮卡盯着狐狸,白发紫眸的高挑少年站在彩绘玻璃之下,墙上的烛台在静静燃烧,折射着破碎光芒的玻璃画像映照着他宛如上帝精心雕琢的绝世容颜,他的眼底是跳跃着微光的烛火,好似温柔缱绻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手机中的画面。
无需言语,也足以蛊惑世人。
妮卡轻声感叹:“在这幅皮囊之下,一点真心,几句似真似假的温柔情话就足以让人上钩。”
十九伸头张望着,被妮卡一把扯住领带,拉了过去,她兴致高昂地用涂得猩红的长指甲划蹭着少年的胸膛,她语气甜蜜而危险:“狐狸可不会有像我这样好的耐心,该走了,我的小狗狗。”
芙蕾站在走廊拐角处,忽然顿住脚步,她下意识望向头顶——隐藏在漆黑夜色的叁楼。
“除了叁楼,你不会想去那儿的。”
狐狸之所以这么笃定的说,那么叁楼到底有什么?
她隐约猜测到他并不简单,他们叫他“狐狸”,结合他雪白的发色与利落的身手,他应当是一只基因为“北极雪狐”或“银狐”的高危混血种,他或许是某个沾染黑色的地下组织成员。
拜老家伙的成日念叨,哪怕她对外界所知匮乏,但也知晓,自由城隶属于混血种的最大地下组织就是浩浩荡荡而来、将公国洗劫一空的“衔尾蛇”,可是“衔尾蛇”是大约十四年前流窜至太阳公国,狐狸的年龄不大,如果他是“衔尾蛇”的成员,那理应是之后加入的。
至少他不是老家伙恨之入骨——将帝国摧毁、让他高贵的贵族生活土崩瓦解的罪魁祸首。
那如果他不是“衔尾蛇”的一员,他又属于何方势力呢?
她想起了黑熊,黑熊是游走于黑白两道的中间人,老家伙在喝醉酒时,给她提过关于中间人的事,所谓“中间人”,即是为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牵桥搭线的人,比如买凶杀人,买者只需要提供少许中介费便能从中间人手上找到一个可靠有效的杀手,比起自己去漫无目的寻找,还要承担上当受骗的风险而言,寻找一位中间人显然划算的多。
也有另一种情况,便是买家身份特殊,想要隐藏个人信息,找中间人会安全的多,哪怕暗杀失败,追根溯源也很难查到底,中间人对于买卖双方有绝对的隐私保密性。
这也意味着,要做中间人这个生意,人脉和情报缺一不可。
连黑熊都忌惮的狐狸,芙蕾沉思着。
从狐狸的角度来看,他丝毫没将黑熊放在眼里,仿佛在对付什么无名小卒,瞬息间将所有人绞杀殆尽。
他惹得起,也敢惹。
这样狂妄的作风往往只会出现在两种人身上,一种便是初出茅庐的什么也不懂的楞头青,当然这类人也会为自己做出耍风头的无知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性命大概率是最轻的。
其次便是本身就能轻松游走于黑暗之中的人,他拥有的手段与背后的势力足够他支付昂贵的任性代价。
黑熊接得是“黑色鸢尾”的生意,她对“黑色鸢尾”了解不多,已知的便是与“衔尾蛇”对立。
那么…在不知晓其他势力的情况下,狐狸是“衔尾蛇”成员的可能性极大。
关于衔尾蛇,这个她从奥帕的口中自小听到大的地下组织,便要从很久以前讲起。
近千年前的地球,人类几乎被各种疾病攻陷,数以亿计的病毒,数不清的癌症,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去人类脆弱而短暂的生命,以科利斯特尔为首的科学家,为攻破基因的壁垒,找到延续寿命,治疗疾病的方法,开始进行基因工程计划。
高举人类未来的大旗,这个出发点无疑是好的,可一旦属于基因重构的禁忌之门打开后,事情便向着无可逆转的方向发展。
随着第一位混血种的诞生——宣告生物技术新时代来临的同时,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纷沓而至,正如第一位克隆羊多莉诞生之初,“违背人权”、这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丧失社会道德”,“毫无伦理可言”,“基因编辑”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各类反对言论充斥在新闻媒体的头条上,大量的人群游街示威,可依然抵挡不了上位者的决心。
基因编辑太过于诱人了,谁都想要令自己,或自己的后代天生便免疫绝大多数疾病,拥有更强健的体魄、更完美的容貌、更卓越的智商。
事实确实如此,最先受苦的是底层的实验者,最先享受基因编辑技术的,却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们。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渐渐拉开,战争无可避免的爆发。
而本就在战斗方面优于人类的混血种们,在第一时间被当作了人形兵器送上战场,当人们需要它们时,它们是最称手的武器,人们高歌欢颂,以诗吟唱,称它们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是历史进步的先驱者!
战争的岁月持续了数百年,直到诺顿帝国统一,销毁了大量为战争而生的混血种,和平年代的人们才开始标榜自己微不足道的善意,在通过层层立法后,诺顿帝国成为第一个允许混血种生活并承认其人权的主权国家。
可秉承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
诺顿帝国依然将此后诞生的大多数高危混血种监视起来,而那些不可掌控的异类,高傲的人类将它们定义为怪物、恶魔、在人群中散播恐惧,再大面积抓捕和非人道销毁,用以实验、搏斗、圈养、调教、观赏玩乐、满足上位者的猎奇心理。
表面上人与基因携带平等,其实这层关系满是裂痕,到处都是歧视与霸凌。
人类,在某时某刻,又何尝不是个矛盾的生物?
以善为名,做尽恶事。
大约是在十四年前,一伙穷凶极恶的高危混血种从赛西亚联邦跨越西泊尔海,与诺顿帝国首都而来的势力汇聚,共同组成了“衔尾蛇”。
他们有组织的谋划着,侵占了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小公国,将它改成令可以令混血种真正实现自由的罪恶都市。
正如基因工程计划本身,最初创建自由城出发点,或许是希望建立一个自由与平等的国度,但百年来的欺压与奴役,令自由城的混血种天然仇恨人类,无处宣泄的欲望与愤火使原本美好的理想国度沦为一块肥美的“无主之地”,亦是犯罪者的巢穴,疯子们的天堂。
杀戮与争端在这座城市日夜上演,这里聚集了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与疯狂而理智的人群。
当年一手创建自由城,首屈一指的“衔尾蛇”,时至如今,也不过是众多地下组织的一员,他们多方制衡,巧妙的维持着这座自由都市的表面平衡,让它不至于分化瓦解,沦为自由城外各方势力蚕食的对象。
芙蕾已知的便是这些,至于这个版本的准确性,以及是否添油加醋就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了,她所了解的不过都是冰山一角。
基于此,芙蕾抬头小小打探了一下叁楼。
她曾听闻衔尾蛇还从事着器官贩卖的勾当,她努力遏制着自己不去想楼上有什么。
她不敢,或者说完全没有胆量,去惹“衔尾蛇”,她能在他们手上活着,或许就应该感激涕零了,芙蕾不再犹豫,转身向一楼走去。